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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人約黃昏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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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個季節的應天府,時不時便有一場小雪,加上從長江吹來的寒風,戶外的寒冷程度其實並不亞於更北方的中原大地。但這並沒有改變徐欽的作息規律,只不過上午的鍛鍊從院子裡的練武場,換到了一個室內的習武堂而已。反而是臘月二十之後,朝廷開始事實上進入“寒假”階段,他老爹徐輝祖不用每天去上朝和坐堂,使得徐欽的起床時間不得不再次提前到了卯時三刻。

在這種平淡而無奇的生活中,時間過得飛快,從臘月二十四祭灶開始,過年的氣氛便越來越濃,各種山珍海味堆積如山。不過徐欽作為一個見過“大世面”的人,對這個時代大多數的珍饈美味和糖果甜點都不是特別感興趣,大多數送到他院裡的東西都進了採蓮的肚子。

“採蓮,你這樣吃法,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就會變成前院張媽那樣了。”徐欽所說的張媽,是徐府中的一個有名的胖子,體重估計在兩百斤上下,標準的水桶型身材。

“嗚嗚嗚……”正抱著一隻碩大的雞腿,啃得不亦樂乎的小採蓮只能發出一種類似於受傷的小動物般的悲鳴,但卻絲毫沒有妨礙她繼續胡吃海塞。

而除歲之夜,整個徐家所有的主人們都在中山王府的前廳中守歲,至於貼對聯這些事情,徐欽等男主人只是象徵性地貼個一兩張,之後便交給下人們去做了,畢竟一方面是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爬上爬下實在有失體面,另外整個徐家需要貼的對聯、門神、窗花等傢什數以百千計,徐家這幾個男主人去貼,恐怕得貼到元宵節。

“大哥,恐怕新年之後,陛下很快就會給欽兒安排實職了吧?”徐增壽對家族發展的熱情其實一直很高,但是其實平時很少有時間跟徐輝祖交流這些事情。

“嗯,聖上之前跟我提過這事,說是有心讓欽兒入五軍都督府。不過我倒是覺得欽兒還是太過年輕,恐怕難堪重任。”

“大哥這是何意?入五軍都督府熟悉軍務,以欽兒的才幹,將來必可順利接掌一府都督之位,子承父業順理成章有何不可?”聽大哥這麼一說,徐增壽馬上就不樂意了。

“三叔莫急,我倒是覺得父親大人的想法是對的。”徐欽仔細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徐輝祖的用意。

“難道欽兒不想早日出掌一軍,報效朝廷建立功勳?”

“三叔您就是太心急了一點,如今我徐家在朝中舉足輕重,又得聖眷尊榮,本就有樹大招風之嫌,更兼之目前朝中局勢也是波詭雲譎,此時太過招搖絕非好事。另一方面,我現在確實還太過年輕,即使是入職五軍都督府,恐怕也難有大作為,不如另覓一個低調一些的地方,好好的修身養性,靜待時機。”聽完徐欽這話,徐增壽也覺得是這個道理,只得自顧自地喝酒去了。

“欽兒能明白著其中的道理,為父甚是欣慰,以後不管你於何處任職,都要謹記恪盡職守謙恭禮讓,千萬不要自恃身份。”

“欽兒明白。”

“欽兒,放爆竹去!”正在這時,徐四小姐蹦蹦跳跳地過來叫徐欽出去放爆竹。

“小妹,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更是未來的王妃,如此跳脫成何體統?”徐輝祖板著一張臉教訓到。

“大哥,今日就不必計較這麼多了,畢竟小妹年紀還小,今日又是除歲的日子,就由他們去了吧!欽兒,小心些。”這種時候,便需要徐增壽來打圓場了。

雖然徐欽心理年齡早就過了玩煙花爆竹的年紀了,但是也拗不過這位姑姑,更何況途中徐妙錦嫌他走得太慢,還踢了他一腳,看來這位三姑姑其實也是對這些煙花爆竹之類的很感興趣,只不過表現得不那麼明顯罷了。

徐欽帶著一群小孩子,其中要麼太小,要麼是女人,點火這種事自然是由徐欽來做了。為了今日守歲,徐家準備了名目繁多的煙花爆竹,除了大量長短不一裝飾精美的鞭炮,還有各式各樣的煙花,其中有些還是匠作坊專門為王公貴族準備的高檔貨,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隨便點了幾串鞭炮之後,以四姑姑為首的小孩子們很快就厭煩了這種只能聽個響的東西了,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旁邊管事們已經安放好的各式各樣的煙花上面。

經過隋唐以來數百年的發展,煙花在明朝已經有了很大的發展,不但能製作出多種顏色的煙花,甚至技藝精湛的巧匠們還能製作出各種爆炸後呈現出各種精美複雜形狀的煙花,不過這些煙花有些是是安排了燃放時間的,比如子時準點燃放的、跟隨皇宮煙花之後燃放的等等。

徐欽在一幫小孩子的央求下,只好找來管事,問明情況後,才選了幾處可以隨便燃放了點了,惹得眾人又是一片驚呼和讚歎。

就這樣一片歡樂中,徐欽度過了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個年頭,迎來了嶄新的洪武二十七年。此時距朱元璋駕崩大概還有四年半。

除夕之夜的慶祝活動一直持續到寅時才陸續散去。一大早,徐輝祖和徐增壽等人便進宮去朝賀朱元璋去了,徐欽等人也是只睡到了辰時,便就再次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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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在家裡簡單的祭祖之後,便成群結隊地出門恭賀親友去了。一般來說,這種拜訪大多數都只是個形式上的東西,而且由於大家這個時候差不多都在到處遊蕩,即使是找上門去,大多數人也不在府中,所以只能投個拜帖了事。等把李、耿、郭、鄧幾家平日裡關係比較好的朋友或長輩家投了貼之後,又胡亂地投了一些相識的人的府邸,最後來到了十王府。

本來徐欽來十王府,主要是給安王拜年的,但是到了此處之後不久便想起,自己好像還有個現在正住在十王府的漂亮未婚妻。

雖然對這種封建包辦婚姻有些抵制情緒,但自從那天見過自己這個未婚妻之後,徐欽從外形到性格都非常滿意,本著不要白不要的原則,徐欽還是決定愉快地收下了。按照後世的經驗,大過年的從女朋友家門外經過,招呼都不打一個,事後被知道了不死也要脫層皮,那既然已經到了地方了,不去問候一聲恐怕也確實不太好。

正在徐欽站在十王府大門口猶豫的時候,徐妙錦也領著兩隻小蘿蔔頭來到了十王府。

“喲喲,咱們徐家大少爺這麼迫不及待啊?這才什麼時候,就來拜訪你的郡主殿下了?”不知為何,徐妙錦在其他人面前都是一副賢淑的大小姐的模樣,就算是有點小脾氣,也是儘量保持了應有的風度的。但是她對徐欽可就完全是另一幅嘴臉了,像這樣說話陰陽怪氣都是習以為常的事,甚至直接動手動腳的時候也不少。

“四姑姑不也來安王府上拜新年了麼?”看著躲在徐妙錦身後,全身裹得像個紅彤彤的小毛球一樣的四姑姑,徐欽調笑到。

“誰,誰是你四姑姑!”這種拙劣的掩耳盜鈴行為,讓徐欽實在是好笑。徐妙錦見火燒到了小妹,當然知道小妹可沒有徐欽那麼厚的臉皮,只得重重地哼了一聲,便帶著徐四小姐和徐景昌向安王的院子去了。徐欽看這個情景,也只能跟著他們,先去給這位未來的四姑父拜年。安王作為皇子、藩王,除了自家老爹那裡夠資格讓他去拜年之外,也沒其他人再有這種資格了,而此時朱元璋正忙著接受百官朝賀,所以安王殿下自然是在家的。

徐家一行人自然也是受到了安王殿下的熱情接待,尤其是對他可愛的未來妻子和徐妙錦這位“大姐頭”更是禮數周到風度翩翩。不過所謂有異性沒人性,更多的是一種動物本能,安王自然也不能免俗,在基本的見面禮之後,徐欽兄弟倆自然是被忽視的物件。

從安王住處出來,徐妙錦理都沒理徐欽,徑直帶著兩個小蘿蔔頭回徐府去了。而徐欽想了想還是決定去一趟江都郡主的院子,畢竟兩人成婚這件事已經不可更改,現在多熟悉熟悉,也免得日後尷尬。更何況那天已經約好了,元宵節出去談個戀愛,不如今天就把時間約好。

“徐公子這是?”來應門的正是那天在宮裡攔住徐欽的那個小侍女,所以認得徐欽。

“徐欽來向安王殿下拜新年,想到郡主殿下如今也在十王府中,徐欽便冒昧來拜個新年。勞煩姑娘借徐欽筆墨一用。”徐欽當然知道人家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可能在沒結婚之前讓他進閨房,也沒提出這種會被打死的要求。

“好的,公子稍等。”說完便飛身往院中跑去,徐欽還聽到了她大聲喊:郡主、郡主的聲音。

不一會她取來筆墨之後,徐欽看江都郡主沒有出來的意思。想想也正常,這個年代雖然只是禮教復興的階段,但帝國上層人士已經非常注重這些了,在結婚之前男女相會若是被發現了,少不得要挨家裡的長輩一頓訓斥。

徐欽揮筆拿出一份拜帖,在內裡的空白處寫上:正月十四,月上柳梢頭,醉仙樓,靜候佳音。然後交給了侍女,便轉身離開了十王府。

“郡主,我看這徐公子太不正經了,哪有婚前私下相會還像他這般理直氣壯的?”剛剛接待徐欽的侍女此時正在向江都郡主抱怨。

“我倒是覺得他這樣不錯,敢愛敢恨,一諾千金。另外,小珂你可別忘了,將來你可是要陪嫁過去做通房丫鬟的,你現在這樣編排他,不怕日後他找你算賬麼?”江都郡主看完拜帖,不由得有些臉紅心跳,但怎麼會在一個侍女面前落了面子,強忍著調侃道。

“小珂反正是丫鬟命,被惡少打死就打死了。不過我看郡主你現在是春心萌動,巴不得早點嫁到徐家去吧?”小珂從小便隨侍在江都郡主身邊,二人私底下情同姐妹,鬥起嘴來也是絲毫不落下風。

“只是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的,既然擺脫不了這個命運,那不如就將錯就錯好了。”

“哼,我看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這句詩最有意思了吧?”

“你,討打!”之後二女便在屋子裡展開了一番你追我趕的鬧劇,少女的歡笑和尖叫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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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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