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千百家如圍棋局,十二街如種菜畦。
長安外城的城門共有十二個‘東西南北’每個方位各有三座,內門街道縱橫交錯,整個內城若棋盤般完美的分割。
而這通化門便是位於東城牆最北部一門。
陳諾順著主街道一路往前。
沿街兩側茶館酒樓等營業場所數不勝數,但偏偏街面上卻沒有那些零散的販賣。
城市市貌管理的簡直比前世還好。
小販都去哪兒了?陳諾心裡困惑不已。
陳諾扭頭詢問道:“方大哥,我們晃悠了小半個時辰,怎麼都沒見個販賣的人?”
本來還想著購置點東西,現在上哪找去。
方直這時候也有點愣了,四下看了兩眼,撓了撓頭道:“我上次來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要不我們去東市看看?”
長安城內治安雖嚴,但也沒到禁止百姓販賣的地步。
而方直所說的東市,陳諾是知道的。
整個長安外城分東西兩縣,以貫通明德門和朱雀門的大道為中軸線,東部為萬年縣,西部為長安縣,兩縣佈局對稱。
而東市便在這萬年縣內,是朝廷專門劃出來的一塊商業貿易區,主要針對大唐境內商品交易,幾乎涵蓋現有大唐所有的商品品類,可以說是大唐境內最繁華的交易市場。
與東市相對稱的便是長安縣西市,那個集市論規模絲毫不比東市遜色,不過東市跟側重與國際市場,西市那邊胡商、蕃商乃至百濟、句高麗等國的商人,數不勝數。
如果說東市是國內批發市場的話,那西市就是國際貿易市場。
“行,那就去東市逛逛吧!”陳諾對著方直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帶路。
這長安城那麼大,陳諾又第一次來,哪怕昨夜看過歷史復原圖也不頂用。
“小娘拖我捎了一貫錢,待會大郎你可得省著點用。”方直一邊帶路,一邊小聲叮囑。
來的時候,小木箱裡的錢都被方直帶上了。
陳諾緊了緊袖口,輕輕點了點頭。
現在以是八月中旬,長安的天氣微微轉涼,他現在一襲青衫,看著風度偏偏,實際上卻有點清冷。
若不是前世一副尺寸不適合現在的身體,他怎麼也得套上件保暖衣才行。
“賣蒸餅嘞!熱乎乎的蒸餅嘞!”
“胭脂水粉瞧一瞧,我玉人鋪的胭脂名滿長安,瞧一瞧看一看嘞!”
“客官,我承合布坊出品的布料都是上等染料,便宜又實惠,你要不來點?”
“……”
東市不遠處就是興慶宮,陳諾帶方直的帶領下剛剛拐過崇仁坊,還沒接近東市,東市裡面熱熱鬧鬧的吆喝聲便鑽入他的耳中,一股繁榮氣息撲面而來。
陳諾饒有興致的四下打量。
整個東市鋪子林立,各種吃食、水果、酒水、賣花的、賣書的、賣花的、賣琵琶的、賣衣衫的,一個個商販,一聲聲吆喝,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個熱氣騰騰的蒸籠般,到處洋溢這火熱。
“老丈,你這蒸餅怎麼賣的?”陳諾笑著走到一個炊餅攤前。
“見過公子。”
那老丈眼見拱手,隨後才道:“小老兒這蒸餅都是剛出爐的,熱乎得很,一文錢可以買兩塊蒸餅。”
“一文錢兩塊?”
陳諾眉頭一挑,心裡微微算計了一下,目光頓時就變了。
以米糧食為參考,一石米糧換算過來就是106斤價值一百文錢,而白麵的價值介於粟米和上米之間,九文錢就能買一斗。
按照這老丈的蒸餅大小,一斗白麵怎麼說也得做上五十個蒸餅。
刨除柴禾和人工,純利益直接翻倍。
想到這裡,陳諾眼中綠光直冒,氣息頓時變粗重起來。
“切,看你穿的一副狗模人樣兒,沒想到是個窮酸。”
就在陳諾準備掏錢買上兩塊的時候,耳邊陡然出來一道粗獷的聲線:“第一次見買蒸餅還猶豫的,小老兒,給俺來碗羊肉湯再上十塊蒸餅!”
陳諾順著聲音望去,只見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大,身材魁梧壯實的小子,此刻正頂著個黑眼圈,滿臉懊惱的扇弄著團扇。
看模樣好像是幹架,幹輸了?
無故被對方嘲諷,陳諾心裡雖不岔,但也懶得計較。
怎麼說他心裡年齡也28歲了,以前做生意的時候,什麼難聽的話沒見識過?
“少爺今兒來小老兒這裡,莫不是打架輸了不敢回家了?”賣蒸餅的老丈好像認識這小子。
極為熟絡的撈了碗羊肉湯,端放在旁邊的小桌上。
那小子聽老漢的這般問話,似乎感覺很沒面子,這貨猛然撞開攤位前的陳諾,急吼吼的衝著老丈怒斥道:“輸?笑話!俺豈會輸?要不是那廝不講道義,說好的單挑,最後竟叫來幫手,我豈會如此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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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廝耍詐,要輸也是他先輸在前!”
被撞開身子的陳諾神色一愣,隨即變得青黑起來,先前嘲諷就算了,現在又撞人,這是幾個意思?
雖說陳諾不願惹事,但他卻也不怕事!
陳諾伸手從荷包裡掏出一枚銅錢拍在案板上,自顧自的拿了兩個蒸餅,抵了一個給方直後,陳諾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小桌上,冷笑著望著魁梧少年。
“誰讓你坐在這裡的,沒見到本少爺的肉湯已經擺上了嘛!”眼見陳諾先行坐下,那魁梧少年頓時暴躁起來,瞪著雙牛眼怒斥道:“給俺滾開!”
這老丈的攤位前後不過丈許,單單只能擺下一張桌子。
“少爺?誰?”
陳諾抬手啃了口蒸餅,伸著脖子往少年身後瞅了瞅,故作狐疑道:“這裡除了個搖弄團扇的娘娘腔,哪有什麼少爺?”
說完,陳諾挑著眉頭望著方直,道:“方大哥,你站著幹嘛,過來坐啊,咱好歹也是出了錢的!”
方直眼見陳諾想搞事,面色一陣糾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直走到陳諾身旁,小聲勸道:“大郎,我看還是算了吧,這長安城水太深,我們惹不起啊。”
陳諾看不出來,但方直做了那麼多年的衙役,這些個粗淺的眼力勁還是有的。
這魁梧少年雖然看上去狼狽,但內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氣度,沒準就是哪家紈絝子弟,他們實在是惹不起啊。
“呵呵,算了!”
少年聽到方直的勸說,登時把手中團扇一扔,擼著袖子衝到陳諾面前狂怒道:“敢說俺娘娘腔,俺今天不打得你屎滾尿流,俺就不叫程處默!”
“等等,程處默?你是程處默?”
眼見程處默揮舞著拳頭就要往自己身上招呼,陳諾貼著桌子往後一讓,滿臉怪異的望著少年。
“怎麼,聽到俺名字就怕了?”程處默滿臉譏諷,甩在胳膊嚷嚷道:“怕了也沒用,俺說到做到,非揍你一頓不可!”
嘴裡嚷嚷著,程處默腳下速度不減,欺身而上,拳頭直奔陳諾面頰而去。
陳諾連閃帶躲,還是沒讓過去,被程處默一拳轟在肩膀上。
這憨貨別的沒有,力氣倒是不小。
陳諾身子本來就弱,硬生生受下這一拳頭,頓時疼齜牙咧嘴,一股悶氣直衝心頭。
“我怕你個雞毛!”陳諾爆喝一聲,頓時紅了眼,忘了現在所處的時代,端起桌上那碗肉湯就往程處默頭上砸。
湯碗被程處默眼疾手快的躲了過去,砸在地上粉碎。
但那肉湯卻淋了對方一臉。
程處默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幹到現在的架,還沒見過有人膽敢拿湯水往自己臉上潑的。
程處默一時間氣惱難耐,嘶吼著撲向陳諾。
但陳諾有豈是吃素的?當年九年制義務教育,他可不是什麼安分的主。
打架鬥毆,他慫過誰?
眼見程處默想自己虎撲過來,早有防備的陳諾身子猛地一矮,抬腳就往對方小腿肚踹了過去,絲毫不留一絲力道。
程處默一擊落空,還沒來得及收力,下盤便被陳諾掃了一腿,頓時身體失衡栽倒在地。
這娃子倒是硬氣,硬接陳諾一記,愣是沒哼一聲。
陳諾眼見自己得利,抬腳就要想往程處默腰眼上招呼。
一旁愣神的方直這時候猛然反應過來,一把抱住陳諾的腰身,滿臉驚駭道:“大郎,你不要命了!程處默,這是長安城四大紈絝之一的程處默!”
陳諾現在一介白身,得罪了對方,自己難逃其咎不說,恐怕整個望月閣都會連帶遭殃啊!
方直也就是個衙役,深知得罪權貴的可怕,他現在沒撇下陳諾,獨自逃離這裡已經算是仁義了。
身子被方直抱住,陳諾一掙沒開,心頭微微冷靜一下。
地面上的程處默眼見陳諾被自己人拉住,卻道是個好機會。
那貨一點麵皮都不要,直接滾著潑灑肉湯的溼泥地,一把拽住陳諾的腳腕,猛地一扯。
方直眼見程處默不依不饒,眼中糾結一閃而逝,抱著陳諾的手臂兀然一鬆。
方直鬆開手的瞬間,陳諾心裡微微錯愕,不及反映便被扯倒在地。
溼漉漉的地面直接貼著陳諾粉嫩的臉蛋,一股羊肉獨有的羶腥味撲鼻而來。
“娘的,敢拿肉湯潑俺,看俺不揍死你!”
程處默僥倖板得一城,整個人瞬間雄起,跪壓在陳諾身上,抬拳就往陳諾臉上招呼。
這一次陳諾沒能躲過去,劇痛之下,原本稍微冷靜的心裡霎時間變得躁怒起來。
“他奶奶的,小爺潑的就是你,我倒要看看誰揍誰!”
也不管什麼三七是二十一還是二十七,陳諾扭身一翻,掙脫了程處默。
兩人滾在地上,也沒起身的意思,就地廝打起來。
二龍戲珠!
猴子偷桃!
老牛耕.......啊呸,老樹盤根!
二人你一拳我一腿,有來有往,拳拳到肉,沒有絲毫的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