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帶著絕望的目光,滿含著哀傷和乞求,將手中尚在襁褓中的嬰兒,用著渾身最後的力氣,甩手丟了過來。我來不及有任何的反應,直覺的接住。
眼見自已的孩子,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女子松了口氣,嘴角殘留著微笑,撲倒在飛揚的塵土裡。朝前賓士的馬車,很快的將她拋在了身後。
拎著長刀的馬賊,並未死心,一直追在馬車後面。我拉合上後面的車轅,催促著車伕,再快一些。低頭瞅了眼懷中的嬰兒,母親的死亡,並沒有帶給他絲毫影響。一張粉白的小臉兒,細細嫩嫩。紅紅的小嘴兒,吸吮著肥短的手指,睜大的眼睛,好奇的看著我。
我一時竟然忘記了身後的馬賊,輕點了下他的小下巴,微笑著逗弄著他。他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珠,衝我呵呵的直樂,露出尚未出牙的粉色牙齦,十分的可愛。
馬車極快的駛著,東扭西拐了幾次,終於不見了身後追趕的馬賊。我稍微松了口氣,正待要吩咐車伕,趕快回南城時,後面響起了一陣凌亂的馬蹄聲。聽著聲音,摸約有數十騎之多。
我心中大駭,怕是其他的馬賊趕了過來。揚高的聲音,衝著車伕大喝了聲:“不好,快走。”
車伕未待我的話音落地,揚了馬鞭便衝了出去。
狹小的巷子口,只容得下一輛馬車透過,若是有人阻在前面,除非給馬車插上翅膀,否則,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過去。好在這些馬賊並不熟悉地形,沒有阻住出口,馬車先一步衝將出去,還算是順利的重新又回到了大道上。
有了先前的經驗,這一次車伕和我兩個人都沒有再鬆懈,馬車毫不停歇的往南城奔。
這一路上,滿眼所見,盡是鮮血橫流,殘軀斷肢。騰空竄起的火光裡,盡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向來安寧平和的陵丘城,一時間,滿目瘡痍。
縱是親眼相見,我也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猶在太快的驚變中,無法回神。
西良馬賊,何等殘虐!因何生了虎膽,公然入城燒殺搶掠?駐守陵丘城的官兵,都跑到哪裡去了?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堂哥難道一點都不知道嗎?
我正埋怨尋思著之際,猛聽得一陣喝喊聲傳來。因著車簾被我掀起,很容易就望見前方的情形,前街的拐角處,湧出一群手持腰刀的官兵。嘶殺喝喊著衝了過來。繞過我所乘坐的馬車,衝向那遠處那些馬賊。
馬車仍舊往前奔駛,沒一會兒的工夫,便將嘶殺在一起的兩群人拋在了後面。
我轉回頭來,稍待松了口氣,輕輕的拍打著懷中的嬰兒。
“情......兒......”
聞得有人喚我,忙抬起頭來,四下尋著聲音的出處。喚著趕車的車伕,朝著聲音方向奔去。
晏非蒼白而焦容滿是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內。想是他聞訊,擔心我安危,這才不顧身體,出來尋我。在他周遭,是十幾名家僕和隨從。那個被我一直認為應該有些年紀,卻很是年青的安先生,也在其中。
我衝著他揚聲喚道:“我在這裡。”
晏非驚喜的策馬朝我奔了過來。
“情兒,可還安好?”他擔心的上上下下打量著車內的我。
我安慰的衝他淡笑道:“有驚無險。”
晏非略微點頭,朝著不遠處望了望,喚著家僕和隨從一起,揮了揮手,喚了聲:“走......”。那些人,騎著馬,跟在馬車後面,一起往前行。
便在這時,周遭巷子口,碌碌續續的現出數十名馬賊來,眼見我們這些人,相互吆喝了聲,聚到了一處。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衝著眾馬賊歪著頭一招呼,這些馬賊便揮舞著手裡頭的大刀,衝殺了過來。
未待晏非出聲,在他身側的那位安先生,便行抽出背後的長劍,衝著囂張衝殺而來的賊群,大喝著迎了上去。那十幾名家僕隨從,也相繼隨他而上。
兩方人馬交戰須臾,並未分出勝負。晏非一直守在馬車旁邊,一邊留意著周遭的情況,一邊護守著車內的我。
不遠處,官兵和馬賊的戰況已經見了分曉。官兵漸打漸退,馬賊卻是越戰越勇,稍不多時,便會退打過來。我暗自擔心,只盼著救援的官兵早些抵達。
許是我的期盼有了效果,就在那些官兵已經無法抵擋之際,堂哥親率著莫約三四百號官兵及時出現了。
我自是感到欣喜,坐在馬車裡,衝著他遙臂呼喊:“安大人,安大人......”好在他及時出現了,不然的話,照這樣的情形下去,餘下的少數官兵和晏非帶來的十幾名隨從家僕,多半是要死在這些馬賊手裡頭了。
堂哥那邊聽見了我的聲音,朝著我這邊看了一眼,並未答腔。只是沉著臉,衝著身後的官兵一揮手,那些個官兵朝著交戰著兩邊人馬,便衝了過去。
我剛想鬆口氣的當口,卻見到了不可思義的一幕。那些被我認為是救星的官兵,並未如我意料的去抵殺那些馬賊,反倒是揮刀砍向餘下那些少數的殘兵和晏非帶來的那十幾名僕從。更有甚者,竟然朝著被趕殺的百姓,揮刀而去。
這一幕,讓我大感意外。不光是我,連同車旁邊的晏非,和那些殘兵家僕,也同樣大吃一驚。便是驚愣之時,丟掉了性命。
我驚訝的朝著堂哥大吼了聲:“安大人,快讓他們住手,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我喚作堂哥的洛子安,也是陵丘城的郡守,好像壓根兒沒聽見我的呼吼,冷著臉,只是注視著戰況。
這三四百名官兵的加入,場上的局勢立時有了變化。那些個殘兵們,已然死傷怠盡。那十幾名家僕,也只剩下三人和殺紅了眼的安先生,在苦苦支撐。照此下去,不多時,他們也會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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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官兵,已經開始有人朝著馬車這邊逼近了。晏非壓低了聲音,衝著我說道:“情兒,一會兒我來引開他們,你儘管坐在車子裡,讓趙洪把車子一直朝著正東的方向趕。”趙洪就是那個趕車的車伕。
我本不想答應,卻想到我在他身邊,可能只會給他增加麻煩,便行點了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