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戰鬥有三分之一的折損，大部分軍隊都會出於崩散的邊緣，然而對於乞活軍而言，到這個時候這支軍隊才像活過來了一般。
佔據了吐魯瓦部族的營地，將所有的殘屍斷肢稍微收攏一下扔在一邊，乞活軍便開始慶祝這次的勝利。營帳中自然無酒，可流民出身的士卒們也沒有這方面的需求，隨著火堆被一個個架起，大量的牲畜被宰殺，到處飄散的肉類香氣就是最好的慶祝方式。
“吐魯瓦部最主要的財富是牲畜，粗略估計牛超過了一千頭，羊則在萬頭以上，最主要的還有七百匹成年地戰馬，都是直接可以使用的資源。”方靜姝還是先報了戰鬥的收穫，語氣裡有一點小興奮，因為這不是一筆小的數字。
不得不說慕容鮮卑對自己的族人還是很好的，這個部族的富庶遠不是那些在貧困線上掙扎的小村莊可比。前幾次攻滅的村莊裡，別說錢財，全部加起來的牲畜往往都不超過十頭，宰殺乾淨也不夠士卒們一頓吃的。
“唔，所有傷殘不能繼續戰鬥的軍士，將牲畜群押送回貝郡之後，每人可以在牛羊裡任選一頭牛或者十隻羊。”趙高想了想，下了第一道命令。至於這些本來職業化的軍人如何押送這麼龐大的牛群和羊群，那就不是他所要考慮的問題了——其實只要隨便在燕國境內抓幾個放牧的奴隸，這個問題就很好解決。
劇情世界既然選擇和趙高達成協議安排這些傷殘人士，那麼就已經為他們創設好了生存的背景，這些人已經有了不次於精英模板的智慧，對於劇情世界來說也是很有用的一種預期以外的規則收益。
“至於戰馬這種資源，暫時還不是我們應該擁有的。”趙高沉吟了一會兒說道，“收攏所有的戰馬，由那些無法提升被開革出乞活軍的軍士押運，全部給在江州的桓溫送過去，這些軍士也作為養馬者一併送與。我們這拉了一屁股，總要有人幫我們兜著的。”
這個比喻很噁心，可方靜姝完全不以為意，一點一滴都認認真真地記了下來，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趙高語氣中的調笑之意。
無論什麼時代，戰馬都是稀缺的戰爭資源，組建騎兵最重要的不是人，而是要有馬。七百匹戰馬數量看似不多，卻足以結交任何一個門閥，哪怕以桓溫現在的身份，這也是一筆值得稍微關注一下的厚禮——這不是給大軍的，而是給龍亢桓氏的私人禮物。
“如果我們將戰馬送給桓溫，等於在其他門閥那裡就永久性地敲上了桓氏的印記，而桓溫能夠風光的也就這兩年，現在我們獲得了多少的好處，到時就會有多大的反噬。”方靜姝一邊記，一邊說出自己思考的結論。
她知道自己因為出身的原因，在眼光大局上和趙福金比不了，所以提出意見的時候都很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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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讚許地看了她一眼。A級的智慧等級其實已經極高，絕大多數時候她們的判斷力已經比得上一般的謀士。比如在此時，方靜姝除了考慮眼前的好處，也在為將來思考著出路。
“打上桓溫的印記對現在的我們來說很重要，因為如果不是這樣，世界意志很可能會透過它潛移默化的影響力讓吳郡四姓對我們出手，至少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而言，是很難抵禦的。”趙高思考的角度則又有所不同，既然方靜姝這麼好學，他也就耐心地解釋起來，“只有我們投向當權者桓溫，這四姓才會投鼠忌器不敢輕易下手，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練出一支我們自己的軍備力量，戰爭的主動權就會轉移到我們手中，到時爭奪航海權也就有了底氣——桓溫想要撇清我們之間的關係，可沒那麼簡單。”
“不可能，我們爭奪航海權毫無勝算！”方靜姝立即搖了搖頭，第一次停下了手中的筆，認真地說道，“我們的單桅戰船本身戰鬥力就弱不說，而且這個科技主要來自於貝郡領地的附贈，缺少發展的潛力。海戰與其說是看士卒的實力，還不如說是戰船的威力。我打探過這方面的訊息，吳郡四姓的戰船，至少領先我們兩個時代差。在大海上，這足以讓一般的計謀無從施展。”
這是事實，方靜姝的確對海戰要比一般人瞭解更多。當初在倭寇劇情裡，趙高就是用的大明“鄭和寶船”，不但控制了海上所有的勢力，甚至衍生到可侵襲任何一個海邊的城市。
在大海上，鄭和寶船就是王者。管你是多麼強悍的海軍，甚至不需要動手，寶船開過去掀起的波浪都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正是這種超越時代的黑科技，才在那個世界為後面所有的謀劃奠定了堅實的武力基礎。
“笨！”趙高彎起了手指，在方靜姝認真的額頭上彈了一下，後者猝不及防，委屈地揉著被彈紅了的地方。
趙高憐意大起，用力揉了揉她整整齊齊的頭髮，故意把它們撥得亂七八糟，等到方靜姝眼淚都快流出來的時候，才笑著說道：“誰說我要去海上和他們爭奪制海權了？吳郡四姓，他們不都在吳郡嗎？”
方靜姝立即忘記了自己的眼淚，呆滯地看著趙高，而眼神也開始變得清明起來。
原來如此！
趙高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用海軍去和他們硬剛，之所以發展海上的貿易商隊組建艦隊，無非是給吳郡四姓一個錯覺，那就是趙高打算用海上的規矩來悄無聲息地解決問題。在這方面有著絕對優勢和信心的他們自然也就相對鬆懈了下來。
誰能料到知道趙高這廝根本不打算按規矩按潛規則出牌。他的想法簡單粗暴——既然我海上不可能打得過你們了，那只要我出手夠快，在岸上就能在短時間內把吳四姓的主幹連根拔起。到時候即使有分支力量逃出去也無傷大雅，造船的工藝和作坊乃至於船工總是逃不了的。在趙高的特別關注下，這些東西當然就會變成他的。
自己沒有技術怎了？搶過來不就有了？
等佔有了吳郡四姓的海上根基，再稍微整合一下，到時候哪怕遇上什麼么蛾子，趙高也有足夠的信心去應對。
“獨一份兒的海上力量，再加上強悍的乞活軍，外部又有強秦的大軍壓境，哪怕到時桓氏倒臺我們遭受了牽連，那些當政者對我們也只能是拉攏。那會兒我們只需要稍微表示出我們的善意，哪怕僅僅只是保持沉默，都只會獲得更大的利益。”方靜姝飛快地補充了一句，臉上紅撲撲地顯得異常的興奮。
“天才兒童！”趙高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然後促狹地說道，“可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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