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家中，人多眼雜。
許紅升作為國家幹部，不宜久留，簡單和李信交流了一番後，便告辭離開。
李信當然知道這位許處長的意思，錦旗都送上了，而且許紅升也幫過他不少忙。
因而稍加考慮，他便隱晦點出：以後罐頭廠創造的外匯，肯定都在首都調劑中心進行兌換。
許紅升心滿意足地離開後，李信告罪一聲，把前來拜訪的人全給打發走。
之後，他才得以招待關小關父母。
客廳內，李信招呼兩人坐下。
“叔叔阿姨，請坐，我這也是剛回來，家裡連像樣的茶招待都沒有，您二位見諒。”
關父、關母態滿臉堆笑，連連擺手，態度好到不行。
“寶貝女婿，你不用那麼麻煩，我們坐著就行。”
“是啊，咱們可都是一家人，用不著那麼見外。”
與之前相比，這倆的態度簡直是180度大轉彎，給李信弄的一頭霧水，他疑惑地看了關小關一眼。
後者給了他一個極其無奈的眼神，又做了個“錢”的嘴型。
李信算是大概明白了怎麼回事。
自己這對準岳父、準岳母刻薄、尖酸，見錢眼開，但也現實。
誰要是有錢，甚至能給他們帶來利益，那他們能把這人給供起來。
毫無疑問，李信就有這樣的能力。
看了兩人一眼，他笑著詢問道：“叔叔阿姨，您二位找我什麼事情？”
關母一臉熱切，迫不及待道：
“寶貝女婿，聽說在英倫，你們廠生產的茄汁燜豆罐頭賣的特別火，前不久，剛接到了一筆百萬英鎊的鉅額訂單，有這事兒嗎？”
“沒錯，是有這麼回事兒。”李信點了點頭回道。
“巧了！”
關母一拍手掌，興奮道：“你阿姨我就是在美國開飯店的，我知道老外有吃罐頭的習慣，尤愛豆子罐頭。
既然你的茄汁燜豆罐頭賣的那麼好，想來一定很美味吧。
所以阿姨就想著，你的這款罐頭能不能勻一點給我們，讓我們放在店裡，當特色食品賣。”
“只是這些？”
“當然不是，如果這款罐頭在美國的反響也那麼好的話，我們還想做代理。”
李信聽得有些無語，好傢伙，這算盤打的夠精的。
不過想著如果這倆真有本事，拓展美國市場的話，也算意外之喜，好事兒！
於是，他問：“阿姨，您想怎麼個代理法兒？”
關母臉上堆笑，殷切地看著李信，道：
“寶貝女婿，咱們怎麼說也是一家人，它不說兩家話，這像代理費之類的費用，你就給我們免了。
如果可以的話，要是能把罐頭以成本價勻給我們，那就更好了。”
話音落下，還沒得李信回話，關小關頓時不樂意了，氣呼呼道：
“媽，哪有您這樣的，竟想著佔自家女婿的便宜。
還有，這罐頭廠又不是李信一個人的，真要按您說的那樣做，你讓他怎麼向其他人交代，您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像免代理費，或是成本價向您出售茄汁罐頭，這種好事，您就甭想了，李信是不會答應你的。”
“嘿，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死丫頭！”
關母瞪著關小關，訓斥道：“有權不用，過期作廢的道理，你懂不懂？
剛才那個當官的說了，寶貝女婿為廠裡立下了大功，如今在廠裡威望高，肯定說一不二，有這權利，為家裡謀點福祉怎麼了。
那罐頭是公家的東西，而寶貝女婿只是個廠長，成本價賣給我們，又不會損害他的利益，你著什麼急？”
“如果是公家的東西，您那就是以權謀私，是把我家李信往火坑裡推。”關小關毫不退讓道，“再說了，誰說那罐頭是公家的東西了？”
“什麼意思？”
“大陸的政策有點複雜，一時半會兒和您說不清楚，您可以把罐頭廠當成是李信承包的，那罐頭當然也是他的。”
“那百萬英鎊也是？”關母眼睛亮晶晶的，道，“剛才我聽說，之前有筆近50萬英鎊的，莫非也是？”
“絕大部分！”
“哎呀，還是乖女兒你眼光好啊，不聲不響，給我找了個百萬富翁當女婿！”關母眉開眼笑道，“既然罐頭是寶貝女婿的，都是一家人，成本價賣給我們不是理所應當嗎？”
“不行！”關小關態度堅決，搖頭拒絕道，“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
“你這死丫頭，淨和我對著幹，罐頭廠的事情豈是你能做主的，我不和你說，我和我寶貝女婿說。”
關母狠狠瞪了關小關一眼，隨後討好地看著李信，道：“寶貝女婿，我們的來意，你應該知道了。
你看那罐頭......”
這未來岳母倒是提醒李信了，這事兒，還是由關小關出面談，最好。
真要由他本人出面，給低，給高，那都不合適。
因而不等關母把話說完，李信擺了擺手，笑道：
“阿姨，你說錯了，罐頭廠的事兒，還真一直都是小懶貓代我打理的，您還是和她談吧。”
“你們這小兩口不會合起夥來，糊弄我們吧？”關母狐疑道。
“真是小懶貓替我打理。”李信笑道，“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您去廠裡打聽一下就知道。”
“那好，我就和這死丫頭好好談談！”
接下來，還真是生意場上無父子，這對母女談的可激烈了。
一番據理力爭之下，雙方終於初步達成協議。
協議的內容讓關母很是氣不過，恨恨地瞪著關小關，道：
“黑了心的死丫頭啊，你這豆子罐頭的成本，我估計連5毛錢都沒有，你居然賣我1美元/罐！”
“您就偷著樂吧。”關小關笑眯眯道，“人家英倫那邊，採購價可是0.5英鎊/罐，摺合美元有1.2美元呢。
我這還給您便宜20美分呢，您要是不答應，那就算了，反正英倫那邊，已經足夠我們吃飽的。”
“誰說我不答應了？”關母當即回道，“我答應！”
她又不傻，英倫那邊大公司都花0.5英鎊採購，而且賣的還那麼火爆吧，足見這罐頭的優秀。
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她要是不抓住，那不成傻子了。
“寶貝女婿，死丫頭那1美元/罐的價格，我們答應了，你看咱們什麼時候，籤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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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都可以！”
“你看咱們好歹是一家人，能不能再給點優惠給我們？”關母滿臉希冀道。
李信沉吟了片刻，笑道：“這樣吧，阿姨。英倫那邊是採購100萬罐，便宜5%，您這邊我放低一些，只需20萬罐，我就給您便宜5%。”
“真的？”
“當然！”
關母頓時樂開了花，大贊道：“哎呀，還是寶貝女婿貼心，不像那死丫頭，盡給我添堵！”
一提到賺錢，關母、關父可來勁了。
達成最終協議後，兩人根本坐不住，心急火燎地去坐籌備工作了。
而對於李信這個寶貝女婿，兩口子簡直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
等到父母離開，關小關滿臉笑意地湊到李信身前，邀功道：
“為了保住你的利益，以及給你漲臉，我可是把爸媽得罪了，你打算怎麼獎勵我？”
李信一把關小關擁到懷中，輕笑道：“謝謝親愛的，晚上請你吃糖！”
關小關俏臉通紅，暗啐道：“呸，不要臉！”
。
與往年相比，這個新年也太大的新意，貼春聯，買年貨，一切照常。
不過這兩年，老百姓的生活確實變好了。
比如過年，甚至一些小屁孩的手上都能分到一點兒閒錢。
而且這些小屁孩特討厭，不拿錢買吃的，反而喜歡買鞭炮，就是那種小擦炮。
李信這兩天走在衚衕道的時候，老是被突如其來的擦炮聲嚇一跳。
這些小屁孩喜歡嘗試，盡把擦炮亂扔，雪堆裡，爛泥裡，甚至特麼糞坑裡......
得虧沒出現什麼扔井蓋裡的。
年前兩天，李信也沒閒著，全部用來走親訪友。
尤其是以前的那些小弟，被李信召集起來，好好長談了一番。
不談不行，這兩天他看了一下，街上的街溜子明顯比他離開那會兒多多了，全是前段時間，大批返鄉知青鬧的。
他們很多都找不到工作，無所事事，成天在街上惹是生非。
所以李信得提醒那些小弟一定要低調，千萬別和那些知青混一起，甚至他連信哥也不讓小弟叫了。
畢竟嚴打可不是鬧著玩的，只要犯事兒，不管你有多大背景，不好使，照樣給你斃咯。
走親訪友間，時間一晃而過，眨眼間已是大年三十。
今年的年夜飯，李信實在關大爺家吃的。
而關父、關母雖然不受關大爺待見，不過畢竟難得回來一趟，團聚的日子，關大爺也沒攆他們走。
夫婦二人現在一心想著賺錢，所以對李信的態度，那叫一個好，連帶著對關大爺也百依百順起來。
不過這倆在美國闖蕩了那麼多年，還真有點兒小錢，兩天的時間還真給他們湊到20萬美元。
然後，兩口子毫不猶豫，當即向罐頭廠採購了20萬罐茄汁燜豆罐頭。
因為過年，很多單位都放假，這筆交易還真不好弄。
特事特例，李信拜託了許紅升，才把這筆交易敲定。
20萬美元，雖說不多，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這下許紅升對李信更親近了。
才到傍晚，飯菜已經做好，格外的豐盛，把關大爺家那張老紅木的大圓桌擺的滿滿當當。
食材是從海雲天送來的，豐富的不行，就連冬天罕見的蔬菜，那也是應有盡有。
“來來，爸，您坐！”
“寶貝女婿，你也快別忙活了，趕緊做！”
關父，關母給外熱情地招呼眾人坐下。
關大爺幽幽看著這倆一眼，自然知道這倆態度為什麼變化這麼大。
當然是給孫女婿用錢砸的。
別看小崽子年紀輕輕，但是拿捏起自家這對混賬，還真不難。
眾人很快落座，關大爺坐主位，李信挨著，關小關坐他旁邊，關父、關母還是有些怵關大爺的，離他最遠，坐對面。
說實話，李信是不太愛和關大爺一起吃飯、喝酒的，尤其是逢年過節的時候。
這老頭規矩多，講究更多，搞得他有些不自在。
除夕宴開席，五人先吃了還算和諧、暢快的一輪後，見關大爺又開始發表大道理了，李信連忙跑到一邊，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瓶紅酒，笑道：
“新年新氣象，咱們國家逐漸與國際接軌，我們也應該嘗試新事物，這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82......呃，75年上等拉菲，大家來嚐嚐味道。”
說完，李信不禁暗汗，這會兒才1980年，特麼的，差點兒就說禿嚕嘴了。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實在是82年的拉菲槽點太多。
上輩子每次說道拉菲，不管是真的、假的，或是其他年份釀的，沒別的，那都得是82年的拉菲。
關父在美國開飯店，顯然也是識貨的，當即讚歎道：
“拉菲紅酒，這可是法國五大名莊之一——拉菲酒莊生產的紅酒，國際響噹噹的紅酒，可得好好嚐嚐。”
隨後李信開酒，連醒都沒醒，就給眾人倒上。
關父、關母品嚐了一口，暗暗點頭，並拍起了馬屁。
“好酒！”
“不愧是法國名酒，真好喝，寶貝女婿真有本事！”
關大爺也嘗了一口，皺起眉頭道：“苦不拉幾的還帶點澀，哪裡好了，還不如紅星1塊1好喝。”
好吧，或許是層次不夠，李信也沒喝出這酒哪裡好來，便笑道：
“洋酒就這個口味，要是喝不慣，您就喝茅臺吧，來叔叔阿姨，我們喝紅酒。”
“對對，咱們喝，這酒貴著呢，可不能浪費了。”
“是啊，值好多錢呢，浪費了，實在太可惜。”
接下來，關大爺自酌自飲，李信則和關小關陪著關父、關母喝紅酒，倒是和諧又暢快。
沒一會兒，關大爺喝得微醺，忽然對李信詢問道：
“年後，還要去特區？”
李信一愣，接著點點頭道：“對，那邊有很多事，一時也走不開。”
“那我們家小懶貓，你打算怎麼處理，總不能一直讓她留在首都，天各一方，山高水遠，小崽子你可不能做對不起我們家小懶貓的事。”
人老奸，馬老滑，老頭看的挺明白啊！
李信心中暗嘆，不過臉上卻鎮定自若道：
“您老放心，我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兒，我已經和小懶貓約定好了，等她畢業，咱們就結婚”
“也別等她畢業了，我看你年後直接也把她帶特區得了，兩口子最好還是待一起的好。”
真要帶她去特區，那不得炸鍋，李信當然不能讓這事兒發生。
“我也想帶小懶貓一起去特區，這不是她實在走不開嘛，不提學業，就是罐頭廠、飯店等那麼多家業還要她打理呢。而且咱罐頭廠可是剛剛和叔叔阿姨達成合作協議，這方面也需要小懶貓交接，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啊。”李信故作苦笑道。
事關自己的利益，關父立馬道：
“爸，您就添亂了，小懶貓和寶貝女婿還年輕，應該以事業為主，成天兒女情長的像什麼樣子。”
“是啊，首都那麼大的家業，總不能就扔了吧！”關母附和道。
這倆關鍵時刻還算有點用，讓他們代理罐頭，沒白代理。
“但那你倆一直分開，總不是個事兒，就是再深情，長時間不見，也會變淡吧。”關大爺皺眉道。
“您老放心，現在坐飛機方便的很，我會經常回來看小懶貓的。”李信立馬表態道。
“是啊，爸，坐飛機可快了，有什麼可擔心的。”
“再說，咱寶貝女婿人品好著呢，也不是始亂終棄的人啊。”
“那小懶貓，你怎麼想的？”
“爺爺，我還有學業呢，也要幫李信守著產業，而且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