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送一萬五千貫，真當是好人啊。
心裡暗自感慨，陳諾將先前與程處默說的東西，重新複述了一遍。
按陳諾先前在馬圈觀察，眼下大唐為了保護馬匹，頂多也就是在閒時都是給其穿上木澀。
說到木澀不得不追溯起馬掌的材質。
寬泛的說，古時也曾使用過葛藤等材料包裹在蹄掌上。“健馬鐵裹足”以及“以葛編蹄”，這可看出除用鐵鍛打馬掌外，還有這種極為簡陋的馬掌。
眼下大唐軍中的木澀，大抵就是這類極為簡陋的馬掌，馬蹄鐵這種東西，對與大唐來說還屬於新技術。
隨著陳諾越講越深，程老魔的呼吸也漸漸的粗重起來。
作為當朝右武位大將軍，程老魔對於馬匹自然是瞭如指掌，這馬蹄鐵的可行性簡單推敲下就能明了。
這玩意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就像是一張紙般，一點就透，可偏偏那麼多年就沒一個人想到這一茬。
啊啊啊
想到以往征戰時，那些因為戰馬失蹄折損掉的兵將，程咬金心底一股鬱氣直衝腦門，控制不住的仰天長嘯，道道聲浪席捲，直衝雲霄。
陳諾捂住耳朵倒吸一口涼氣，這老貨的嗓子也恁大了吧，站在旁邊，只覺得耳膜沙沙作響，隱隱作疼。
“哼！”
程咬金惱怒的瞥了眼地上掙扎爬起來的程處默，轉身走到小黑身邊，道：“這匹馬馬蹄上釘的就是你說的馬蹄鐵？”
話還沒說完，程老魔蒲扇般的大手，直接一巴掌拍在小黑的腦袋上。
巨大的力道，直接將小黑馬身拍的一個踉蹌，程老魔趁機抓住一隻馬腿猛地一扯，將小黑掀翻在地上。
咴兒咴兒
小黑委屈的哀鳴幾聲，在程老魔的yin威下，愣是沒敢掙扎。
一旁的陳諾看著背後汗毛直豎，這程老魔下手沒輕沒重的，自己這小身板在對方面前估計也就戳一指頭的事情。
“誠如公爺所見！”
陳諾指著剛剛固定蹄上的馬蹄鐵，不卑不亢道：“小民先前所言，不曾有半分欺瞞，國公可派人前往沙石之地，一試便知！”
“不用試了！”
程老魔伸手敲了敲馬蹄鐵，陰笑著站起身，一巴掌拍在陳諾肩膀上：“你小子不錯。”
陳諾被巴掌拍的踉蹌，皺著小臉強笑道：“能得公爺讚賞，小民榮幸。”
“行了。”
程老魔大手一揮，直言道：“你小子眼中帶芒，根本就不似那種奴顏婢膝的人，比起那些老陰人，你這火候還差的太遠，就不要在老夫面前擺著一副謙卑樣了。”
程老魔這一路走過來，吃的鹽比陳諾吃的米還多，什麼樣的人沒見過？
陳諾雖然表面謙恭，但腰背卻不曾彎下半分，那是一種刻在骨子裡的驕傲。
“你師從何人？豈知這換作馬蹄鐵的東西干係慎大，如若進獻聖人，可立地封爵？”陳咬金隨手拉過凳子坐下，目光如炬的盯著陳諾。
陳諾淡笑，不以為意道：“那不也是能送到聖人手中才行嘛！”
“比起虛無縹緲的爵位，小子更注重當下！”陳諾眯著眼對視著程咬金。
鐵坊內爐火熊熊，鐵塊被燒的通紅，除了粗重的喘息聲外，聽不到其他任何的聲音。
許久，程咬金寬厚嘴唇一咧，一口青牙在火光照耀下喋喋生寒：“你就不怕吃撐了！”
“這句話，令公子也曾對諾說過！”
陳諾瞥了眼門外裡三層外三層，將這裡圍的水洩不通的親衛，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已經死了過一次的人，來到這古代連個消遣的東西都沒有，就連現世的平民窟都比不上，就算身死亂刀之中，陳諾沒什麼大不了的，唯一感到可惜的就是秦婉兒等人罷了。
反正已經是破罐子破摔。
兀自一人，為命而已。
“耶耶，諾哥曾說過一句話：生死看淡，僅此而已。”
一旁的程處默見陳諾提到自己，囫圇的從地上爬起來。腆著臉湊到程老魔身邊：“諾哥，曾贈我一根‘中華’大勢。”
嘴裡說著，程處默滿臉肉疼的將荷包裡的那根中華掏了出來，誠惶誠恐的遞到程老魔面前。
“諾哥曾說過：‘大唐風光，千里煙飄，萬里知道。望長安內外，唯煙莽莽！’這一根中華可抽盡天下大勢。
俺腦子愚笨，沒能品出其中味道，但諾哥卻從中品出邊關戰事，後來才有的這馬蹄鐵和那農耕增長三成速率的秘法。
俺從賬房那支取的一萬五千貫，其實是用來換買那些廢了馬蹄的傷馬，那傷馬只需釘上馬蹄鐵，身價瞬間就能翻上五六倍啊！”
程處默一邊語氣激揚的解釋著，一邊小心翼翼的從爐子裡夾出一塊燒紅的煤塊，示意程老魔將中華銜在口中。
“諾哥？農耕速率三成？”
程老魔瞪大牛眼，一巴掌將程處默手中的火鉗扇飛，掌心拖著中華，語氣沉凝道：“小子，你還有什麼隱瞞的，還不快快到來？”
“稟公爺，沒了！”
陳諾眼角抽搐，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一步。
神特麼的抽根菸，抽出兩個秘訣，抽出邊關戰事。
這程處默滿嘴跑火車，這一番語言加工後，這中華的身價不想長都不行啊。
“公爺？什麼公爺？”
程老魔牛眼珠子咕嚕一轉，不知為何，竟然放聲大笑起來：“吾兒稱汝為兄長，老夫自然視汝為己出。
叫什麼公爺？那麼生份，小娃子就叫我一聲伯伯即可。”
“臥槽！”
看著一臉陰笑的程老魔，陳諾瞬間打了激靈。
這才認識幾分鐘？視如己出？騙三歲小孩都欠奉，這老貨分明是想把他綁在宿國公府這條船上啊！
“公爺說笑了，小民出身……”陳諾滿臉抽搐，想都沒想就要推辭。
只可惜話到一半，就被程老魔毫不客氣打斷了：“出身？什麼出身？老夫還是鐵匠出生呢！這馬蹄鐵老夫就是豁出這張老臉也給你討個爵位來。”
程老魔可比他兒子老道多了。
這馬蹄鐵通俗易懂，看一眼就能明白怎麼回事，根本沒什麼利潤可言。
就算進獻上去，無非就是的點賞賜罷了。
他程咬金一路隨著李二拼殺，更有從龍之功護身，哪還需要借這點外力？
如果單單這馬蹄鐵程老魔還不會動這心思，但如果加上那未知的農耕三成速率秘法，那陳諾本身的價值可就無法估量了。
沒見人家獻個馬蹄鐵，轉手就想到往家裡摟金葉子嘛？
頭腦，這才是最重要的！
被程老魔看的心慌，陳諾矢口否認道：“公爺可能有所誤解，我同令公子並未結......”
陳諾話還沒說完，就見程老魔欺身而上，一把拎起自己衣領。
“這是要掀桌子了？”
陳諾心神一震，眼中厲芒一閃，手往內襟一探m9瞬間出現在手中。
這麼近的距離，緊貼著身體，只要陳諾扣動下扳機，就算他程咬金是銅片鐵骨也得老老實實的開個天窗出來！
“相見便是緣，賢侄與小郎一見如故，結拜的事情，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程咬金手心微微一頓，雙目神炬的盯著陳諾，眼角餘光不著痕跡的掃了眼探入衣襟內的手。
滿大唐最不要臉的，除了程咬金這滾刀肉，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
但論精明，程咬金也足以排得上前十。
急流勇退，大智若愚，能從一個鐵匠爬到國公位置的人，又怎麼會是個莽漢！
就在陳諾手探入衣襟的瞬間，程咬金分明感受到手中的重量陡然間加了幾分，雖然分量很微弱，但程咬金一身武練，舉重若輕，對全身力道掌控巔毫，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再加上那陡然生出的危機感霎時讓程咬金如芒刺背，感覺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程咬金更覺得眼前這小子不簡單了！
“結拜？”
陳諾並不知道程老魔想什麼，一聽這茬頓時傻眼了。
還以為程老魔被自己再三推辭，急眼了掀桌子，誰想只是因為結拜？
陳諾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m9塞回護身符空間。
幹掉程咬金，那基本上就意味著和大唐決裂了，不到萬不得已陳諾還不想攪亂這個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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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以為呢？”
程老魔哼呲了下鼻涕，隨手抹了一下擦拭在程處默身上：“還愣著幹嘛，給老子跪下！”
對待自家兒子，程老魔和沒有對待陳諾這麼‘溫柔’，只見他一腳揣在程處默腿彎上，只將對方踹跪在地上。
“賢侄要是不嫌棄，要不就先這樣？”程老魔笑眯眯的指著程處默身前的鍛鐵爐子，鬆開陳諾的衣襟。
這是程老魔第三次出言了。
陳諾咬了咬唇，古人雲事不過三，如果自己在拒絕的話，程老魔估計也不會怎麼自己，但自己以後恐怕也會失去大唐功勳新貴們的支援。
“好，既然程伯伯不嫌棄小子，那諾恭敬不如了！”陳諾咬牙對著那鍛鐵爐子跪了下來。
以程咬金現在的身份，擱在前世最低也是省級大員，還是實權的那種。
前世自己想攀關係都沒門路，現在有這機會，再推辭那就是矯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