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北風的腦海中，曾經預想過很多種與李素衣相逢的場景。
有街頭偶遇的浪漫，也有久別重逢相視而笑的文青戲碼。
甚至，李北風已經做好了在這一次江湖大會上與她重逢的準備。
沒錯，的確是重逢了。
但李北風此刻卻始終覺得有些彆扭。
重逢雖然是好事，但時機多少有點不對……
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說，英雄救美是自古以來值得傳頌歌贊的行為。
但美救英雄的話……那就不一定了。
此刻，李北風的目光靜靜的看著不遠處門口那道許久未見的倩影。
她正一步一步的走進來。
沒有想象中那般華麗的出場方式。
沒有從天而降。
也沒有鮮花滿天飛。
更沒有任何一點身為武林盟主出場該有的氣勢和格調。
她就那樣的出現了。
如同普通人一般。
卻又一點都不普通。
偌大的大會堂，此刻寂靜無聲。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她一人的身影。
一襲青色裙裝，身姿妙曼。
俏臉臉精美剔透，清冷的輪廓透出的一股出塵之氣。
平靜溫和的黑眸溢位無波無瀾的淡然，卻猶如深海般以難測。
墨髮流雲般傾瀉而下，氣質高雅出塵。
也令人震撼。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同時屏住了呼吸。
整個大會堂所有的目光全部都聚焦於她的身上。
終於。
她來到了臺前。
停了下來。
此刻。
臺上。
楊瑜的神情激動。
渾身顫慄。
熱淚盈眶。
顧不得受傷嚴重，也顧不得此時渾身上下狼狽不堪。
她掙扎著想要起來。
掙扎著想要說什麼。
但因為太過於激動，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怎麼樣了？”
她開口了。
平靜的聲調。
帶著幾分關切的語氣。
“我……”
楊瑜心神一顫，此刻諸多情緒湧上心頭。
眼淚大顆的從她臉上滑落，說不出話來的她用力的搖頭。
動作幅度太大，甚至還不小心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勢，面色略微有些痛苦。
“交給我吧。”
略帶幾分溫柔的語氣。
聲音很輕，很小聲。
但在此刻安靜到幾乎詭異般的大會堂中，卻清晰的傳入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這一句簡單的‘交給我吧’，彷彿有著莫大的力量一般，讓楊瑜的眼神愈發激動。
李素衣的目光停留在楊瑜身上，注意到楊瑜此刻身上的傷勢，她的眼神突然變的冰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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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如寒冬化不開的冰霜，不斷蔓延開來。
渾身上下，散發著讓人不寒而慄的冷意。
“盟，盟主……”
“盟主您終於來了！”
“盟主，您可要為樓主做主啊……”
這一刻，彷彿是回過神來一般，旁邊那如意樓的女弟子們，一個個神色激動不已。
撲通，她們跪倒在了地上。
盟主終於趕到了！
大家有救了！
彷彿只要盟主在，天底下就沒有她解決不了的事情。
這一聲聲語帶哭腔的盟主，彷彿將所有人的魂拉了回來。
這一刻。
在場所有人才似乎終於回過神來。
盟主？
盟主來了？！
盟主她……沒有死？！
回過神來的剎那間，無數人的臉色變得十分……精彩。
驚喜，驚恐，震驚，恐懼，仿徨，如臨大敵，末日降臨……
這一刻，無數人的臉上露出了無數神色。
這是誰也沒想到的。
誰也沒想到，竟然會變成此刻這般的局面。
盟主她，竟然沒死？
她竟然……還活著？！
此刻，反應過來的無數人，依舊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訊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所有人的目光，呆呆的望著場上那道倩影。
耀眼到光芒刺眼。
是如此的熟悉。
這一刻，很多人的記憶彷彿回到了好幾年前的那一場武林大會上。
那一年，也是這一襲青衣，碾壓了諸多武林豪傑高手，登上了盟主之位。
記憶還不久遠，一切歷歷在目。
一切都還……驚恐。
哪怕是一些從未見過盟主的人，也從他人的臉上，以及別人的描述當中，意識到了什麼。
盟主還活著。
她出現了！
她這個時候出現，意味著什麼？
無數人心頭一顫。
要出大事了！
人群依舊沉默。
但是，沉默當中，卻已經開始不安。
一種無形的情緒和壓抑，在眾人的心目中不斷的蔓延。
終於，有人最先扛不住了。
撲通一聲跪下。
“在下青山派高天旬，參見盟主！”
這一聲彷彿是打破了沉寂一般，讓原本無數人如夢初醒。
瞬間，數道身影似乎反應過來，連忙跪下。
“在下重陽派掌教徐慶，參見盟主！”
“萬里谷孫平，見過盟主！”
“……”
隨著這些人帶頭，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跪了下來。
此起彼伏。
人數越來越多。
武林盟主。
這個名號便已經足夠讓人顫慄。
這幾年，這位李盟主的名頭更是如雷貫耳。
那些原本還在觀望猶豫的眾人，當瞧見身邊越來越多的人跪下。
此刻，他們的臉上浮現出了糾結的神色。
終於，在眼神對視一番之後。
這些人也最終下定了決心。
“撲通！”
“參見盟主！”
“……”
這一刻，彷彿邪教聚會一般。
偌大的一個大會堂，無數來自江湖各大門派的弟子和高手，竟齊齊的全部跪倒在地。
跪倒在了一個女子的面前。
那一聲聲的參見盟主，震耳欲聾。
場面一度十分的壯觀，震撼。
此刻，場上唯一還站著的。
只剩下了那八大門派的弟子，以及正一門大長老陸長興，朱雀堡堡主鄭先行，天海宗長老黎雲等等少數之人……
此刻，他們幾人的臉色十分難看。
眼神中的不敢置信始終沒有化解開。
李素衣還活著？！！
他們幾人眼神短暫的交匯，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那震驚不可思議的神色。
她怎麼可能還活著？
她不可能還活著啊？
但……現實就是這麼的殘酷。
李素衣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氣質，還有那熟悉到幾乎不近人情絕美，但卻讓人感到窒息的面孔。
是她！
人物動作可以模仿，相貌可以易容更改，但那彷彿與生俱來，強勢到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氣勢……天底下無人可以做到。
她就是李素衣！
可……
他們依舊還是不敢置信。
她還活著，那麼就意味著……
他們彷彿是想到了什麼，臉色愈發的難看起來。
此刻，李素衣緩緩轉身，目光看向了他們。
那雙彷彿天生冰冷的眼眸中，不帶一絲感情，平靜的望著他們。
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
饒是他們這些老江湖，在江湖中地位極高，心理素質也過硬。
但此刻，被這麼一位年紀甚至比他們還小上十幾二十歲的女子看上一眼，心中竟然下意識的發慌起來。
她的眼神……太過於詭異了！
明明沒有任何表情，沒有任何情緒。
卻讓他們心神不安。
不為別的。
只因她是李素衣！
是江湖近百年來，年紀最輕，但實力最恐怖，最深不可測的盟主！
這一點，就足以讓人心神俱裂。
沉默。
依舊還在沉默。
她至始至終都沒有再說過話。
但這種壓迫力，卻比說任何話都要有威懾力。
終於，天海宗的長老黎雲扛不住了。
當李素衣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時，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他的臉色驟然無比難看。
終於，他撲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地。
“屬下天海宗黎雲，拜見盟主！”
他慫了！
這一刻，原本還站著的眾人，心中已經開始罵娘了！
叛徒！
他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關鍵時刻，他竟然第一個慫了！
這一刻，眾人眼神冷冷的看向了這個唯一的叛徒。
而此時，黎雲已經忽略了所有人仇視的眼神。
他的心中也想罵娘。
不是他不想扛。
關鍵是……他實在是扛不住！
只要對上李素衣的眼神，他心中就說不出來的打怵。
昔日這位盟主的手段還歷歷在目，讓他實在是沒有勇氣扛下去。
當然，更重要的是，權衡了利弊之後，他根本就沒有扛下去的必要。
從始至終，他和天海宗都只是扮演著一個搖旗吶喊的角色罷了。
刺殺盟主？
他沒有參與過。
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當初聽說盟主遇刺身亡之後，黎雲才打算加入他們的陣營，打算分一杯羹的。
如今盟主不但沒死，還出現在了這裡。
那麼，他們的計劃自然就失敗了。
什麼好處都沒撈到，還要跟盟主對著幹……傻子才這麼做！
因此，黎雲果斷選擇了認慫。
黎雲的叛徒行為，終究還是動搖了不少人的心思。
這一刻，原本下定了決心的那些人，也變得猶豫不決起來。
沉默。
還在沉默。
“在下朱雀堡鄭先行，見過盟主！”
在沉默當中，鄭先行打破了沉寂。
帶領著朱雀堡的弟子，單膝跪倒在地。
鄭先行都跪下了，剩下還在觀望的那些人，此刻也終於紛紛的跟著跪倒了下來。
此刻，場上還站著的人，只剩下了三個。
李素衣。
陸長興。
以及，似乎被忽略了的李北風。
是的，從始至終，李北風彷彿都被忽視了一般。
李素衣的目光，從他身上掃視而過，卻沒有一秒的停留。
她的眼神，彷彿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沒有絲毫情緒變化。
從始至終，被無視了！
這讓原本無比興奮，情緒激動，打算跟她上演一出久別重逢的感動戲碼的李北風，彷彿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瞬間被澆滅了大半。
她……不認識自己了？
李北風的臉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他盯著李素衣，眼睛眨都不眨。
沒錯，她就是李素衣，錯不了！
朝夕相處了數月，李北風不可能認錯人的。
哪怕她此刻的氣質，與當初他認識的那個李素衣完全不同。
但……他也不可能認錯。
穿不穿衣服都認識的那種。
可是……
她為什麼不理自己？
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自己的樣子？
李北風微微皺眉，很是疑惑。
……
此時，李素衣的目光，緩緩的落在了陸長興的身上。
平靜。
依舊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陸長興此時也盯著李素衣。
臉色難看，眼神陰沉……震驚之色依舊還沒消散。
她沒死？
她怎麼可能沒死？
那天晚上，她身受重傷又身中五毒散……她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到底怎麼回事？
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人能給他答案。
而李素衣，就出現在他面前。
熟悉的身影。
讓整個江湖無數人聞之色變的身影。
“魔女！”
這是江湖中不少人背地裡對這位盟主的稱呼。
她的手段，也的確算得上是魔。
陸長興眯著眼睛，這個訊息太過於震撼。
李素衣選擇這個時候出現，必定是有所準備的。
他必須要馬上想辦法將這個訊息傳出去。
李素衣沒死！
所有的計劃都要亂套！
無數想法在他腦海中不斷的閃爍，終於歸於平靜。
“陸長老！”
這個時候，李素衣終於緩緩開口。
她平靜的望著陸長興，絕美的容貌下面無表情。
“你莫非對我有什麼意見？”
“不敢！”
陸長興沉聲開口，眼眸陰沉。
“那你為何見到本盟主還不下跪？”
李素衣的聲音突然提高了不少。
瞬間，氣氛猛然凝結到了極點。
質問般的聲音，帶著冰冷的語調，以及李素衣面無表情的神色。
在這一刻，無形的氣勢，壓迫到令人難以呼吸。
陸長興的臉色難看。
他沒想到，李素衣竟然會當面發難！
根本就不顧及江湖臉面。
她到底想幹什麼？
陸長興的臉色陰晴不定。
最終，他袖中的拳頭握緊了，又鬆開。
他沉聲道：“老夫是……見到盟主太過於高興了，忘記了禮儀，還請盟主恕罪！”
說吧，陸長興緩緩的單膝跪倒在地。
李素衣畢竟是盟主！
武林盟主！
哪怕陸長興再不服，他也絕對不能當中所有人的面，忤逆盟主之意。
這是規矩！
他正一門自詡名門正派，盟主忠實追隨者，他陸長興就不能這麼做！
但他陰沉的表情，此刻已然表示出了他的不甘之情。
“高興？”
李素衣瞥了他一眼，臉上突然浮現一絲嗤笑。
“我看未必吧。”
“我還活著，你應該不怎麼高興吧？”
聲音清冷。
令人毛骨悚然，後背發涼。
此刻，在場所有人聽到這句話。
幾乎呼吸都屏住。
盟主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想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