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巨宦的陸氏毫無疑問已經成為了吳郡四姓中最強的一家，張氏和顧氏略遜一籌，但也是代代皆有人才湧現，張氏有張澄任吳郡太守，顧氏則有顧秘顧眾，都是手握實權晉朝重臣，曾經雄霸過一方。
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近三十年間除了陸氏偶爾還有一兩個偶露崢嶸，其餘三家基本上都已經和高層絕緣，在頂級士族間銷聲匿跡了。
“所以從朱氏的情況推斷，掌握這麼多資源還不能有所寸進，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個。”趙高低垂的頭並沒有抬起，這個推斷並不是他此時思索的內容，只是一個早就已經得出的結論而已。
“四姓都是甲等士族，底蘊自然絲毫不差，所以他們的私軍之強大毋庸置疑，最大的問題其實在於他們的家主，這才是吳郡四大家族中最弱的一環。”方靜姝順著思路就得出了這個結論。趙高的佈局顯然抱著偷渡陳倉之後擒賊擒王的打算，一旦在核心處就將這四家的家主一網打盡，剩下的事情就是慢慢收割那些無主強軍的過程了。
而縷清了思路的方靜姝也不得不承認，這個計劃雖然大膽，但可操作性極強，成功的可能性也極高。否則一旦正面和另外三家的聯軍對上，以現在的乞活軍實力，即使有著趙高自身的加成，勝利的可能性並不大。
“那為什麼要允諾那個廢物朱嚴成為四家共同的家主？”方靜姝顯然對於朱嚴極看不上眼，無論是前面的貿然行動還是後來的卑躬屈膝，都證明了這就是一個廢物。這種人物也被評為D級，簡直就是丟劇情人物的臉。
“你過於小看了朱嚴。”趙高搖了搖頭，他的語氣還是如剛剛一般平靜，只是依舊沒有抬頭，“他的個人能力並不能因為這一次就全盤否定掉，或者說他的能力並沒有體現在這一方面，其實他也是個人才。”
方靜姝歪著腦袋仔細想了想，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那個伏在地上渾身發抖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的傢伙和人才這兩個字掛鉤，可趙高肯定不會胡說，剩下只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愚魯了。
這就讓她有點洩氣了。
“如果是趙福金在這裡，恐怕就應該能夠明白吧？”她不由得這樣想道。
趙高哪裡會料到女兒家的心思會這麼複雜。他稍一抬頭看了看方靜姝蹙起的眉頭，笑著說道：“你想一想，他的能力這麼差，卻能夠穩坐朱家的家主這麼多年，還有什麼不明白嗎？”
“內戰內行外戰外行！”方靜姝的智慧等級為A，一經提點馬上就明白了過來。歷史上這樣的人不少，他們所有的心思全用在陰謀權術的內耗上，一旦對外就如同傻瓜一樣幼稚。很多人都會質疑這樣的廢物們是怎麼爬上那種高位的，殊不知陰謀權術其實也可以看成是能力的一種。
“這只是其一。我們以高位激勵他，他必然會發揮出本就屬於他擅長的這一方面能力，他的陰謀加上位面給與的相應實力，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就會達到最大了。”趙高嘴角的一絲笑容把他的陰暗心理暴露了出來。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他從來不會在乎手段的卑鄙與否，除非這個“卑鄙”的形容詞會對計劃本身有所影響。
趙高的刻意對她的解釋還是讓方靜姝高興了一些，她滿意地拍了拍胯下的戰馬，又一邊捋順了馬匹的鬃毛，一邊聽趙高繼續說道：
“其二，就算我們能夠正面擊敗四姓，那也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空間，這個過程中會讓掌握海上霸權的四家都足夠的時間做出應對，到時我們即使能有所收穫也會大打折扣，只有出其不意畢其功於一役，我們才能得到所有我們想得到的東西。況且對於四姓我們其實瞭解甚少，很多東西如果沒有帶路黨的話我們根本就不會知道，付出一個虛銜換回大量實利，怎麼算都是划算的。”
帶路黨的重要性在各個時代都是一樣的，而朱嚴的品行和他對權力的**以及他自身的地位，都是這個職位的不二人選，方靜姝不自覺地再次點了點頭。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趙高臉上的笑容不減，這次這個一石三鳥的計謀對他自己而言也是得意之作，屬於偶爾間靈光乍現的驚豔一筆，所以解釋起來也頗為耐心，“雖然我們透過戰馬將桓溫拉作了戰旗，可現在是他想要篡位自立的當口，收攏各個勢力的人心也很重要，自然不願因為吳郡四姓而和所有的江東士族鬧翻。如果我們假借了朱氏的名義，就將這一場戰鬥由原先僑姓士族和本土士族的紛爭轉化成了江東士族內部自己的鬥爭。而有了這樣的一個藉口，無論是桓溫還是江東士族，就都有了下臺的臺階了。”
這三個理由，一個是從戰術的角度考慮成功率，一個考慮的是戰後的收穫，最後一個則是戰鬥所造成的政治影響，無論哪一點都可以算是思慮十分周詳了。
朱嚴這個空銜四族總族長，是無論如何坐定了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因為非戰場擊殺的關係，爆出來的道具品質可能會有所偏移，戰略性道具的比例將會大大下降，不過白璧微瑕，為了達到戰略上的目的，這一點也就無法強求了。
“命令全軍，就地紮營，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看著前面張二透過靈魂連結傳回來的靈魂波動，趙高果斷擯棄掉了一直盤旋在腦子裡的那個念頭，全力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戰鬥。
一千五百乞活軍，經過上一場戰鬥折損了五分之一，剩下的大多數獲得了一次進階，整體的水準已經達到了D+；一千名新軍折損過半，剩下的一半也基本達到了E級的水準，勉強脫離了純炮灰的地位。純論戰力的話，趙高這部經過消滅朱氏部屬的戰鬥可以說是不降反升，已經有了一方豪強所應有的軍力。
可此時面對的對手卻不像是朱氏部屬那樣，齊裝備戰的張陸顧三家此時拿出的卻是老牌豪強的聯軍，其中隱藏著多少的傳承，恐怕連他們相互之間也不完全清楚。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趙高這部乞活軍都不是對方的對手。然而上兵伐謀，計較已定的趙高有著必勝的把握，他除了要透過這場戰鬥來獲取海域上的霸權，更是要驗證一個規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後者還要比前者重要地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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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都需要透過馬上要發生的戰鬥來決定。
眼下剛剛就地紮營，和聯軍隔鄰相望的趙高並不著急，只是耐心等待著這一次收割時刻的來臨。
PS：內戰內行，外戰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