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秋什麼來著的宮婢,手藝還真是不錯。小籠包做的精緻,味道也很好。當然,比起‘天香樓’的劉一手,還要差了那麼一點點。儘管這樣,我還是感覺挺滿意的。整整兩籠屜,二十粒包子,我吃了十七個半。捂著腫得半邊高的臉頰,呲牙咧嘴的疼著。再低頭看著面前剩下的那兩粒半,實在是吃不下半口的包子,愣著直發呆,
每次我的心情一不好的時候,就特別容易餓。空空落落的,那種感覺就好似整個魂魄都要跟著灰黯了。要是沒有什麼來填補一下這樣的空虛感,我怕我會就這樣死掉。
儘管那半邊臉腫的像饅頭一樣,就是說話都會疼,更別說去吃東西了。越是這樣,我越是吃得起勁兒。用力的咀嚼,鑽心的疼痛。好像只有這樣,我才能體會到活著的感覺。
那此宮婢想著法子要幫我消腫止痛,都被我一一回絕了。我想要多痛些時候,這樣才能讓我牢牢的記住所受到的屈辱。
我不知道我呆坐了多久,直到身子感覺有些發冷,這才任那幾個宮婢服侍著躺到了床上。迷迷糊糊的,似夢似醒之間,彷彿又回到了舊時,記憶似潮水般湧來。
那一年,我十六歲,正值青春年好。恰逢遊歷歸來,洗去了一身塵土,便迫不急待的去了別苑後的小山丘。
漫山遍野的山花,迎著春風,開的正好。微風暖陽下,紅的、黃的、紫的小花,搖曳生姿。
我驚歎著眼前的美景,整個人陶醉其中。
我坐在一片燦紫的花叢中,捏著一束花葉,閉著眼睛,嗅著淡雅的花香。感覺著渾身輕飄飄的,好似整個人都要溶入這花香裡,隨著微風吹向空中。
我盡情的徜徉在這一方美景天地裡,直到臉頰被輕輕觸碰了下,我旋即睜開眼睛。
突然闖進我視線裡的身影,驚得我猛然向後坐了一尺,險些摔倒。
“活的,你——是活的!”來人看了看剛剛觸碰我的手指,遲疑過後,有著難以抑制的驚喜。
我是又驚又氣,又覺得可笑,沒好氣兒的回道:“我當然是活的,你以為我是什麼?”
“當然,當然。是我唐突了,驚了小姐。”他臉顯微郝的道歉。
我那時尚且不知他的想法。直到過了好久,他才告訴我。當時,他以為他看見了一個花仙,偷偷的溜到了凡間,躲在這一片花海里,貪戀著花香。
我本就不是愛計較之個,他既已道歉,我便沒有再追究下去的必要。隨口道了聲‘無礙’,也就沒再理他。
我本是以為,他一會兒便會離去。不想,遲遲不見他有離去的意思。我又捨不得這開得正好的花海,心中真是有些氣惱。
他彷彿也看出了我的不快,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走了。
我繼續賞著花,也沒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第二天,我依照習慣,在暖陽升起時上了山丘。
遠遠的,便瞅見一道雪白的身影,立在山花之中,衝著我微笑。
他本就是一副上好的皮相,又稍加以收拾,整個人顯得俊朗儒雅。當即,我便覺得心頭如揣了一隻小鹿,‘嘭—嘭—’一陣亂跳。
隨後的幾天,他每日都會出現在那裡。日漸的接觸,我更是被他儒雅溫潤的淡吐所吸引。慢慢的,我開始喜歡上了這個叫季雲的男子。
十六歲的我,初識情字。又何曾曉得,情之一字,似同兩面之刃。能令人欣喜若狂,也能傷人若死。
在我深深的愛上他的時候,他卻告訴了我,他要娶別的女子為妻。還有他一直隱瞞著我的太子身分。
那一刻,我經歷了從天界墜入地獄般的感覺。渾身像是陷進了冰窖,冷的沒有一絲知覺。
我痛了好久,久到我以為會就這樣死去的時候,晏非出現了。
爹爹說:“女兒啊,嫁吧。只要你嫁給了他,你們倆個兒生出來的娃兒們一定是絕頂的俊美,天下間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你想想,那會是什麼情形?天下間獨一無二,美的冒泡兒的外孫。”
是啊,做女子的,左右不過得嫁人,嫁一個長相英俊的總比那面醜的強。再說,他欠了爹爹的情,日後總不會待我太差。被情痛深深傷過的我,已所求不多,安安穩穩的嫁了人,再生個爹口中美的冒泡的外孫,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過日子,這一生也就不再奢求什麼了。
於是,在我最痛的時候,我嫁給了晏非。
只是,六年的時間裡,我和爹爹最初的願望,卻沒能實現。
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沒能懷上身孕。初時,我以為,只是因為晏非很少與我親近的緣故。漸漸的,我發現,並不是這樣。
不光是我,還有他的那些小妾們,也都沒有一個人有孕的。而晏非好像對這件事也漠不關心,從不聽他提起想要孩子這類的話語。
幾年下來,我隱隱已經知道了,問題並不在我,而是出在他的身上。
年少遊歷異域之時,我就聽聞過,沒有子嗣,不光是女子不能生養。有時,也是男子的緣故。在當時的我聽來,猶自不信的。等輪到自已身上,方覺得有些道理。
只可憐,爹爹到死之時,也沒能抱上自已的外孫。想想,我還真是不孝。
舊時的記憶,如一卷畫軸,慢慢的展開,又緩緩合起。
我嘆了口氣,拭去眼角溢位的眼淚。縮在床裡,捂著腫脹的半邊臉,火燒著了似的腫熱。
雲天熾進來的時候,我沒有回頭。他的腳步很穩,也很輕。
我閉著眼睛,裝著假寐。
他來到了床頭,輕輕的觸了下我腫脹的臉頰,幾不可聞的輕嘆了口氣,輕聲細語勸道:“情兒,還是請太醫過來看看吧。”
我知道他已經看出了我的假寐,掖著背角,向裡面又縮了縮。
“情兒,我知道你在怪我不該帶你過去。朕只是想讓他們都知道,你在朕的心目中,是多麼的重要。要怪,只能怪朕太過的愛你。”
我本已經平靜下來的心,因他這一段話,再次翻騰起來。實在不願意看見他這副虛偽的假嘴臉,在我面前討乖,‘騰’的從床上坐起來。
他被我的這一舉動,驚了一跳。還猶自端出他溫柔的聲調,扶著我的手臂說道:“情兒,當心起的太猛會頭暈。”
我朝他冷冷笑道:“皇上,收起您的關心吧。我成了這副模樣,還不全拜皇上所賜。我韓情還不是那嬌弱之人,這一點傷,還痛不死。”
“情兒,你這是在怪朕嗎?”雲天熾眉頭微皺,道:“難道,你不希望朕來愛你?”
“收起你虛偽的面孔,旁人不知你,我還不知嗎?”我越發冷然道:“你明明知道你的那位皇后是多麼善妒的一個人,卻偏偏還要當著她的面,裝做一副疼寵我的模樣。你這麼做,無非是想引起她的妒嫉,進而當著眾臣的面,讓她失了應有的禮儀。這樣,你就有了藉口。可以廢除她皇后身份的藉口,是不是?只可惜,你找錯了人。以我現如今的身份,就算她親手把我打死了,充其量也只是殺了一個罪臣的妻子。沒有人會為了我樣的人,追著她索命的。”
“你當真這樣看朕?”雲天熾的眉頭皺得更深。
“是!”我肯定的回道:“就算你那日,當著數萬人面前,毫無顧忌的躍下圍牆救我,我還是這樣認為。你雖然演的很是逼真,一副用情致深的模樣,卻依然騙不過我。或許旁人不知道,看似溫文的你,其實一身的武功,已經到了絕高的境界。那面圍牆雖高,卻是難不倒你。就算當時,你隨我一起墜下,也傷不到毫髮。否則,你也不會在眨眼間,將我從晏非的懷中奪走。你本就是個極擅偽裝之人,若不是我一早便看透了你,怕也要被你的深情打動。只可惜,我再也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女了,再也不會受你的騙了。”
我說的意正言慨,便是自已聽著都覺得十分的激動。雲天熾聽完,好似並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的問了句:“你說完了嗎?”
我以為,他被我揭穿面目,定然惱羞成怒,未料道他是如此反應,微微一怔,道:“說完了。”
他平靜的點了下頭,說道:“既然說完了,那就脫衣服吧。”
我更加吃驚的望向他,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
他站起身,開始解著身上的衣釦。
我難掩訝色的微顫道:“你——你要做什麼?”
他不語,直將身上的外袍解下,直至中衣才停。伸了手,朝著我而來。
我大驚失色,憶起那一日,梅樹之下的一幕,慌亂的想要閃躲,被他一把拽住。最外層的衣衫,被他一把扯碎。
“住手——住手——”我驚恐的掙扎著。
他粗魯的拉下我揪住胸前衣領的手,冷冷的說道:“既然你如此輕視我的真心,那便不值得我再憐惜呵護相待。要是強行要了你的身子,或許可以改變你的看法,我倒願意一拭。”
我對上他的眼,方才發現,那裡已經盛滿了噴之欲出的怒火和——難掩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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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陡然發覺,惹惱他,並不是一件明智之舉。這不單沒能令他感到羞愧,繼而放手,反而激起了他隱藏極深的殘暴,這是我萬萬料之不及的。
他的手,將我身上最後的一件衣衫扯碎。在他變的深暗的眼眸的注視下,我如秋風中的落葉,抱緊了抖瑟著的身體,輕聲啜泣,不停的哀求:“求求你,不要……”
一如那日,他在我的哀求聲裡,漸漸消了暴虐之氣。扯過被子,將我裹住。剛剛還蠻橫的手臂,輕柔的環著我,在我耳邊輕喃道:“對不起,情兒。都是你說了那些話,才惹得我這麼生氣。下次可不許了,聽見了嗎?”
我縮在被子裡,抵在他胸前,點頭如搗蒜。
他很高興見到我這樣的乖巧,擁著我,溫和的聲音,跟我說了一些他的心事。
而我,靜靜的聽著他說,終於弄明白了一些事情。
正像我所猜測的那樣,他帶著我出席壽宴,的確是有目地的。其一,他是想在眾人面前,確立一下我的地位。
按照他的說法,以我現如今的身份,在宮偌大一個後宮,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欺負輕視的可能。他這樣做,一次性的解決了這樣的問題。
其二,他的確是想引起佟佳耳玉的嫉妒。只是他未想到,她會失態的對我動了手。
他這一說,讓我更加確信了心中的想法。便問他,在貞妃的事上,他想要騙過的人,也是佟佳耳玉吧?
他直言不晦的說是,直道,只有這樣,他才能瞞過她,好讓她更加肆無忌憚的兇暴下去。這樣一來,他才能收集到她有失皇后身份,凌虐那些宮妃侍妾的證據。以便有充足的理由,廢除了她的皇后身份。
我有些不以為意的道:“皇上大權在握,想要廢除她還不是簡單的一句話嗎,何必這麼大費心思的?”
雲天熾解釋道:“她是皇后,這後宮之主。想要廢除她,又不能引起朝臣的反對,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再者,她還是弓月國的公主,若是沒有充分的理由,一旦廢除她,很可能就會引來一場戰爭。”
“所以,你就利用了你的妃子,把她逼瘋了,再打入冷宮?你不覺得這麼做,對無辜的她,很是殘忍嗎?”
“為了你,我可以負盡這天下所有的人。”
“為了我?”我不解的望著他,沒有忽略他更換了自稱。相對來說,‘我’字沒有‘朕’的霸氣尊貴,更易於接近。
他越發的擁緊了我,輕喃著說道:“我恨她!若是沒有她,當年我就不會被迫著離開你。即而整整痛苦了六年。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我靜靜的聽著他的理由,心中一陣冷然。
他仍舊還是那樣的自私,將當年自已犯下的錯,全數歸結在別人身上。儘管,的確是因為佟佳耳玉的出現,他才有了那樣的決定。但是,他卻不能去怪她。就算沒有她,也還是會有別的什麼公主郡主的。
說到底,只要他一天還是太子,他就免不了這樣的政治聯姻。為了大運皇朝的江山社稷,他還是會拋棄只是商賈之女的我。
想必這些,他也是知道。只是,以他的個性,是不會說怨恨著自已的。所以,他便將這些後悔和懊惱,全數的強加在了佟佳耳玉身上。
而且,他還要在這樣的說法之中,強加了個我。對於一個帝王,這樣別緻的深情厚愛,我又能說些什麼呢?
或許,我該更換一種方式。對他感激涕零,再三膜拜。這樣,也好討得他的歡心。這麼做的結果,想必對我只有好處,沒有半分的壞處。
只是,這樣的討好,卻是要恰到好處的。一個拿捏不準,便成了夾生飯。
我貼在他的胸前,做勢稍略挪了下僵麻的身體,似不小心碰了下被打腫的臉頰,輕聲的哀呼了一聲。
“怎麼了,情兒?”引得他心疼的低頭詢問。
我捂著臉,輕搖著頭,一副忍著疼痛的模樣,低聲道:“沒事。”
這一次,雲天熾沒有再聽我的。扯過我的手,低頭鼓著氣,在我的臉上吹了吹。又拿手指頭,在上面輕輕的碰了碰。眉頭深深的皺著,喚進來了侍候著我的宮婢,讓她去傳太醫。
我只道:“只是被掌摑了下,用不著看太醫。”
他在我的臉上親了記,言道:“看著你這樣,我會心疼的。”
我不再爭辯,順了他的心意,被太醫看了傷腫的臉之後,開了受驚的藥服下,又拿冰袋子敷了一段時辰的臉,感覺好多了,便要他不用再陪我,可以回寢宮去了。
他也倒聽話,又說了兩句,便走了。
這一番折騰下來,天色更加暗了下來。
我躺在床上,亂七八遭的想了一通。好半天,才有了睡意。閉了眼睛,慢慢的進入了睡夢之中。
許是我的思緒有些混亂,這一夜,我的睡夢不斷。而且,竟然還頭一遭的做了春。夢。
這夢夢的無比逼真,那些纏綿的片段,好似鮮活了一般,真真是讓人臉紅不已。
更加要命的是,第二天一早,當我醒來時,我發現了一件事,險險讓我驚的背過氣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