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司和顏慕霜離開了遠航集團之後, 沒有坐車, 而是手牽著手在路上散步著。
“我是不是做錯了？”一直沉默著的葉曉司忽然開口道。
顏慕霜嘆了口氣，停下腳步，帶得她也停下來, 正視著她，“沒有。”
“可是……”葉曉司緊緊皺著眉, “可是……”
覺得她爸爸忽然老了好多，而且, 她傷他的心了。
“我知道你覺得對不起你爸爸。”拉著她走進路邊的一間咖啡店, 點好要喝的東西後，整理思緒，看著面前這個總是很善良的傻子, “可是……從一開始, 你就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從來都是別人欠你的。”
“可是, 他……嗯, 他不是說本來就打算把那些股份給我嗎，我覺得我……這樣搶過來……”
低著頭，視線恍惚地看著桌面，葉曉司沉默了許久，輕聲道, “很不孝。”
暗暗嘆兩聲，伸手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於公, 就算那些股份最後到了你手上，也只有百分之三十五，如果葉曉荷把那百分之十五給了別的另有圖謀的人，公司也就不再姓葉了，你爸爸恐怕也不希望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吧。”
“……”
“於私，你爸爸給你那百分之三十五，你覺得以那苗云云和葉曉荷的心眼，肯放過你嗎？她們不會糾纏嗎？”
“……”葉曉司再一次沉默了。
“相公，我知道你覺得這樣很殘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那過去的十幾年，苗云云和葉曉荷欺負你的時候，她們有覺得殘忍嗎？”
“……”
見葉曉司還是沉默，顏慕霜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低下頭良久，手卻沒有放開她的手。
“相公怪我嗎？”再次抬頭時，她直視著還在發呆的人問道。
“嗯？”葉曉司視線終於落到她身上，有些疑惑地揚起眉，對上那擔心的眼神，心下頓時有些瞭然，搖搖頭道，“怎麼會。”
娘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她，她又怎麼可能怪娘子。
“可是……你對我好冷淡。”故意嘟著嘴抗議，顏慕霜鬆開葉曉司的手，頭扭到另一個方向不看她，“你就是怪我，要不是我你就不會這麼不孝了。”
“沒有沒有，真的沒有。”原本以為顏慕霜只是開玩笑的葉曉司見她如此，心立刻慌了，“我沒有怪你啊。”
“你就有！”
“真的沒有。”
“哼！”
哭笑不得地看著小女人模樣的顏慕霜，葉曉司乾脆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走到她旁邊坐下，低聲道，“我真的沒有怪你，怪誰我都不會怪你啊。”
“哼，有怪誰但是不怪我，就是說我做錯了，只不過你不想怪我而已，實際上你還是該怪我。”
“額……”被她這一番話說得有些呆掉的葉曉司愣愣地眨眨眼，使勁看了她良久，“我……我沒有怪任何人啊。”
“你呢？”直視著她，顏慕霜美目裡跳動著讓人無法分清的情緒，“你有怪你自己嗎？”
“我……”葉曉司本想解釋，可是看著一副瞭然神情的顏慕霜，終於放棄地嘆了口氣，不顧這是在咖啡廳裡，抱住她，臉埋在她的肩膀處，一句話也不說。
抬手輕撫著她的後腦勺，顏慕霜很溫柔地在她耳邊道，“別怪自己，好不好？”
等了許久，才聽到一聲很小聲的悶悶的聲音傳來，“嗯。”
“好了，我們回家吧，晚上約了鬱郁她們吃飯呢。”
“嗯。”葉曉司乖乖地坐好，手卻依舊拉著顏慕霜的手，站起身子，憨憨地看著她。
“曉司。”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叫聲，葉曉司身子猛一僵，沒有立刻轉身，偷偷瞄一眼顏慕霜，對上她疑惑的眼神，尷尬地笑笑，這才轉身道：“呵，這麼巧啊……”
紀凝柔和地一笑，視線落到葉曉司和顏慕霜牽著的手上，眼神不由有些黯然。
聰明如顏慕霜，一看到兩人這樣的神情，立刻猜到站在不遠處那個微笑著的女子是誰，遂伸出另一只手，“你好，我是顏慕霜。”
紀凝臉上不自然的神情稍縱即逝，也伸出手和她握了握，“你好，我是紀凝。”
葉曉司呆立在一邊，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初次見面的兩人，卻都在打量著對方。
顏慕霜臉上的神情一直很冷靜，配上她高雅清冷的氣質，讓紀凝不由也覺得有些歎服。
而顏慕霜，同樣對這個溫柔如水的女子有了絲欣賞。
“額……額……”咽了口口水，葉曉司有些膽戰心驚地開口，試圖打破這種有些僵硬的氣氛，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可以單獨和顏小姐談談嗎？”紀凝忽然開口道。
“當然可以。”輕點點頭，顏慕霜轉身，鬆開葉曉司的手，輕柔地低聲道，“你先回家等我，走路看路哦，乖。”
葉曉司嘴巴動了動，想要拒絕的話語還沒出口就又被咽到肚子裡，“嗯，那我先回去。”
她相信她家娘子會處理好所有的事情的，至於紀凝……
有些愧疚地看了眼站在一邊的女人，葉曉司扯出一個笑，“那我先走了，拜拜。”
紀凝點點頭，接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走路……”
“要看路。”葉曉司接過話，遲疑了下，又道，“娘子說過了。”
有些殘忍，似乎是應該的。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紀凝幽幽地嘆了口氣。
顏慕霜坐回椅子上，重新叫來服務員點了杯肯亞，看著那還望著門口想著什麼的女人道，“你要喝點什麼嗎？”
“嗯，一杯曼巴。”紀凝這才回過神來，也坐到椅子上。
顏慕霜雙手交叉，下巴搭在上面，“紀小姐想對我說什麼？”
垂下眼，紀凝凝視著桌面，沒有回答顏慕霜的問題，而是回問道，“顏小姐不是還在慕尼黑讀書嗎？”
這時候，服務員正好把咖啡端上來放好，顏慕霜夾了塊糖放到咖啡裡，拿著小勺子攪了攪，“有點事情，正好學校有假期，就回來了。”
喝了口咖啡，顏慕霜抬頭看她一眼，“紀小姐似乎也不該在這裡吧，曉司說你在z市遠航集團的分公司當副總經理秘書的。”
“呵……”自嘲地笑笑，紀凝毫不掩飾自己對葉曉司的感情，“那是因為副總經理是她。”
顏慕霜聽到她這麼說，臉上依舊維持著一貫的淡然無波，“嗯，曉司現在不是副總了。”
“所以我也就不當副總秘書了。”紀凝毫不猶豫地接話道。
“紀小姐對我家曉司很有興趣？”唇角微微勾起，顏慕霜很直接地開口問道。
“是呢，從初一我和她認識開始到現在，我對她一直很有興趣。”面對她的直白，紀凝毫不閃躲。
“可是曉司，有我了。”顏慕霜淡定自若地說著，“紀小姐還是另覓良緣的好。”
“顏小姐很有自信。”
“是。”
看著那張寫滿對葉曉司佔有慾的臉龐，紀凝驀地覺得心口一陣抽疼。
其實她已經知道葉曉司對顏慕霜的感情有多深，可是就是忍不住的，想要和顏慕霜比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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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小姐把曉司照顧得很好。”紀凝牽起嘴角微笑一下，“我該好好感謝你的。”
顏慕霜雙手交叉抱胸，揚起眉，“紀小姐客氣了，照顧好曉司，是我一輩子的責任。”
這個叫顏慕霜的女人，真的很咄咄逼人。
紀凝臉上的微笑化作了苦笑，“顏小姐，你很絕對呢。”
顏慕霜垂下眼，睫毛顫動了幾下，“紀小姐為什麼還不放棄呢？”
“放棄啊……”紀凝不自覺的拿著小勺子一下下的攪著咖啡，在那液麵上漾起一圈圈的波紋。
顏慕霜不動聲色地喝了口咖啡，等待著紀凝說話。
“若是顏小姐，會放棄嗎？”
顏慕霜沉默良久，緩緩地道，“我沒辦法回答你的問題，畢竟本來就沒有如果。”
“是啊……”紀凝喃喃地說著，眼神有些恍惚，“本來就沒有如果……”
如果當初她不要做出錯誤的決定，該有多好。
可是沒有如果。
想著想著，紀凝眼神漸漸地堅定了。
“我不會執著。”輕聲說著，手裡的小勺子依舊在咖啡杯裡輕攪著，又道，“但是，我也不會故意遠離曉司。”
顏慕霜笑笑，“我沒有要逼你遠離曉司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可以找到真正的人。”
畢竟，從前的曉司，是因為有她才會有陽光照耀。
“哦？”紀凝有些吃驚地看著她，“你是說，我依舊可以待在曉司身邊？”
“不是待在曉司身邊，是當曉司的朋友。”
“呵……不怕我搶走曉司嗎？”
“可以被你搶走的，一定不是我愛著的那個曉司了。”顏慕霜毫不在意她的話語，接著道，“不過，我還是希望紀小姐不要那麼執著。”
她的相公她還能不知道嗎？
現在這樣的情況，恐怕連紀凝的電話，她那總是很在意她的相公，都會為了顧及她的感受不接吧。
紀凝定定地看著她，過了許久，嘆了口氣，“我終於知道為什麼即使你在德國曉司在中國，曉司都沒有動搖過了。”
“不，她動搖過。”顏慕霜輕輕搖搖頭，“我也擔心過。”
“哦？”
“只不過，我瞭解她的性格，我知道什麼可以拴住她，知道怎麼樣讓她相信我，也相信自己。”淡淡地說著，顏慕霜捧起杯子很優雅地把剩餘的咖啡喝光，“曉司她，只是缺乏安全感而已。”
紀凝聽著她的話語，心裡自嘲地笑了笑。
沒想到自己和曉司在一起六年，反而不如顏慕霜兩年多的瞭解。
“雖然……很不願意，但是，我還是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是最適合那個傻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