握著腳踏車手把的手微微顫抖, 心臟也跟著狂跳著, 雙腿彷彿灌了鉛一般邁不動步子。
葉曉司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紅燈變綠，紀凝快步朝自己走來。
“嗯，沒變。”很輕很輕地說著, 紀凝又掃了眼腳踏車，道, “連腳踏車也沒變。”
“......”葉曉司低下頭不知道要說什麼，促狹的摩挲著車把, 手卻在下一秒驀地被緊緊的握住。
那很遙遠的熟悉感從手上襲至胸口, 心一陣抽痛，讓她低著的頭更加不敢抬起來了。
紀凝看著那個還是和以前一樣看起來總是有點木頭有點害羞的人兒，心不由一動, “你......要去哪？”
“啊？”習慣性地開口發出無意義的語氣詞, 接著才回過神來，“哦, 哦, 回家。”
“呵呵......”看到從她臉頰緩緩滑落的幾滴汗，完全不嫌髒地幫她擦去，接著帶著點調侃的語氣問，“這麼熱的天還自己一個人跑出來？”
葉曉司有些痴呆地任由她做出這些舉動，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地吶喊著：
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女人可以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她們不是分手了嗎？為什麼她可以繼續對自己做出如此親暱的動作。
擦去汗水的手輕輕地在葉曉司臉上滑動了幾下, 紀凝眼裡依舊是滿滿的深情。
心忽然一疼，腦子裡同時閃過兩個身影——霜月夜，顏慕霜。
葉曉司微微側了側臉, 躲開了紀凝還在自己臉上摩挲著的手。
紀凝動作一滯，收回手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剛剛去哪裡了？你不是最討厭在這麼熱的天氣出門嗎？還是自己一個人。”
知道面前這個人討厭流汗，討厭陌生人多的地方，更討厭獨自一人待在人多的地方，所以從前自己無論如何都會陪著她，夏天的時候要約會，也是自己去她家，而不是讓她陪自己出來逛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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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紀凝忍不住心臟狠狠收縮了一下，帶了的痛意讓她微微咬唇。
大學裡那麼多的陌生人，而自己，曾經那個那麼寶貝葉曉司的自己，居然親手推開這麼沒有安全感的傻瓜，讓她獨自一人去面對那麼多的未知和恐懼。
“......”似乎看出紀凝眼裡的情感，葉曉司避開她的眼神，努力提醒自己顏慕霜的存在，語氣也學著顏慕霜的冷淡，“剛去我爸家。”
“啊？”
去她爸爸家了？
紀凝在心裡這麼念了一遍，繼而擔心地拉住她的手臂，“她們又欺負你了是不是？”
葉曉司低下頭不說話了。
“傻瓜，怎麼會忽然想要去呢？明知道去了那兩個人肯定會欺負你，為什麼你還要那麼傻？”
紀凝覺得自己的心要疼死了，難怪剛剛在對面看到這個傻瓜失魂落魄的模樣。
沉默著不說話，心臟卻一下下地狂跳著，葉曉司越發地迷惑了。
她不明白紀凝對她的態度為什麼會這樣？
當初是紀凝提的分手，是紀凝把她推開的，現在呢？
這算什麼？
一遍遍地在心裡提醒自己不能做對不起顏慕霜的事，葉曉司始終沒有答話。
然而，面對這樣的葉曉司，紀凝卻沒有放棄，手依舊緊緊地拉著那細瘦的手臂。
這個傻瓜，身子看起來還是那麼單薄。
紀凝瞭解葉曉司，她知道這個沒有安全感的傻瓜，一旦被傷害了就對躲進殼裡不出來，她也知道這個已經被她傷害得躲進殼裡的人，絕不會那麼輕易探出頭來。
抿著嘴低頭看著地板，忽略心中其實一直在蠢蠢欲動的某些感覺，葉曉司過了半晌道，“霜霜說，那畢竟是我的爸爸。”
紀凝愣住了，遲疑了一會兒，重複了一遍那兩個相同的字眼，“霜霜？”
“恩啊。”點點頭，這一瞬間的葉曉司，忽然覺得很不安，很忐忑，還有，很愧疚。
才分手不到一年，自己就找了女朋友，這真的是一件很花心很不專情的事情。
“你女朋友？”顫抖著語氣，抱著一絲念想希望面前的人兒可以否定這個答案，紀凝等了好一會兒，卻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這算是預設嗎？
不可置信地看著葉曉司，紀凝自嘲地笑了笑。
是了，以葉曉司這樣倔強的性格，要不是女朋友，怎麼可能這麼聽話？
還是在去看她爸爸這樣的事情上。
“你和她......多久了？”
皺皺眉，抬眼看紀凝，不解她為什麼問自己這麼一個問題，可是在看到眼角的一抹淚滴後，還是忍不住呼吸一窒，有種想要把面前這個柔弱地望著自己的女子摟進懷裡的衝動。
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抹晶瑩，葉曉司嘆了口氣道，“重要嗎？”
她和紀凝，已經是過去式了，不是嗎？
“......”紀凝說不出話來了。
重要嗎？
似乎真的不重要了。
從她先提出分手的那一刻起，面前這個人便毅然決然地把自己從她的世界分離出去。
可是......
閉了閉眼睛，讓那滴淚水滑落，紀凝手還是死死地抓著葉曉司的手。
她捨不得啊，她以為，她的曉司，還是會等她的。
當初說分手，只是想，她的曉司，太過於依賴她，所以，藉著讀大學的機會，讓這個總是沒有安全感的傻瓜可以磨練下，可以不要事事總是依靠自己。
她以為以她的曉司的深情，是不會這麼快就變心的。
她以為她有足夠的時間等這個傻瓜趁著她不在快點成長。
可是現在，這些以為，只不過是更加顯現她的自以為是而已。
是她太過於自負了嗎？
對她們兩人六年的感情如此自負，於是有了今天的下場。
親眼看到葉曉司因為另一個女人的一句話就去最討厭去的地方。
這樣的痛，比當初提出分手，還要痛苦。
葉曉司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為什麼紀凝會有這麼痛苦的神情。
為什麼聽到自己有了女朋友，她看起來會這麼傷心？
當初，不是她提的分手嗎？不是她先找到男朋友嗎？
肖以鵬呢？為什麼不陪著她？
一堆堆的問題讓葉曉司皺起了眉，心下卻開始不安起來。
為什麼，忽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搖搖頭，為自己這樣的念頭感到莫名，葉曉司看著已經淚流滿面的紀凝，又看看路過的路人望向她們二人時怪異的神情，有些不知所措地拉著紀凝的手，“那個......那個......我們還是別在這裡吧。”
紀凝咬著唇看她，那悲傷欲絕的神情讓她的罪惡感更加強烈，可是眼神卻是極其無辜的。
她真的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啊？
可是，看到紀凝這樣，她覺得好難受好心疼啊。
為什麼呢？
難道她還喜歡著紀凝嗎？
那麼，漂亮學姐呢？
葉曉司陷入了糾結之中，眼裡各種複雜的神色交替著，讓紀凝看著也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這個傻瓜，其實還是和從前一樣單純呢？
那麼，那個叫作霜霜的女人，也像自己一樣在努力保護這個傻瓜嗎？
紀凝擦擦淚水，拉著還在兀自糾結的葉曉司走到路邊，輕聲道，“她對你好嗎？”
“啊？”
“那個......霜霜，對你好嗎？”紀凝又重複了一遍，一臉的擔心。
她的曉司其實是個很遲鈍的傻瓜，又經常需要人照顧，她怕那個叫做霜霜的女人會受不了這樣的性格而傷害到這個傻瓜。
“啊？”葉曉司又一次呆了呆，低下頭，想起顏慕霜最近的冷淡，有些委屈地鼓了鼓嘴，只是看到手腕上那串手鍊時，頭，卻重重地點了一下。
“這樣啊......”紀凝有些失落地說著，牽著嘴角露出笑，“好吧，希望她可以好好地照顧你。”
咦？
葉曉司迷惑地看著紀凝，這一刻，她真的徹底不明白了。
“呵呵，那我先走了哦，你路上小心點。”紀凝忽然開口道，臉上是淡淡的笑意，抬手輕撫了下葉曉司的臉，轉身走了。
葉曉司站在原地，看著那個越走越遠的身影，心臟劇烈地疼痛起來，一直強忍著的酸意也在鼻間蔓延。
其實，她想哭的。
可是，不想在紀凝的面前哭。
因為，曾幾何時，紀凝說過，自己一哭，她就會也想哭。
可是今天，她沒有哭，卻把紀凝惹哭了，就像說分手的那天一樣。
牽著腳踏車獨自一人在路上走著，葉曉司一臉的茫然，思緒也隨便亂飄著。
以至於，竟沒有注意到一直在口袋裡震動著的手機，和那十幾個來自於顏慕霜的未接來電。
“曉司。”赫連蟬寒從一家茶店出來，正好看到失魂落魄的葉曉司，還有從她身旁呼嘯而過的好幾輛汽車，心猛地一提，連忙過去拉她。
“蟬寒姐。”葉曉司聽到叫聲抬頭看到來人後叫了一聲，又繼續神遊狀態了。
赫連蟬寒把她拉到路邊，微微皺起眉，看著她這副模樣，柔著聲音道，“怎麼了？”
“蟬寒姐......”葉曉司哽咽著聲音道，“我忽然......好害怕。”
總覺得，什麼地方自己做錯了。
可是，到底是哪裡？
“怎麼了？”
“不知道。”葉曉司像個無辜的孩子般搖了搖頭，淚水將滴未滴。
赫連蟬寒抬手撫了撫她的頭，安慰地道，“既然不知道，就先不要想了。”
“嗯。”低低地應了一聲，葉曉司感受到那種像是媽媽般的安撫，忍不住抱住她，車子斜倚在自己的身上，臉埋在赫連蟬寒的肩處。
而赫連蟬寒也拍拍她的肩繼續安撫著這個像是受了驚嚇的孩子。
月的妹妹，自然也是她的妹妹。
可是，落在另外兩個同樣是偶然巧遇的人眼裡，卻不是這麼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