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81號鋼鐵廠的瞬間，楚光感覺周圍的氣溫瞬間上升了好幾度，以至於穿著鹿皮大衣的他甚至覺得有些熱。
抬眼往前看去，只見廠房的正中央，擺著兩座一大一小的爐子。
這些爐子的外殼由模具澆築而成，裡面均鋪上了二氧化矽等耐火材料，作為酸性爐襯。
其中一座帶鼓風器的高爐，負責將塞進爐內的廢鋼加熱到1300度，熔化成鐵水，而另一座被混凝土底座架起、底部有六個進風口的轉爐，則負責將1300度的鐵水吹煉成合格的鋼水。
這個過程無需再次加熱。
氧化過程釋放的熱量，便足以讓爐內的鋼水從1300度上升至1600~1700度，並按特定比例參入一定的鉻，冶煉完成之後傾倒轉爐，將鋼水注入耐火材料製作的模具中，由一對軋輥進行反覆碾壓。
為了方便操作，倆人在吊頂上安裝了很多滑輪和吊索，這些不少都是從廢舊輪胎廠拆下來的材料，質量還是很可靠的。
目前81號鋼鐵廠還只是一個小作坊，還沒有條件準確測量轉爐內的含碳量，使用的技術原理也只是由“現代”經驗改良過的十九世紀中葉的酸性底吹轉爐鍊鋼法。
楚光雖然不是很懂鍊鋼，但直覺告訴他，這個玩意兒可比之前老白弄出來的那個土高爐專業太多了。
尤其是那一對軋輥，還有連線在軋輥旁邊的那臺用銅絲繞成的簡易電機，就連他這個外行都覺得行。
至少比用錘子擼，看起來靠譜多了。
就是好像缺臺衝壓機，做不了無縫鋼管，不過努努力的話，問題應該不大！
萊文兄很快將廠房的門關上，帶著管理者來到了他們的工作臺旁邊，展示了他們這些日子以來的成果。
“20mm弧面裝甲，根據您提供的尺寸打造！這塊可拆卸式的鋼板可以完美銜接在KV-1外骨骼的前部，並為您的心臟等要害部位提供較大的裝甲傾角，以避免致命傷。另外應您的要求，我們為這款裝甲設計了兩根特製的龍骨，即使裝甲徹底報廢，也可以快速拆卸並更換新的裝甲片！”
“根據我們的效能測試，這塊鋼板可以完美防禦任意距離射來的5mm、7mm、9mm等多種口徑的步槍、手槍子彈！只要將它掛在胸前，就算是面對槍林彈雨，您也能從容不迫地撤退！”
楚光將那塊弧形的鋼板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估計有個五六十公斤重。
這還只是一面裝甲。
若是背後也裝上差不多尺寸的弧形鋼板，整個上半身的裝甲怕是就有百公斤重了。
沒有外骨骼，想穿著這玩意兒還真沒那麼容易。哪怕中世紀的全身板甲，事實上也才25~30公斤而已，算上馬具也很難超過45公斤。
而這，只是一件胸甲。
“其他部位呢？”
站在一旁的廁索兄立刻插話道。
“都在這裡！除了前裝甲之外，我們還為您設計了相應的後部裝甲，以及保護軀幹部位的防彈襯片！但為了您的安全，我們還是不建議您站在戰場的第一線。畢竟這麼拉風的裝甲，肯定會成為對面集火的目標。”
楚光笑了笑。
笑話。
連你都能想的到，爺會想不到？
到目前為止，楚光也就差不多勝負已分的時候，才會上去撿個人頭，給玩家們看個“劇情動畫”。
至於衝鋒陷陣的事情，他怎麼好意思搶了玩家們的風頭？
自己負責把握時機吹個哨就夠了。
不過這套裝甲，看起來不只是自己能用，給那個肉山大饃饃和垃圾君應該也挺好使的。
他倆面板屬性都挺不錯，初始力量值都接近10了，稍微升個幾級，完全可以扛得住。
既然有著駢足debuff，難以操作複雜的機器，也幹不來生活職業玩家的活兒，正好當坦克用。
一頭身形魁梧的白熊或者蜥蜴人身披重甲衝鋒，那個畫面光是想象一下，都有夠震撼的。
20mm的鋼板，足夠這倆怪獸在裝甲被輕武器打成破爛之前，衝進敵人的掩體背後了。
楚光檢查了一下包括頭盔在內的其他部位護具，基本上能夠覆蓋他身前90%以上的部位，以及100%的要害。
有氮氣動力錘，他並不需要頂著兇猛的火力衝鋒，只需要在關鍵時候防備一下偷襲便足夠了。
“裝甲總重量220公斤，超標了20公斤，但問題不大，”楚光放下了手中的護具，看向了兩位玩家，“我可以試一試麼？”
萊文兄和廁索兄不約而同點頭，一臉興奮地表情。
“當然！我們早就準備好了！”
“請務必試一試！”
做出來的裝備不試一試那還有啥意思？
說著，萊文兄和廁索兄倆人，費力地扛著百公斤重的胸甲，將它架在了充當靶子的木樁上，然後迅速躲到了一邊，避免流彈誤傷。
楚光目測了一眼距離，大概有個三十米的樣子，接著從腰間拔出了那把10mm口徑的銀色左輪，對準那具胸甲開了一槍。
砰——！
炸雷般的巨響在廠房內迴盪，槍口火舌如電。只見那掛在木樁子上的胸甲，就像是被雷擊了一樣，連著木樁子一起向後翻倒。
沒想到這槍這麼大威力！
倆玩家瞪大了眼睛，連忙湊過去看。而當他們看到嵌入鋼板的子彈之後，總算是松了口氣。
“穿了，但沒完全穿！”
“這彈頭做的可以啊，居然沒彈開。就是這子彈都給壓癟了……嘶，好燙。”伸手摸了下彈頭的萊文兄，觸電似的把手指頭抽了回來。
倒是不疼，但好像起泡了。
走過去看了一眼躺地上的裝甲片，楚光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們做得很好，看來你們的鋼鐵廠已經走上了正軌，任務完成的獎勵已經發放至81號鋼鐵廠的企業賬戶，一共200銀幣！”
“除此之外，對於你們的個人出色的表現，我將以管理者的名義額外獎勵你們20銀幣與200貢獻。”
聽完管理者的話之後，兩玩家的臉上瞬間浮起了欣喜和激動的表情。
沒想到完成這個任務還有額外獎勵！
“謝管理者大人！！”
“我們一定繼續努力！將81號鋼鐵廠發揚光大，做大做強！”
“很好，很有志氣！”楚光輕咳了一聲，神色微整，嚴肅繼續說道，“接下來，我還有兩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
“目前前哨基地缺乏重型裝甲，以及生產槍管所需的無縫鋼。我需要你們生產10套重量在30公斤以下的胸甲，要求標準體型避難所居民都可正常穿戴，主要面向力量系居民。”
“除此之外，我還需要你們生產10根7mm口徑的無縫鋼管，要求能夠承受步槍彈射擊時產生的膛壓。”
“任務具體細節和獎勵已經更新在你們的VM中，請及時查閱。”
廁索兄和萊文兄聽完之後，立刻站直了身子，士氣高昂地喊道。
“保證完成任務！”
很好。
楚光滿意點了點頭，最後囑咐了倆人幾句“注意生產安全”之類的話。
然後，他便穿上經過全防護改良的外骨骼，揹著大錘離開了這如同火爐一般的鋼鐵廠。
廠房外。
紛飛的大雪稍作停歇，遠方的天色漸漸深沉。
現在是NPC們的休息時間，前哨基地的武器商店已經關上了門。
帶著今天日結的工資，撂下武器店的夏鹽夾著柺杖，好奇地溜達去了北門口集市。
看著攤位上五花八門的商品，她驚訝地瞪大了雙眼。
當然，最驚訝地還是玩家們。
他們從來沒見過夏老闆離開自己的武器店，更沒見過她來北門口的集市轉悠。
“靠，武器店老闆娘出來了？”
“牛逼！現在NPC能買玩家的東西了！？”
“等等，管理者不是一直都在買嗎？老早就看他來這邊偷吃了！”
“那能一樣嗎？管理者大人那是策劃的親兒子！況且，你沒聽策劃說嗎？其他NPC的程式碼都是以他的原始碼為藍本製作的。很顯然，他的AI進化了，其他NPC也跟著變聰明了！搞不好以後所有NPC，都能買我們的東西了！”
“我靠，你這麼一說，我咋感覺像是養成系遊戲？”
“emmmm……養成管理者嗎？好像也沒毛病。畢竟他現在這麼聰明，少說也有咱們一半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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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楚光真希望自己的耳朵沒那麼尖，要不總有人誤會他心眼小。
天地良心，他難道還不夠大公無私嗎？
像他這麼有原則的人，在片廢土上幾乎都已經絕跡了！
“給你。”
耳邊忽然飄來的聲音，打斷了楚光的思緒。
側過臉看去，只見胳膊肘夾著柺杖的夏鹽，一手握著一串烤鹿腿肉，大方地遞了一串過來。
“上次，你請我喝了湯，這次我請你吃烤鹿腿！”
胳膊肘夾著柺杖，手上還拿著考鹿腿肉，這動作多少有些滑稽。
楚光笑了，接過鹿腿。
“那我就不客氣了。不過，作為你得老闆，我還是提醒你一句，你的工資最好省著點花。”
夏鹽咬著烤肉，眨了眨眼。
“省著點花是什麼？”
“你沒有儲蓄的習慣嗎？”
“儲蓄？”
“算了，”楚光吹了吹滾燙的鹿腿肉，用牙齒輕輕撕下來一小塊，細細咀嚼，嚥下之後才慢條斯理地說道，“當我沒說。”
夏鹽：“？”
過了這麼久的安逸日子，他差點都忘了在貝特街的那段時光。
廢土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過一天算一天的，哪會有儲蓄這種概念呢？
說不準哪天攢下來的籌碼，就成了別人兜裡的東西，還不如開開心心地過完每一天。
這時候，一名玩家忽然從遠處跑來，一邊跑一邊興奮地喊著。
“北邊來了好多人！他們沿著出城高架向南前進，大概有五六十個……也許是六七十，還牽著幾頭駱駝和牛！不確定他們的身份！”
集市口的小玩家們，瞬間議論紛紛了起來。
“難道是商隊？”
“我giao，又來商人了？！”
“不是說好冬天的最後一波了嗎？”
“不知道，嚴格意義上來講，上上次應該就是最後一波的，但後來不是又來了一波嗎？不奇怪！”
看著議論紛紛的‘玩家’們，夏鹽瞄了一眼VM，見沒動靜，又歪頭偷看了一眼楚光臉上的表情，發現他的神色漸漸凝重。
就算再不懂察言觀色，她也猜到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於是光速吃完了手中半截烤鹿腿，夏鹽抓緊柺杖小聲問了一句。
“發生什麼事了？”
“八成是遊牧民。”
“遊牧民？！他們這時候來清泉市做什麼？雪都已經下這麼大了。”夏鹽一臉吃驚。
她倒是聽說過遊牧民的傳聞，雖然都是些不怎麼好的傳聞。
“不知道，今年的雪很突然，比往年提前了一個多月。戰爭、饑荒、浪潮……這些又不是清泉市獨有的，中洲大陸也不只是河谷行省這一個省。”
廢土上的遊牧民並不是指那些放牧的人，而是指那些失去家園、被迫流浪、以打獵和拾荒為生的流民。
他們通常代表著災禍、混亂與不祥，但又不像掠奪者那樣明目張膽地燒殺搶掠。
也許某一天他們找到了合適的家園，從此定居下來，走上了守序的道路。
也有可能突然找到了一大堆武器，惡向膽邊生，突破道德底線，徹底倒向混亂邪惡的陣營。
當然，這種可能性其實很小，就像買彩票一樣，也許一萬個樣本裡面只有那麼一兩個中獎。
之前布朗農莊的劉正月，曾因為楚光帶了很多肉乾去交易糧食，而誤會他們是遊蕩到這一帶的遊牧民。
沒想到自己這回倒是真碰上了……
“你先回避難所裡呆著。”
如果他們繼續前進，肯定會發現菱湖溼地公園西北角的磚廠。
沒有廢話和夏鹽解釋，楚光看向了集市口的玩家們，提高了音量。
“所有人集合。”
“帶上你們的武器，跟我去會會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