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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五章 舜軍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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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治療後的齊駿被送到許去頑的臥房,現在看來,腫成豬頭的齊駿可比中毒的許去頑要慘多了。

許去頑榻前只守著兩名護衛,另外就是黛桐。他請齊駿坐在椅中,致歉道:“未能好好保護齊少城主,哦,是齊城主,許某這廂賠罪了!”

齊駿欠著痠痛的半邊屁股坐在椅子上,嘆口氣道:“這是我該償的,怨不得人!”

黛桐聽聞此言,心中怨恨的冰雪第一次有了消融的跡象。

男人間的談話永遠是直截了當不拖泥帶水。許去頑道:“這回請齊城主來,是想和你打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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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駿心中一活,看來雲非雪確實用了什麼好辦法。他問道:“什麼商量?”

許去頑未答先問:“聽說齊城主與百越朵裡誅穎義結金蘭,此事當真?”

“是真的。”齊駿輕描淡寫。

“朵裡誅穎為人如何?”

齊駿給問得一愣,他和朵裡誅穎接觸並不多,對他的為人瞭解很少,與其說兩者結拜是意氣相投,倒不如說是兩家的政治“聯姻”,因此許去頑這一問令他不知如何回答。

黛桐是在生意場上混的人,又是女人心,多少能看出齊駿的為難,她補充道:“許公子的意思是,和秦三友相比,朵裡誅穎為人如何?”

有了參照物,回答就簡單些了。“秦張揚,朵裡內斂;秦易怒,朵裡深沉;秦詭詐不地道,朵裡相對……相對有信!”

許去頑點了點頭,斟酌須臾,問出最關鍵一點。“依齊城主看,鶴坂是降於秦三友好,還是降於朵裡誅穎的好?”

齊駿一驚,瞪著大眼瞅許去頑:“你要降了?”

“我只是詢問齊城主的意思,至於降不降的,我一個人可做不了主,怎麼樣,若是齊城主坐在我這個位子上,你願意降誰?”

“那自然是降百越。”

“為何?”

“百越不殺降、不殺百姓、不殺無辜。”

“齊城主可以作保麼?”

齊駿又是一愣,看來許去頑是真心要降,忙道:“且不說我和朵裡誅穎乃新結拜的兄弟,便照著之前我一句話,他便做出‘百越佔區不殺百姓不殺降兵’的承諾,這個保我可以作!”

許去頑點點頭:“不過我還是不放心,畢竟你我是對立面,你和遴甄坊又有一段孽緣,你又想來刺殺我……”

齊駿直截了當:“你想說什麼儘管說,我照辦就是了!”

“好漢子,真爽快!我只是想請齊城主做我這邊的人質。”

“我做人質?那誰去聯絡百越?”

“這個不用勞煩齊城主操心,聽說齊城主還有個結拜大哥叫做丙烏,我想把他請上洲來談判。”

齊駿苦笑:“你將我的底子全摸清了,我這下成了透明人。”

許去頑笑道:“這個不是我本事大,全是雲姑娘替你我出的主意。”

“我很好奇,她到底用了什麼法子為你療毒?”

這下輪到許去頑苦笑了:“不是療毒,是以毒攻毒,勉強延壽半年,到了還要去河北找艾師道長解毒。”

齊駿嘿嘿一笑:“就知道她最後還是將燙手的山芋扔還給艾師道長!”

許去頑再道:“待鶴坂降百越後,我需要你和雲姑娘帶我到河北找艾師道長療毒,這個條件你也要應允。”

“這個恐怕……”齊駿頗感為難。

“有什麼難處?”

“還是之前說的那事,結盟共抗妖物。”

許去頑乾笑了幾聲:“齊城主到如今還沒看明白麼?”

“看明白什麼?”

“且不說別的,你那結拜大哥丙烏是百越人還是蠲州人?”

“自然是百越人!”

“你那義弟朵裡誅穎是百越人還是蠲州人?”

“當然是百越人,許少城主想說什麼?”

“你助我降百越有沒有得罪秦三友?你勸舜軍止殺有沒有得罪秦三友?你對抗的是妖獸有沒有得罪秦三友?我的齊大城主,你早已站在了舊舜的對立面了,如今還想和他繼續結盟?他自己都用句芒,去哪兒真心幫你抵禦妖物去啊!”

齊駿深心中其實早有這種感覺,只是不願去面對,如今被許去頑挑明了,仍不免出冷汗。“你說妖軍和舊舜扯不清?”

許去頑搖搖頭:“這個我可不敢說,畢竟你說的妖軍是成千上萬的大部隊,而偷襲西門的不過十餘頭,也不用多,若是有那麼百十頭句芒攻擊西門,軍心恐怕就亂了!”

正在兩人詳談之際,門外突然響起長長的“報”字。

許去頑命報信兵進來。報信兵火急火燎道:“稟少城主,舜軍突破東線防守,已抵東湖東岸,正在調集戰船,準備衝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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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軍第一時間將快舟調至東湖東岸,炮也架了起來,若非湖東水域寬闊,直接炮轟便能將四洲炸為齏粉,可即便是射程夠不著四洲,但卻能夠得著湖東集結的寧軍戰船。

炮火一起,寧軍水軍不得不化整為零,分散躲避炮擊,並儘量將火炮的準星牽引到兩側。湖面水戰沒有大船鉅艦,清一色輕舸快舟,炮火只能起個壓制作用,實際殺傷力並不強,倒是一柱柱的水花將湖底龍宮掀了個底翻。

炮擊結束,舜軍已集結起了足夠的船隻,水兵登船,殺向漸漸聚攏的寧軍船陣。

若論陸戰,舜軍可能稍稍強寧軍一些,可若換在水上,自打開戰以來,大舜水軍就沒佔過半點便宜,因此人人憋足一股勁,要在這最後決戰上演神奇逆轉,為自家水軍證明。

誰知他們忘了“困獸猶鬥”“窮寇莫追”的道理。

一個個無路可退的寧軍爆發出驚人的戰鬥力,一條條快船化身為水裡的惡鮫。遠戰弓弩,近戰矛戟,掉到水裡就用小刀戳,小刀沒了就用牙齒咬,只要尚有一口氣在,絕不叫舜軍靠近四洲一箭之地。

秦三友親自在東岸督戰,他原本寄希望於齊駿上洲刺殺許去頑,但突然蹦出個念頭——裡應外合兩點開花不是更好,因此拼著損失過重,硬是在東湖東岸開啟了這麼一個缺口。

看著暮色漸沉,打了半個下午的水仗,硬是連四洲的邊都沒碰上,秦三友氣急敗壞,衝著水軍都督暴吼:“太陽落山前要是還登不上四洲,你就提頭來見!”

提頭有什麼用,湖裡的戰船滿打滿算就那麼多,而且越打越少,後備的船暫時又運不上來,沒船怎麼打水戰,總不能叫水兵們一個個游過去吧!

水軍都督牢騷歸牢騷,總不能不要自己腦袋吧,也真是給逼急了,他下令只要不沉,每艘船滿荷載兵,全員卸甲摘盔,只拿近身搏擊的短利器,勢必要在天黑前登上四洲。

這下可苦了舜軍了。未等接近寧軍,沒有盔甲保護的水兵先給弓弩射翻一大片,好不容易接戰了,又沒有長兵器,只能生挨戳砍,以十人之命換得寧軍一人之命,卻又發現寧軍從湖西增派了援軍,這下士氣大挫,很多水兵甘願在水裡泡著,也不願再上船戰鬥了。

秦三友發瘋了,他跑到炮兵陣地,大吼:“給我開炮,炸死這些鶴坂人,一個都不留!”

這要是開了炮,寧軍是炸死了,可舜軍也得炸死,自相殘殺的事,炮兵都統做不出來,因此拒不執行命令,被秦三友近衛一刀砍翻.

秦三友親自抄起令旗,喝令:“瞄準湖面!”

眾炮兵面面相覷如同夢遊,根本不敢相信秦三友還敢下如此命令。

當日首攻鶴坂之時,他也曾如此發瘋,結果寧軍沒轟死多少,倒把自家戰艦炸出了不少窟窿,此戰後軍內將官已對他施壓,不可再不顧惜將士的性命,他也鄭重承諾再不會犯錯。

可眼下他又叫開炮,火星一旦燃著,打在寧舜混戰的湖面,炮彈又不長眼睛,哪個能分出來誰是敵誰是友。

眾炮兵真是為難,但是都統已而給他砍了,誰的腦袋不值錢。眼瞅著帥營親兵已掣著刀兇巴巴逼了上來,無奈之下,炮兵將眼一閉,狠狠心開始點炮。

大炮轟鳴,湖東登時騰起數十條水龍,水龍不分良莠,將左近的生靈盡數捲入地獄。

寧軍再也支撐不住,全線退往青洲,準備固守青洲東岸防止舜軍登陸。可是預想中的攻擊遲遲不來,水中舜軍的殘舟紛紛搭載落水頹兵,向湖東岸退去。

正在寧軍納悶之際,炮聲又起,火炮射程夠不著青洲,全部打在撤退的舜軍船隊中,登時木屑飛舞、血肉成雨。

這是秦三友對待逃兵的態度。

東湖東岸的舜軍再也忍耐不了了,無論是水軍還是陸軍,齊刷刷逼近秦三友所在的炮兵陣地。

秦三友狂熱的頭顱瞬間像給澆了一盆冰水,他吩咐左右親兵牢牢護佑自己,同時對臨近兵變的舜軍大部喊道:“你們想造反麼?造反者,殺無赦!”

舜軍一個個紅了眼,不顧親軍的鋒刃繼續合圍。

“只怕未等我死在寧軍刀下,先死在了秦大帥你的炮下!”

“左右是個死,老子死也要死得爭口氣!”

“湖裡有我家兄弟,就給你這麼炸死了,你說要不要償命?”

“把他這些喪門星的炮全部推湖裡,咱們兄弟死在炮下有多少了!”

你一言我一語,匯成滔天的怨氣,全部要向秦三友和火炮發洩。炮兵見狀急忙離開炮位,抓起刀槍,加入逼宮的隊伍。

秦三友心膽俱裂,瞅到北邊尚有一個缺口未及合攏,他吼破嗓音顫聲尖叫。

“親兵聽令,給我……護我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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