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節在三月初。
雖名曰“花朝”, 但其實距離百花盛開時候還早。可賞只有早開杏、櫻與迎春。這類花顏色素雅,而京城少女總會剪五色彩箋用紅繩掛在樹木花枝上,把城中路打扮得芳菲殊色。
今年花朝, 裝點尤為亮麗。
巳時皇帝才會登城樓、扔紅包華彩,可那日一大清早天沒亮,京城百姓就早早從各處趕來, 聚在城下翹首昂盼。
直到吉時,皇帝與嵐王攜手出現在城樓之上。
整整四個多月,各種傳言。
如今還不是好端端。時之間眾人沸騰,紛紛跪下來山呼萬歲、頂禮膜拜。
城樓之上,宴語涼有點被這陣仗嚇到。
以前當皇子時不是沒跟著父皇參加過花朝節。那時每年的節慶倒也人很多、很熱鬧, 但絕不是眼前如此烏壓壓片目光所及人山人海盛景。
並且記憶中的百姓們, 也沒有眼下那麼瘋——
都是高高興興來,拿了紅包快快樂樂回, 可眼下這是什麼場景?萬歲聲山呼海嘯也就罷了, 手舞足蹈、下跪膜拜、還大哭特哭?
怎麼著,朕躺了四個月, 百姓就這麼想朕?想到要嗷嗷大哭的地步?
宴語涼懵懵的。
嵐王遞花枝與五色彩箋,從城樓扔下去。銅板紅包、金銀鉑福袋與宮廷糕餅, 亦和嵐王同往下撒。
下面百姓更加熱烈地歡呼、最後都幾近扯著嗓子嚎。
“皇上萬歲——萬歲——”“嵐王千歲——”“大夏五穀豐登、國泰安!”“同心同德、千秋萬代!”
個時辰後,鼓樓放彩結束,百姓們終於追著遊街大花車往城西去。
宴語涼卻又發現樓下地上堆滿了各種籃子和東西。
宴語涼:“這是……?”
拂陵:“是百姓陛下帶的賀禮,會兒禮部的馬車來收。”
“去年共收了五十多車, 今年看來只多不少。百姓們愛戴陛下, 勸都勸不住啊。”
宴語涼:“???”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先例?記得父皇在位時並未聽過花朝節還有百姓皇帝帶禮物的啊?
……
禮部的車子來了。
奚行檢今日沒什麼事,便過來幫忙禮部同僚打掃場地、點閱禮品。
這地的蔬菜瓜果、新蒸的大饅頭肉包子、自家釀酒多不勝數。百姓帶來的禮品算不得金貴,卻全都是心意。
禮部把禮物全部妥善收納。雖然東西最後進不得宮, 但會被分別派送去各處窮苦人家與慈幼園,也算是物盡其用、百姓功德。
奚行檢邊清點物品,邊想著適才城樓之上,陛下全程牽著嵐王手。
好一副君臣和睦的景緻。
奚行儉深感敬佩!
國之君不愧為國之君。若哪一天也能修煉得如陛下般跟死對頭都能一臉真誠、執手相迎、談笑風生,也不至於路走來吃了那麼多虧。
唉,可惜這爆直脾氣,這輩子只怕都學不來了。
花車很快走到了京城西市。
烏衣衛卓子昂負責安保,然而人實在太多,烏央烏央都把擠掉隊了。正在追,忽聽一擦身而過山羊鬍子老學究與身邊人:
“適才鼓樓之上,陛下與嵐王……真乃對璧人啊!”
卓子昂:“????”
縱他再不學無術,卻也知道“堆璧人”是用來形容男女般配詞兒,怎麼能用來形容皇上和嵐王。
老學究:“非也非也,少年你有所不知。璧人乃‘玉人’,稱讚儀容美好之人皆可。”
卓子昂:可一般來說這詞兒就是拿來形容夫妻的好嗎!非要咬文嚼字?
老學究那幾個詞兒被路過百姓聽來風雅有趣,馬上個個都學去了、還花式亂用。
櫻草糕西施:“今日城樓上陛下與嵐王對璧人,可真是琴瑟和鳴、如膠似漆呢!”
杏花樓:“是呀是呀,對璧人,跨鳳乘龍、共挽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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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卓爹卓娘:“今日花朝節城樓上陛下嵐王對璧人,果然十分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呀。”
卓子昂:搞什麼呀??要煩死啦!!
……
那一日,就連天氣也很乖巧。
鼓樓放彩時豔陽高照十分溫暖,下午大家追花車、拜花神、吃花糕、行花令亦是一片晴好。
直到日頭落下才終於冷下了,又下了場雪。點都沒耽誤事。
花朝節習俗是晚上吃燙鍋,宮裡也要吃。
各種肉食、青菜蘿卜全部下進咕嚕嚕鍋子。宴語涼頑皮只顧著個勁下,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嵐王都給撈好了。
面前盤子燙好菜,全是他最愛吃。
嵐王垂眸,又把塊剛剔乾淨魚刺的魚肉夾進面前碟子:“趁熱吃。”
宴語涼吃吃吃。
燙鍋習俗是下多少吃多少、得全吃完才吉利。
於是鍋子剩下不愛吃,嵐王都幫吃了。嵐王向吃不多,但只要是皇帝夾給菜又或者不喜歡吃剩下,總能接著吃完。
……朕真,是何德何能。
“青卿,朕那個,問你件事,你可要如實回答,不許騙朕啊。”
宴語涼咳了咳,有點心虛。
“朕在位這十年,比……比惠帝何如?”
確實心虛。
自己飄了,竟敢跟惠帝比。
人家惠帝在位時雖無為而治,但也是出了名休養生息、經濟繁榮、國泰安、政治清明。
而從父皇宣明帝手接到的,卻是一個山河日下、搖搖欲墜,巨大爛攤子。
爛攤子不好收拾,宴語涼也不覺得自己能行,可誰讓今日百姓那般狂熱讓都不禁有了絲“朕可能幹得還可以”錯覺。
宴語涼是真不記得自己這十年究竟幹了啥了。
只是自覺可能效仿惠帝,減輕賦稅、促進農商,讓百姓過得輕鬆一……
嵐王:“阿昭在位十年,內修外政遠勝於惠帝。”
宴語涼:“……”啥??
這。嵐王這情人眼裡出西施,未免也出得太過頭了。
惠帝雖功績不比太|祖太宗文帝武帝,好歹在大夏泱泱三百年排個前十應該沒問題。
而就他這麼個色令智昏、被權臣裹挾辣雞狗皇帝還能遠勝於惠帝?哈哈哈哈。
唉,嵐王之美我者私我也。
虧了虧了。適才就該問朕與太|祖武帝相比孰美?看嵐嵐還能不能繼續睜眼說瞎話。
不逗了,吃完燙鍋看摺子。
今兒忙了天還沒來及看……
“阿昭,今日不看了。”
宴語涼愣,抬起頭。
燈下看美人月下觀君子,嵐王此刻站在窗邊,微紅眼尾微眯收成條長長的線,修長的指尖接了幾朵窗外落雪,竟有種慵懶而勾人明媚慾念。
清淺眸看過來:“阿昭,這是今年最後一場春雪。”
拂陵:“是啊,都三月了還下,肯定是最後一場雪。今兒又是花朝,不如二位主今夜就都歇歇,同溫個酒、玩玩雪,奴才再去將嵐主的‘繞樑’拿來……”
心為民嵐王偶爾竟也有想要怠工放鬆的時候,宴語涼略感新奇。
那,既然美人相邀,良辰美景又怎可辜負。
“好,拂陵你去拿琴,朕只看完這手上兩本。”
“嵐嵐你也看兩本,等等朕?”
嵐王開啟本摺子等。
宴語涼:仔細想想,朕這狗皇帝近來是飄得不行,竟還好意思讓絕色美人“等”朕了。
不過又暗戳戳有點開心,今日嵐王不但在鼓樓親了,還喊去玩雪。
倒是坦誠了很多。
不再是總委屈兮兮地壓著忍著,感覺甜甜。
桌上奏疏許多本,有本是邊關來的。
大夏邊關各城因為路途遙遠崎嶇、交通不暢車馬又難行,送往帝京華都的奏疏經常一月甚至幾月才有次。
也正因如此邊,關奏疏與普通摺子封皮顏色不同。
普通摺子藍皮。邊關摺子無事時是硃紅皮,急事則會換做明紅色並路快馬加鞭。
眼前這封倒是無事尋常硃紅,可見切安好,只是宴語涼批了大半個月奏章還沒拿到過邊關的摺子,便特意挑出來開啟。
【臣,雲盛州州牧宇文化吉恭請聖安……】
宴語涼近來剛好記起此人。
宇文大人是他父皇舊臣,多年跟父皇起在丞相澹臺氏與太尉莊氏的黨爭中夾縫求存。其子宇文長風當年亦是皇子們的伴讀之,精通各國語言十分聰明開朗。
眼下卻有個嚴重問題。
雲盛州州牧。
宴語涼默默有點坐不住了。雲盛州……大夏還有個地方叫雲盛州呢?可他怎麼不知道!
完了完了完了,大大不妙。
還以為只忘了人沒忘事,結果怎麼搞?堂堂國之君卻想不起自己國家還有個地方叫雲盛州,這還了得?
不行,太丟臉。說不出口。
不能慌,先不動聲色看完它!
宇文化吉摺子上說雲盛州大雪。雲盛州物產豐富。雲盛州近來平和得很。雲盛州百姓安居樂業。
雲盛州州司在賀蘭紅珠城,老臣宇文化吉於大漠賀蘭紅珠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賀蘭紅珠城?!?!”
“但是賀蘭紅珠,不是北漠副都嗎?”
莊青瞿看了眼,淡淡:“以前是。”
“以前是?!”
“嵐嵐,朕說的是北漠賀蘭紅珠城!不是大夏青州鶴蘭城!”
“是,就是大漠那個賀蘭紅珠。”
“原先是北漠副都,錦裕九年劃歸我大夏雲盛州。”
“…………”
“阿昭很多事情都忘了,雲盛州錦裕七年才設立,你不記得也不怪。”
宴語涼:“?!?!”
已經有點懵了,咀嚼著嵐王話意思,做夢一樣:“可是青瞿,要去到賀蘭紅珠,定必須行經燕雲。”
嵐王:“嗯,是要行經燕雲。”
“阿昭。百年前被迫割讓北漠燕雲各州,已在錦裕七年重回大夏版圖。”
“…………”
“不然阿昭以為,綠柳軍這年‘南征北戰’都打了什麼?”
“我總也得你打回點什麼來,才像話吧?”
轟。
宴語涼從失憶至今都一絲沒亂過腦子,此刻終於全亂。
無數情緒堆疊,激盪於胸,整個人呆呆。
“但,朕以為……”
但直都想當然的以為,嵐王“南征北戰”打都是衛國戰爭!!!
誰讓在他從小記憶,大夏每一次動用兵戈都是衛國之戰。
每一次都是鄰國侵略,不是今天被北漠在邊境咬了口就是明日被瀛洲背刺一下。小時候屢屢看到父親為戰事發愁、傷心無奈樣子。
燕雲數州被北漠強佔本就是大夏百年國恥,而宴語涼十歲那年,邊境雲盛城更被北漠騎兵洗劫一空放火燒燬。
訊息傳來,宣明帝整天沒說話。
貴妃擔心宣明帝,便讓二皇子宴語涼與三弟晏殊寧整日陪在他身邊。
終於夜父皇回過神,哽咽著說,阿昭阿寧,今日之事你們不可忘。
今日之事,將如同當年燕雲陷落一樣會被寫進史書,把宣明一朝永遠釘在恥辱柱上。
在宴語涼記憶中,父皇輩子都過得很不好。
很少笑,總是深深愁容。
聽聞他也曾年少活潑,有過情投意合戀人,卻被迫分開與北漠公主聯姻,後又被逼娶名將之女。
在位二十年,始終在澹臺氏和莊氏兩大權臣的明爭暗鬥、權力傾軋間苟且,事事做不得主,無限憋屈愁苦。
偏偏兩大權臣又極端交惡,但凡澹臺家要做想做事情無論好壞莊家都不遺餘力反對,但凡莊家想要推行政策澹臺家亦竭力破壞。
恩怨不斷,波及國計。
農改推不下去,稅收拿不上來,徵兵徵不到,糧草跟不上……大夏積貧積弱。
雲盛城大火,太守守節而死。
遺體運回華都,父皇出城十迎接。小小的宴語涼坐在車,猶記路沿街黑壓壓哭泣百姓,壓抑屈辱無法言說。
國恥當頭,就連權臣莊薪火、澹臺榮焉都雙雙低頭沉默。
同日,夏侯烈老將軍父親,老臣夏侯暉溘然病逝。老爺子歷經三朝,輔佐代又一代皇帝終是憂憤而死,死前嘴裡仍唸叨著“收復燕雲”。
沒幾年,父皇宣明帝也鬱鬱而終。
宴語涼記得最後一次“國恥”,是他繼位第一年。
本是大夏屬國、百年來屢受福澤庇佑瀛洲膠南等小國趁新帝登基政局不穩,紛紛白眼狼倒打耙,在邊境大肆佔便宜。
而唯一忠心海上小國越陸,又被落雲國毫無理由大軍壓境。
越陸急書求援,錦裕帝意欲發兵去救,卻遭澹臺家與莊家雙雙掣肘。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臣屬羸弱小國橫遭欺凌、肢解、鯨吞就在家門口上演,泱泱大夏身為宗主國卻只得裝聾作啞。
後面的事,就不記得了。
拂陵倒是說過,在位這十年是明君、是好皇帝。
但宴語涼沒太當真。
畢竟,如父皇那樣一輩子受人挾制,還常有人說是“憂國憂好君主”。
宴語涼實話實說他父親是幹不行,倒也沒有不敬父皇意思。
整個大夏版圖於父皇在位時被蠶食至前所未有、半壁殘破無處可退。都已經那樣了,自然立志繼位後總得要收回來一點,不然還當什麼皇帝,自掛東南枝算了。
可他怎麼知道,收回來的竟不只一點點???
父皇曾說,百年燕雲之恥莫說一半,但凡打回城,也算有臉去見列祖列宗。
可惜至死沒能如願。
等到他這,卻不但燕雲回來了,大夏軍隊甚至還長驅直入打到鄰國大漠,把人家副都給打下來了??
從此大夏多出一個版圖上從沒有過雲盛州,以那座被北漠火燒了雲盛城為名。
而嵐王之後,還打過越陸和瀛洲……
“爾爾小國兩面三刀,們個教訓長長記性。”莊青瞿道。
“如今膠南、瀛洲已雙雙臣屬,年年上表進貢。落雲國也從越陸被趕回了老家。”
宴語涼:“…………”
“阿昭,我曾經說過,你既讓我去了,我就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失望。”
宴語涼說不出話來。
之前還直尋思自己到底是多沒用的,才讓權臣攝了政還幽了禁。
原來不是他沒用,人家權臣乃戰神。
所以又怎麼能怪文武百官見風使舵,又怎麼能怪帝黨磨磨蹭蹭不敢救!
這麼能打誰敢來啊?也就他叔頭鐵。
拂陵拿來地圖。
錦裕十年的全新大夏版圖展在眼前。
燕雲回來了,薊州回來了。雲盛州那麼大、幅員遼闊。
宴語涼眼眶發疼。
實在難以想象。就他這色令智昏的蠢樣,真以為不行。
誰知道執政十年,竟然那麼厲害。
大夏三百年。
乾元建國、文帝之治,武帝之光後世稱頌。
可如果宴語涼沒看錯,錦裕十年的版圖,已經有史以來第三大了。
蓋過乾元帝文帝,只比文帝武帝鼎盛時差點點。
這確實是比惠帝能幹啊?足夠青史留名了。但誰能想到成天上躥下跳、買小話本不靠譜狗皇帝失憶前那麼厲害呀???
“阿昭。”
“……不準哭。”
“錦裕四年、七年、九年!你那時已哭過了,不準再哭!”
嵐王聲音很兇很澀,捂住他眼睛手卻非常溫柔:“拂陵,你回頭去史館阿昭選個好起居舍人來。”
“陛下勤勉為政、心懷天下,不能不記。”
拂陵:“是。”
男兒有淚不輕彈,宴語涼也不想。
哭得腦子都疼。
可是突然告訴個滿腦子只記得喪權辱國江河日下又氣又急的狗皇帝,說他也不知怎麼就那麼能幹,幹了十年居然力挽狂瀾了,換成誰也得懵也得哭成狗。
若是父皇還在,若是三朝元老夏侯老爺子還在。
若是他們都能再多看十年……
莊青瞿眼中溫和又無奈。
“阿昭這十年來勵精圖治、幹了很多大事。”
“傻子,哭得醜死了還想什麼呢!就算我要告訴你,那麼多事又豈是一晚上說得完?”
宴語涼想了想,也是。
“朕,今夜,奏章延後,明日再批。”吞了吞淚水支稜起來,“朕想玩雪。”
“青卿陪朕,朕還想聽青卿彈琴。”
嵐王:“嗯。”
……
皇帝和嵐王出去玩雪了。
拂陵:“櫻兒你記一下,錦裕十年三月初花朝節,帝與嵐王玩雪。嵐王夜宿楚微宮。”
堆了雪人,又折了廊簷冰凌當劍打架。
宴語涼捧起捧雪窩了窩,想丟嵐王。
“……”
嵐王:“怎麼?”
宴語涼:“青卿身體不好,朕怕個不小心把青卿給丟病了,青卿還是你來丟朕吧。”
微光燭火下,嵐王接過雪球,微微挑眉。
眉目銳利、鼻樑高挺,那俊美中自帶著世家風雅塵華,又混雜著邊疆大漠冷冽,華貴又犀利。
這個人,曾經南征北戰。眼睛、掌心厚繭、周身氣質都看得出磋磨砥礪。
美得無法言說。
那麼好的個人,那麼厲害的個人。肯陪在他身邊。
“青卿,朕有個問題。”
“問。”
“青卿總寵著朕,是不是就是因為特別喜歡朕勵精圖治,在位期間如此能幹。”
破案了,定是。
那麼狗。直都在想嵐王到底看上點啥,是不是失心瘋。
如今終於懂了,疆域版圖都能直逼文帝武帝,那他豈不就是當今世上最好的男子。
嵐王不瞎,嵐王眼光高、十分會挑男人。
莊青瞿:“臣亦有個問題,早就想問陛下了。”
恭敬就沒好事,果然,修長的手指穿過宴語涼白鵝大毛領,輕輕捉住。
“究竟是誰成天跟陛下亂嚼舌根,說臣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