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惜月趕到前廳的時候，所看到的場景可是要比環兒描述的還要嚴重的多。
前廳之內，只見李軒獨自一人坐在一張空桌旁，正飲著茶水，身後則是站著十幾個身著玄色布衣的家丁。
此時的老鴇正孤身一人站在李軒面前，低著頭哈著腰，臉上既有驚懼之色，又帶諂媚之顏，表情甚是複雜。
除了老鴇之外，整個前廳之內，竟然沒有第二個南曲的人。
很顯然，得知李軒來了之後，所有人都害怕受到牽連，都躲得遠遠的的了。
而老鴇也清楚，面對李軒，自己帶多少人都沒有用，所以，她連南曲的護院都給撤了。
李軒過來，很明顯是為了惜月，既然這樣，就直接讓自己和惜月來面對李軒，畢竟是天子腳下，雙方有什麼問題，說清楚就好。
惜月趕忙走到李軒跟前恭聲拜道：“惜月見過賢王殿下，不知殿下大駕光臨，惜月有失遠迎，還望殿下見諒……”
說完，惜月偷偷的瞄了李軒一眼，想看看李軒是什麼反應，見李軒只是一臉微笑的看著自己，惜月心中一緊，趕忙繼續說道：“今日惜月身體有些抱恙，因此就沒有去殿下府上，是惜月疏忽了，忘了讓丫鬟過去通知一聲，一切都是惜月的過錯，還望殿下莫要怪罪媽媽，待到……”
噠！
惜月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李軒放杯落桌的動作給打斷了。
放下手中茶杯的李軒緩緩收起自己翹起的二郎腿，然後起身對著惜月說道：“我說過，與我相處不必太過拘謹，你的事情，今日我聽府裡婢子說了，
嗯…倒是我疏忽了，給惜月姑娘和媽媽帶來了不便和麻煩，今日過來是想特地給二位賠不是的”
說著，李軒就對著身後的家丁使了一個眼色。
十二名家丁，動作非常統一的從自己的挎包內，掏出了一個小木匣，然後齊齊開啟。
木匣之內裝著的，赫然是一塊塊的金錠和銀錠，不多不少，六箱黃金，六箱白銀。
“這些就當是給惜月姑娘這兩天的補償吧，我也不知道這平康坊的價格是幾何，不知道這些可夠？”
老鴇先是一愣，然後就是狂喜：“夠夠夠！別說是兩天，就是十年都夠了！”
這倒不是老鴇誇張，長安城內有錢的的確不少，但就算再闊綽的人，也都是用銅錢來支付的。
雖然也有極小不部分的人，為了顯擺使用過黃金，但也是少量的，哪有像李軒這樣的，一出手就是六箱黃金加六箱白銀的。
全長安一年的稅收才多少？
至於一旁的惜月和環兒，已經徹底傻了，整個人都呆在了原地。
她們見過有錢的，但是沒有見過像李軒這麼有錢的。
李軒不喜歡穿戴配飾，整個人渾身上下，除了那套衣服用的料子還算不錯以外，基本上沒啥值錢的東西，就這身打扮，劫匪見了都直搖頭。
可誰能想到，就這麼一個低調的人，做起事來卻一點都不低調。
李軒打了一個指響驚醒了二人後說道：“愣著作甚？走，回府彈曲兒！”
“殿下還請稍等片刻，待惜月回去換身衣服”
惜月覺得，自己以後對待李軒的規格，還得提升一個檔次，不！是三個檔次。
每天換一套衣服，那是最基本的。
這妥妥的頂級VIP客戶，服務必須得到位。
李軒灑然一笑，未有言語，轉身便離開了前廳，準備回車上去等。
見李軒走了，老鴇連忙對著惜月說道：“惜月啊，你可得服侍好賢王殿下，可千萬別惹殿下不高興，放心~你那份，媽媽會一分不少的放在你的閣裡”
說著，老鴇還拿出一塊金錠放在嘴裡咬了咬。
這口感，這硬度，沒錯了！
且不提這一天惜月和李軒這一下午都幹了什麼，李軒親臨南曲，為惜月一擲千金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長安城。
本來平康坊就位於長安城最繁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加上有人親眼看到李軒去了平康坊，消息傳遞的當然就快了。
這種才子佳人的軼事，在任何時候，都是最為讓人津津樂道的，更何況兩位主角還都是長安城的名人。
數日後，西市商盟鋪子。
“賢王殿下，不虧是你！”
一見到李軒，張金泰也不問對方來幹什麼，直接就對李軒豎起了大拇指。
李軒當然知道張金泰指的是什麼：“區區一個女子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呢？”
被李軒凡了一臉的張金泰不是滋味道：“區區一女子？那可是惜月姑娘，像我這樣的，就算是花錢，也未必能見得惜月一曲一舞，
你倒好，直接把惜月帶到府裡，一整天一整天的陪著你，哎~這年頭，真是澇的澇死，旱的旱死！”
李軒不輕不重的拍了張金泰的肩膀一下說道：“行啦，以後別再我面前提惜月了，這幾天，每個見到我的人，都在提她，走，上樓，有正事跟你談”
到了二樓，二人坐定後，李軒便問道：“如今世家沒落已成定局，再過幾年世家將不復往昔，你們商盟難不成以後還要繼續販賣私奴婢？”
聞言，張金泰舉杯的手微微一頓道：“這就不是我一個小小成員能說了算的了，商盟以後的路怎麼走，首領和長老團們自然會給出方向”
“張兄，你常年久居長安，朝廷的變化也你看在了眼裡，李唐王朝的興盛已經成為定局，父皇在國內最大的內患，現在已經解決了，
至於周邊諸國，再給我們幾年時間，他們也將不再是威脅，到時候，你覺得你們商盟還有出路？”
聽到李軒的話，張金泰頓時大驚道：“朝廷要對付我們？”
李軒嗤笑一聲回道：“以前有世家在，他們對於朝廷的掣肘是非常大的，所以朝廷很多的政策無法施行下去，現在世家這個掣肘沒了，朝廷在內部的最大阻力消失了，
那麼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朝廷就會頒佈出一系列的惠國惠民的政策，你們商盟雖然人多勢眾，但卻一直藏於暗處，雖然手段有些不光彩，但至少不會擾亂大唐的治安，朝廷是不會直接對付你們的”
聽到這，張金泰已經沒有心思喝茶了，他知道李軒在朝廷的地位，朝廷有什麼風吹草動，李軒絕對是第一個知道的，甚至很多朝廷頒佈的政策就是出自李軒之手。
李軒的話裡話外都在暗示著一個訊號，朝廷接下來的動作，很可能會影響到商盟，甚至會導致商盟就此覆滅，而這種動作可能並非是武力。
念及於此，張金泰一臉忐忑的問道：“那殿下剛剛所言究竟何意？”
李軒繼續道：“你們商盟的主要生存手段，就是買賣奴婢，如果有一天，朝廷頒佈了一項政策，該政策如果能大大降低脫賤入良的難度，你們商盟到時候該怎麼辦？”
“嘶~！賢王殿下，此言當真！？”
這下，張金泰是真的被李軒說出來的話給震驚到了。
如果真的像李軒說的那般，朝廷透過各種政策，大大降低賤民脫賤入良的難度，那麼對於商盟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李軒再次開口說道：“張兄，你我相識一場，商盟也算是幫過朝廷，今日我過來就是想提醒你們一下，買賣奴婢並非長久之道，如果你們想金盆洗手，想洗白上岸的話，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們可以繼續合作”
李軒拍了拍張金泰的肩膀之後，就起身離開了。
而此時的張金泰，已經沒有心思去管李軒是留是走了，他的腦子裡滿是李軒剛剛說的那些話。
對付商盟何須武力解決？
隨著四免政策的不斷推廣，奴婢群體的不斷減少，商盟的生存空間也將不斷的被壓榨直至覆滅。
在四免政策還未全國範圍內推廣之前，商盟必須儘快轉型才行。
事實上，商盟的死活，李軒其實是不在乎的，包括張金泰在內。
他之所以前來提醒張金泰，看重的就是商盟的地下人脈關系和他們相對來說較為成熟的管理團隊。
如此多的成員，遍佈面積如此廣泛，商盟的領導層卻還能管理的井井有條。
這就說明商盟的領導團隊是非常有一套的，如果李軒能把這群人挖過來為自己工作的話，那對於李軒以後的事業發展是極為有利的。
李軒剛走出張金泰的鋪子，一挑著扁擔的精壯漢子迎面而來：“殿下，陛下讓你進宮一趟，說是有事商量”
李軒問道：“可知何事？”
探子連忙靠近李軒耳邊低聲說道：“長安城外，出現邪祟，這幾日，傷了不少人的性命”
李軒難以置信道：“邪祟？什麼邪祟？我怎麼沒聽說過？”
探子繼續道：“也就是三五天前的事，此事還尚未鬧大，目前還沒傳到城裡，據說城外亂葬崗有鬼祟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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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點了點頭道：“行，我知道了，我這就進宮”
探子又問道：“小的要不要給殿下叫一輛車？”
李無言的搖了搖頭後，便轉身獨自向著皇宮的方向走去了。
每個人，都有他獨特的個人習慣。
李軒在思考事情的時候，就比較喜歡散步或躺在搖椅上。
他覺得，這樣能幫助他發散思維。
李軒並非是一個純粹的唯物主義者，他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祟，但是他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
造成李軒有如此獨特觀念的原因，是因為他們家族所傳承的中醫知識。
李軒家族的祖傳醫書中所記載的知識，在李軒看來，有一部分是處於科學和玄學之間的。
這一部分知識，有一定的科學依據，但也有一部分是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
世人都說，西醫的盡頭是中醫，中醫的盡頭是玄學，這句話的確是有一些道理的。
李軒在學習的時候還問過他爺爺，這一部分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東西是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有什麼理論依據。
李軒爺爺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你爺爺我學的時候，也問過和你一樣的問題，但你太爺爺也不知道，反正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祖宗怎麼寫的，咱就怎麼學就對了。
唐朝人的確很迷信，絕大部分人是相信世界上有鬼魅魍魎的，但這並不是說唐朝人蠢，會無腦的去相信這些。
這城外亂葬崗出現的所謂邪祟，一定是超出了現在唐人的認知，所以他們才會將其視為了邪祟。
那麼會是什麼呢？
思索間，李軒便不知不覺的來到了甘露殿。
此時的甘露殿內早已是坐滿了人，除了李世民和部分重臣以外，李軒還意外的看到了劉瑞。
見李軒來了，李世民便問道：“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李軒頷首道：“倒是聽探子提了幾句，但詳細的內容兒臣還並不瞭解”
李世民給了杜如晦一個眼神，後者會意便對李軒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在杜如晦的詳細敘述下，李軒也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經過。
一切的事情都源於五天之前。
在位於長安城外一里多遠的地方，有一村落，名曰南坪村。
於南坪村不遠處有一山，山名南南坪山，南坪山並不算高，是一座極為普通的小山。
在南坪山的山腳下有一處亂葬崗。
前幾日，南坪村有一個叫劉生的農民出去砍柴，但直到深夜也並未歸來。
村裡人害怕劉生可能是遇到了意外，當晚村長便組織村裡的人出去尋找，但並未找到。
直到第二天，才在亂葬崗找到了劉生的屍體。
當時發現劉生的時候，劉生的死狀非常的恐怖，不但雙眼被生生挖出，舌頭也直接被割斷了，而身體的其他地方雖然也有傷口，但卻都是一些不會傷及性命的外傷。
看著不像是人為的，反而像是劉生自己幹活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從劉生的死狀上來看，很明顯不是野獸所為，而劉生作為一個普通的農民，也沒有值得讓山匪下手的價值，更何況山匪也沒有必要用這種手段來殺人。
再加上劉生死亡的地點，大家自然而然的就會聯想到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所以，南坪村的人便第一時間上報了官府，有了人命官司，不管是人為還是鬼做，官府當然不能置之不理。
第一時間就派出了午作對屍體進行了檢驗。
檢驗完劉生屍體後，午作給出的死亡原因，居然是窒息而死的。
死者的身上沒有任何的致命傷脖子上也沒有勒痕。
死者應該是在一種毫無反抗的情況之下，硬生生的被挖去雙眼，割斷了舌頭。
當大量的鮮血充斥口腔後，導致死者無法呼吸，最後直接窒息而死。
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子時之後的兩個時辰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