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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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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新羅館。

大阿餐金春風覺得很奇怪。

幾個月過去了,聖祖皇姑從來不露面,只是在屋中看書,偶爾發發小脾氣。

若不是聖祖皇姑不可能接觸到貓狗之類的動物,金春風幾乎要懷疑是不是得了恐水症。

每次打算拜會聖祖皇姑,她的貼身女官金祺善總會以不能朝聖、聖祖皇姑心情不佳為由搪塞過去。

短時間倒沒什麼,時間長了,金春風難免有點慌。

送去給聖祖皇姑的飯菜看不出什麼端倪——畢竟,有些女孩子吃得比貓都少,甚至有些能用箸數著飯粒吃。

想接近聖祖皇姑的房間是不可能的,那些侍衛又不是吃幹飯的。

強行面見的話,近乎於公然翻臉,責任金春風擔不起。

不面見的話,金春風自己又不安心。

再一次上鴻臚寺,碰了一鼻子灰,金春風藉機求見聖祖皇姑,向她請示後面該怎麼做。

這一次,聖祖皇姑沒有拒絕,而是讓侍衛宣金春風進屋。

聖祖皇姑坐的位置有點暗,再戴上羃籬,越發沒法看清容顏了。

身材沒問題,服飾沒問題,聲音沒問題,雍容的姿態也沒問題。

其他的,金春風也不敢再思量了,畢竟旁邊那些手扶刀柄、虎視眈眈的侍衛不是鬧著玩的,一言不合就有可能人頭搬家。

“大唐截止現在仍沒有讓聖祖皇姑朝聖的打算,臣下特來請示聖祖皇姑,是迴轉新羅,還是繼續等待。畢竟,半年多的時光過去了。”

金春風恭謹的態度,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繼續等,要讓大唐看到新羅的誠意。”聖祖皇姑的聲音略為低沉。

“臣下領命。”金春風退下,終於釋懷。

聖祖皇姑不是好好的麼?瞎操心!

金春風退走,侍衛退出,聖祖皇姑一改之前的優雅,迅速將門閂上,長長地吐了口氣,摘下羃籬,脫去華袍,露出金祺善那略帶頑皮的面容。

從小到大,因為身材相似,金祺善還會口技,學金德曼的聲音足以亂真,所以,都是金祺善在宮中冒充金德曼,而金德曼溜出宮玩耍。

應對剛才這種小場面,金祺善已經駕輕就熟了。

……

許國公府。

外頭沒任何異常,只有後宅動靜略大。

三名趁夜進入許國公府的產婆輪番進出,府上為數不多的丫鬟被主母派到這邊侍候。

燒水、洗紗布、進去幫忙,忙得一塌糊塗。

低低的呻吟,強忍的勁頭,讓產婆們都讚歎不已。

只有高士廉夫婦心知肚明,金德曼之所以會強忍,是不想把動靜弄得太大,免得引人懷疑!

嬰兒的啼哭聲傳出,高士廉的心依舊懸著,直到產婆來報“母子平安”,高士廉才松了口氣。

產婆每人十貫的打賞,丫鬟每人五百錢的打賞,要求只有一個,保密!

以高士廉的權勢,即便不說也沒人敢亂嚼舌頭,何況還給了錢。

高士廉不便入產房探視,自然是他婆姨進去。

“呀,這小人兒,真可愛!兒媳婦,辛苦了,他的名字取了沒有?”

剛出生的娃兒,皺巴巴的,怎麼個可愛法?無非是這婆姨第一次見親孫子,心情激動了。

至於問名字,那就是說話的藝術。

其實,這就是在隱晦的詢問,娃兒是跟誰姓,延續哪頭的血脈。

高家如今地位尊崇,難道金德曼又差了?

一個處理不好,妥妥的家庭矛盾大爆發。

金德曼虛弱的躺在床上,寵溺的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娃兒:“公公是飽學之士,取名之事便請公公費心。”

“如此,便取名高璇罷。璇者,美玉也,君子當如玉。”高士廉隔屋對話。

“謝公公賜名。高璇,小高璇。”金德曼雙喜中帶著一絲憂傷。

自己的親骨肉,卻因為新羅那詭異的氣氛,不敢帶在身邊撫養,只能骨肉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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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聽說嫂嫂生了?”髫稚的高真行歡快的蹦過來。

高士廉蹲下去,撫著高真行的肩頭:“是呀,你的侄兒名字喚作高璇,要進去看他的話,洗淨手,不能大聲說話,免得嚇到他。”

高真行依言洗手,然後輕手軟腳的進屋。

“嫂嫂,高璇怎麼還沒睜開眼睛呀?”高真行小聲問道。

“因為他剛剛生出來,還沒力氣睜眼睛呀。明日,他就能開眼了。”金德曼微笑著解釋。

這不是後世那激素橫行的時代,嬰兒自然也不能如後世般當天就開眼。

休養了幾日,高府請的乳孃到位,金德曼便要離去。

“月子都沒有坐完,現在出去,以後會落下病根的!”婆婆憂心忡忡地說。

高士廉嘆了口氣。

攔不住的。

金德曼藏身於高府半年多,全憑女官金祺善一人支撐,遊走在露餡的邊緣已經很久了,再不露臉,怕要出問題了。

王惡在鴻臚寺召見金春風,商議朝聖之事。

在金祺善及侍衛的掩護下,金德曼進了新羅館。

接下來的朝聖,就簡單多了。

賜柱國,封樂浪郡公、新羅王。

有了這一層保護傘在身,誰想對金德曼不利,自己先掂量掂量。

……

王惡折騰完火炮,料理完高履行的餿事,等著王玄策入職,回小王莊帶了一群學子進長安。

“聽說了嗎?小王莊學院的學子要入仕了!”

“憑甚?一無舉薦,二無科舉,他們怎麼就能入仕?”

就連一些國子監的監生也嗤之以鼻:“小王莊學院?區區野雞學院,不以經義為主,反倒是弄些花裡胡哨的雜學,也配出仕?”

吏部內,高士廉召集各部、寺與雍州府、長安縣、萬年縣的主管齊聚,看王惡與那幫學子表現。

王惡信心滿滿。

當一個月的算盤培訓是白辛苦麼?

什麼鳳凰展翅、獅子滾繡球,那都是白練的麼?

順帶,借貨記賬法也改頭換面,以收付記賬法的名義出現,原理卻是借貨記賬法的底子。

一聲令下,二十個學子,每人拿出一把精巧的算盤擺到桌上。

與世面上的算盤不同,這算盤是十五檔,橫樑上的珠子上一下四,不是常見的上二下五,且比世面上的算盤小了許多。

考慮到許多學生自身資質不如王大妹、薛磐那般突出,增加一門手藝可以讓他們加強就業機率,王惡才逼著他們練了這本事。

許多人把目光移向了民部侍郎。

高士廉雖然是檢校民部尚書,但民部的具體事務,基本是侍郎在掌管了。

“既然你們露出算盤了,那就與民部度支署的判官一較高下吧!”民部侍郎張行成擊掌。“判官尤巧手,民部算盤第一高手,你們同時聽本官號令。”

尤巧手手指細長,確實更適合玩算盤。

那個霸道的大算盤擺上桌,尤巧手做好準備的姿勢,學子們也清了算盤。

“加百子!”張行成喝道。

所謂的加百子,是從一加到一百。

在沒有高斯求和公式出現之前,加百子無疑是一道比較困難的題。

手指翻飛,算珠上下撥拉。

尤巧手全力以赴,到最後塵埃落定,得意地挑了一下眉。

今日的狀態很好,想來應該能讓這幫年輕人見識一下術有專攻吧。

轉頭看了一眼,尤巧手愣住了。

看那幫學子的模樣,一個個氣定神閒的,儼然是早就出了結果。

難以置信!

竟然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被打敗了!

王惡得意地哼哼,這些都是透過後世珠算四級水平測試的學生,就你那珠算六級的速度,哪一個不能吊打你?

“五千零五十……”

“五千零五十……”

一名小吏挨個的走過去,報著每個人的得數。

全對。

一幫的主官眼睛都有些閃亮。

不是只有民部才需要精通算數的人才,各衙內部也有錢糧、材料的核算啊!

尤其是工部,這樣的需求就僅次於民部。

尤巧手有些惱。

八十老孃倒繃孩兒,栽了啊!

不過,就是算盤打得快而已,有甚麼了不起的?

尤巧手從袖中抽出一本賬簿:“這是額家親戚開店的流水,他總說感覺有問題,你們誰算一算?”

王惡輕咳了一聲:“都坐開些,輪流核算,把自己的答案寫紙上,不許交頭接耳。”

尤巧手自信滿滿。

當初自己接手這賬簿,看了三日才看出問題所在,倒不信這幫娃兒能比自己厲害!

尤巧手看到,第一個學生在紙上寫寫畫畫,雙手在算盤上揮舞。

竟然是左右開弓!

好吧,就憑這一手,自己之前的加百子輸得不冤。

就是明算科的貢士也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尤巧手到現在也只會單手打算盤。

兩刻鐘時間,第一個學子已經交上答案,賬簿順位移交下去了。

好快!

不管他們能不能看破賬簿中的陷阱,就這一手速度,尤巧手就算服氣。

讓尤巧手難以置信的是,學子們的速度或有快慢,但差距並不大,基本在兩刻鐘左右交出了答案。

張行成咳了一聲:“尤巧手,過來審答案。”

尤巧手拿起第一個學子的答案。

署名王不凡的學子,各種驗算的手段尤巧手看不懂,只能直奔結果。

第一個問題,全中;

第二個問題,全中;

第三個問題……

等等,哪來的第三個問題?

“王不凡是吧?過來解說一下第三個問題是怎麼回事?”尤巧手沒有憑經驗判定錯誤,而是給了王不凡一個機會。

畢竟,如此優秀的年輕人不多。

“判官請看,買豬肉1184文,買蔥102文,買米3100文,合計應支出的錢財是4386文,而賬簿上對應的實際錢財支出是4886文,明顯有500文被吞了。”王不凡認真的指點。“山長說過,有收必有支,收支必相等,不等,不是算錯了,就是有貓膩。”

尤巧手覺得自己這許多年的經驗都白費了。

原來,世間竟有如此簡便的演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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