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興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盯著面前臉色依舊如常的李素衣，從始至終，她的臉上都沒有慌張失措的神色。
這意味著，從頭到尾，她似乎根本就沒有將他所說的事情當一回事……
她難道就真的不擔心嗎？
此刻，原本心中勝券在握的陸長興，終於開始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
原本的得意神色，此刻也消失的乾乾淨淨。
他盯著李素衣，臉色逐漸有些難看。
“你就真的不怕，你的身份曝光？！”
“你覺得，大昭能容你？”
“欽天司那位公主，她能饒你？！”
陸長興不信。
他不相信李素衣真的能這麼平靜。
她不可能這麼平靜。
她是前北齊的公主，是北齊的餘孽。
這些年來，大昭王朝從來沒有放棄追殺那些北齊舊黨。
一旦她的身份曝光，到時候迎接她的，必定是大軍壓境。
所以……她絕對不可能平靜。
她在裝！
她是裝的！
想到這裡，陸長興臉上浮現冷笑神色：“你以為，你這樣就能騙過我嗎？李素衣，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你絕對不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來。”
李素衣平靜的望著他。
眼眸清澈。
看向陸長興的眼神，如同望著一個死人。
“你覺得，我會怎麼做？”
陸長興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些什麼。
“你想殺我？”
陸長興的心中一沉。
不過，他很快似乎想到了什麼，冷笑道；“你敢殺我？你不會以為，我沒有留下後手嗎？即便你殺了我，你的身份也不可能隱藏的住！”
誰知道，李素衣卻只是平靜開口。
“我不信！”
陸長興彷彿是被人遏住了喉嚨一般，臉色突然漲的通紅。
神色一下子變的有些難看。
她不信？
她不信？
這一刻，對方不按套路出牌。
讓陸長興一時間腦袋竟然卡殼了片刻。
等到反應過來之後，陸長興的心中，也猛然沉了下來。
“你不相信我會將你的身份訊息暴露出去？”
陸長興陰沉著臉色盯著面前這個女人。
不知為何，他在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總感覺有一種被壓迫，力不從心的感覺。
即便他明明掌握了對方的死穴把柄……但不知為何，在她面前，這一切彷彿都顯得無濟於事。
這個女人……到底是跟誰學的。
小小年紀，心思竟然已經深沉到了如此地步。
“我是說……”
李素衣瞥了他一眼，淡淡開口：“你沒有那個機會。”
陸長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十分難看。
對方……為什麼能看穿他的心思？
她為什麼不信？
她是怎麼看穿的？
“我的身份，對於你而言，是一個很大的把柄。若是這個訊息不小心洩露出去，整個江湖，包括你正一門，都會遭遇致命打擊！”
李素衣平靜開口。
她的語氣很平靜，像是不經意間般的說著什麼。
“因此，你並不會輕易將這件事情告訴別人……更別說，你並不能確定我就是北齊的遺孤。這個訊息對於你來說，並不是特別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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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今日之前，在你看來，我已經死了吧？一個死了的人，那你掌握的那些訊息便一文不值，沒有任何的價值。”
“然而你沒想到的是，我沒死！既然我沒死，那麼你掌握的這些情報，自然就能派上用場。但你沒想到的是……”
李素衣眼神中像是不經意的閃過一絲輕蔑之色。
“你沒想到，我會對你下手如此之快，沒有給你一點反應準備的機會……你根本就來不及佈局，也沒有任何的機會，那也就意味著……”
“知曉我身份的人，只有你。”
“那麼，如果你死了呢？”
輕描淡寫的語氣。
卻讓此刻的陸長興渾身發毛。
這個女人……她說中了！
她將一切都算中了！
正如她所說的那般，陸長興的確沒有後手。
他根本就沒有準備後手。
今日李素衣的突然出現，打了個一個措手不及。
沒有給陸長興任何一點的機會。
此刻，陸長興只感覺渾身發毛。
他從李素衣的眼神中，看到了殺意。
堅決的殺意。
她想殺自己？！
陸長興心中大駭。
她敢殺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嗎？
“你敢殺我？”
陸長興陰沉著臉色。
“我乃是正一門的大長老，殺了我，正一門與你勢不兩立！”
李素衣眼眸底愈發輕蔑：“我在乎嗎？”
“……”
陸長興面色愈發難看。
她在乎嗎？
她當然不在乎。
這個女人就是一個瘋子，誰也不知道她能幹出什麼事情來。
“你當真要撕破臉皮，與我兩敗俱傷？”
此刻，陸長興臉色極其的難看。
他咬牙：“你我合作，乃是最好的結果……我正一門可全力以赴幫你統一江湖各大門派，給予你復國最大的幫助。與我正一門決裂，對你百害而無一利……你是聰明人，切莫要將私人恩怨放在前頭。”
陸長興試圖提醒一下這個女人，大局為重。
她是要復國的。
想要復興北齊，單單靠她一個人是絕對不可能。
她需要盟友！
然而，李素衣卻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般有所反應。
她只是淡淡的瞥了陸長興一眼：“你知道，為什麼我會跟你承認我的身份嗎？”
陸長興神色一怔。
很快，他彷彿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徹底變得極其難看。
“你……”
“因為，死人是不會洩密的！”
李素衣的眼眸，逐漸變的冰冷起來。
冰冷的寒氣，彷彿開始一點一點的在房間內蔓延。
這一刻，陸長興才終於意識到……這個女人要殺了自己。
從她踏入房門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打算殺了自己！
“你可知道……殺了我有什麼後果？”
陸長興死死盯著她：“我正一門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你的計劃一定不會成功。”
“我說過，從來沒有人可以威脅我！”
李素衣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這個世界上，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
許久之後。
房間的門緩緩開了。
李素衣從房間內走出，來到門外。
此刻，門外早已經有如意樓的弟子等候。
“盟主，各大門派的人已經在大廳等候多時了！”
李素衣面色如常，微微點頭。
轉身，走向大廳。
此刻。
大廳當中。
已經聚集了不少各門派的負責人。
朱雀堡的堡主鄭先行，天海宗長老黎雲，白虹宮長老何楚。
以及金錢寺的明空大師，劍莊的莊主，以及各大大小小門派的掌門。
除去藥王谷之外，江湖八大門派的負責人，全部聚集一堂。
此時，每個人的臉上神情都有些不太一樣。
每個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勢。
此時，大家的臉色都沉著。
默不作聲。
今日發生的事情，已經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江湖大會之上，李素衣橫空出現，宣佈了她的迴歸。
她還活著的訊息，勢必會引發江湖新一輪的大地震。
現有的江湖格局，必定會產生極大的影響。
再加上今日欽天司的入侵，讓各大門派損失慘重。
今日一戰之後，各大門派實力皆被大削弱。
更別說，誰也不清楚，欽天司是否還會捲土從來。
欽天司的下一輪清掃，又會是在什麼時候。
當然，這些都是外患。
此時對於大家來說，最重要的是……內憂還沒解決。
盟主將大夥聚集在一起，到底有什麼目的？
是該清算了嗎？
想到這裡，不少人的臉色愈發難看。
尤其是正一門的長老，此時臉色更是極度不好看。
幾人眼神對視，皆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含義。
沉默。
繼續沉默。
“盟主到！”
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尖銳的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匯聚到了門口。
很快，李素衣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線當中。
一步一步，走到了大廳當中。
李素衣停下了腳步，目光在所有人的臉上掃視了一圈。
沉默。
無人出聲。
“今晚將大家聚集在此，是邀請大家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
李素衣開口了。
語氣清冷而又平靜。
“今日一戰，我等損失慘重。欽天司來勢洶洶，必定圖謀不小。今日欽天司突然撤去，恐怕另有圖謀。各大門派繼續各自為戰，遲早會被欽天司各個擊破……”
所有人沉默。
細細的品味著盟主的這話……她想表達什麼？
“到時候，大家所面臨的是什麼下場，不用我多說吧？”
李素衣清冷的眸子再次掃視了所有人一眼。
所有人依舊沉默。
但是心中，卻也隱隱意識到了什麼。
沒錯。
朝廷的人的確不會放過他們！
對於所有人來說，擺在面前的無疑只有兩條路。
要麼歸順朝廷，成為朝廷的狗。
可一旦歸順了朝廷，以朝廷的尿性，豈還能容忍他們如此肆無忌憚？
到時候，等到這他們的，必定不是什麼好下場。
另一條路，便是與朝廷抗爭到底。
可……話說的好聽。
跟朝廷抗衡？
如何抗衡？
所有人的目光抬頭齊刷刷的注意到了李素衣身上。
等到著她的下文。
“因此，如今各位的處境危在旦夕。繼續按照當前的局勢下去，遲早會全軍覆沒！”
李素衣聲音清冷道：“我秘密得到暗報，朝廷對欽天司步步緊逼。也就意味著……欽天司必定還會對我們動手。所以，為今之計，我們只剩下了一條路可走！”
這個時候，人群中便已經有幾個小門派的掌門開口了。
“盟主，你就說怎麼辦吧？我們全部都聽你的。”
“沒錯，我們聽您的指揮，相信你能帶領我們走出困境！”
“盟主您不管說什麼，我們都無條件服從……”
“……”
其他幾大門派的負責人皆沉默不語。
他們還不清楚李素衣到底想說什麼，自然沒有人開口。
李素衣沉默了片刻，眼眸中彷彿浮現出了一絲精光。
以及一絲深深的堅決。
“為今之計，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李素衣的聲音清冷，卻帶著幾分讓人心中一震的堅定。
“與其等著欽天司的人圍剿我等，不如我等團結起來，主動出擊，將它欽天司……徹底摧毀！”
“……”
這一刻，隨著李素衣擲地有聲般的回答。
無數人只感覺心頭猛然一跳。
所有人的眼珠子猛然瞪圓，眼神震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們聽到了什麼？
盟主說了什麼……
主動出擊？
將欽天司徹底摧毀？
這……
這是正常人能說的出來的話？
欽天司是什麼？
那可是天下第一大組織啊！
欽天司當中幾乎匯聚了天底下的頂尖高手，整個江湖當中沒有任何一個門派能跟欽天司抗衡。
更別說，欽天司還有那位長公主……
作為大昭王朝官方認證的組織，在所有人眼裡，欽天司便是傳說中一般的存在。
沒有人敢想過，能不能消滅欽天司這個問題……
這句話就等於跟他們說，咱們要推翻大昭的政權。
這不是……謀反嗎？
這一刻，不少人心頭猛然一跳。
那幾大門派的負責人，此刻眼神對視，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震驚之色。
盟主，她到底想幹什麼？！
“盟主，你的意思是……與其等死，咱們不如……將主動將欽天司剷除？”
此時，鄭先行似乎想到了什麼，沉聲開口問道。
李素衣眼神平靜：“沒錯！”
“可……”
鄭先行搖搖頭：“此舉不太行……欽天司高手如雲。我等想要將欽天司剷除，難於登天……更別說，一旦朝廷的人反撲起來，我等恐怕……沒有生還的可能。”
說的倒是輕鬆。
剿滅欽天司。
朝廷能允許嗎？
他們能做到嗎？
根本就不可能！
“這一點，各位就不用太擔心了！”
看出了所有人的顧慮，李素衣眼神淡然，平靜開口：“我早就有準備！”
“以我等各大門派的實力，想要剷除掉欽天司，的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縱使它欽天司太強大，但終究，還是有弱點的。”
李素衣目光淡然。
“盟主……欽天司的弱點是什麼？”
有人忍不住問道。
李素衣平靜開口。
“大昭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