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理向來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不同意則以, 同意了便是全力支持。
他想通。
於公於私,此行他都攔不住沈君兆。與其讓沈君兆把他瞞在鼓裡,他不如參與其中, 無鉅細地安排這次出征。
他過一次經驗,深知其中難處,若能提前準備,盡力安排妥當,將士們才好放開手腳, 奮力一搏。
戰場不存在萬無一失, 雍理能做的只是讓沈君兆沒有後顧之憂。
去吧。
此結不解, 沈君兆不會安心。
雖說又要短暫分別, 可為之後的長長久久,雍理願意等他。
兩人靠在枕邊說許久的話,多是雍理在說,沈君兆聽,明明領兵的是後者,前者卻像是已在戰場, 連可能遇到的天氣情況都模擬一遍又一遍。
說著, 雍理看他:“不會覺得朕煩吧?”
沈君兆擁著他:“臣很開心。”
雍理不樂意了:“離開朕, 很開心?”
沈君兆啄他嘴角:“得君阿理, 此生足矣。”
雍理心裡又甜又苦的:“朕知你信你, 也不能辜負朕,知道嗎?”
沈君兆:“嗯。”
雍理終究是沒忍住:“什麼都不重要, 好好回來最重要, 知道嗎?”
沈君兆笑笑。
雍理不依:“答應朕!”
沈君兆:“嗯。”
第二天,雍理見梁銘。
既決定讓沈君兆出征,梁銘這邊他必須親自敲打一番。
此行梁銘至關重要:他要做足戲, 給大雍一個出兵的理由;還要在穩住前朝餘孽,讓他們不起疑;更要管住六州王爵,別讓他們拖後腿。
這是一場合作,結果對大雍和六州來說是雙贏。
此戰一,大雍再無內患,六州也能得到大量物資人才——物資小,人才最大——梁銘想要壯大六州,最缺的是人。
雍理在雨幕亭接見梁銘。
梁銘仍舊是一副中原打扮,可惜再怎麼做足樣子,那額間碎也在叫囂地探頭,充斥著陽光的小麥膚色亦不符合大雍審美,更不要提那雙碧色眸子,盯著人看時像一頭蓄勢待的孤狼。
雍理:“手談一局?”
六州聖子理直氣壯:“不會。”
雍理:“君六藝,立身之本。”
梁銘彎唇,饒有興致道:“不如陛下手把手教孤?”
雍理送他倆字:“做夢。”
梁銘也不惱,一雙碧眼就沒離開過他:“陛下同沈瑜是什麼關係?”
雍理:“……”
梁銘還真臉說:“一日為夫,終身……”
雍理打斷他:“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這話是極道理的,兩人那短暫相處,夫妻之實沒有,夫子之實倒真不少。
梁銘嘆氣道:“這可如何是好,孤一心求娶陛下,陛下竟想做我父親。”
雍理嘴角一抽,懶得和他扯這些的沒的:“若不願配合,大雍亦有出兵的理由。”
梁銘被噎了一道。
雍理抬眼看他:“朕不是在求。”
他聲音冷冽,眉眼鋒利,久居高位的帝王威嚴盡現。
梁銘只覺心魂一蕩,本就從沒壓下去的欲|望一股腦擠上來,他撐著石桌起身,一雙狼眸中盡是征服欲:“陛下,我若一統六州,可否……”
雍理不想聽他的渾話:“朕的後宮只是擺設,朕此生只心悅一人。”
梁銘面上一沉,殺機外溢:“沈瑜?”
雍理慢慢起身,與他對視:“若動他一根寒毛,朕蕩平六州。”
梁銘一震,清醒過來。
眼前這美若天仙的人不是三年前流落六州的“聖妃”,而是坐擁天下手握重權的大雍皇帝。
理智將情緒壓下去,梁銘心卻跳得更快。
若說三年前他只傾慕他才學,三年後他才真正渴望他整個人。
天下第一等的美貌全不算什麼,這柔美之軀撐起煌煌帝國,締造富庶寶地,成就千古偉業,才真正讓人歎服。
到底是不甘心,終究是意難平。
梁銘喉結湧動,手心全是汗,他理智上知道這是萬死之罪,可心裡又明白,錯過這次,他此生再沒機會。
“陛下……”梁銘喉嚨幹。
雍理揚眉。
梁銘心一橫,湊上去在他臉頰上親了下。
雍理:“!”
完全是蜻蜓點水,甚至都算不上一個吻,未及冠的六州聖子面頰通紅,連頭發絲都在打顫顫。
好在他還知道自己要跑,再不跑別說一統六州,命都要扔在這:“陛下若是倦了這天下,便去六州,無論何時……孤等。”
一句話說得倒是清清楚楚,聲音卻由近及遠。調戲的時候膽很肥,腳底抹油的本事也是一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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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正要追上去,雍理抬抬手道:“罷了。”
難停住腳步。
雍理道:“做戲而已……”
他起身,淡聲道:“下旨擒拿六州梁銘,罪名御前失儀。”
難領旨而去。
擒拿當然也是做做樣子,真要抓梁銘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當然樣子也要做足,不能讓杜景修起疑。
雖說梁銘有點出格,但合作算是達成。
他“激怒”雍理,雍理同他撕破臉。
六州桀驁,大雍如何能忍?
三年前沒打服,今次一定讓他們心服口服!
情都安排妥當,雍理怕再生枝節,囑咐難道:“那事就別告訴阿兆。”
難:“……”
雍理怪尷尬的:“知道哪回吧!”
難眼神輕飄飄地劃過他臉頰。
雍理猶如被抓jian,尬得要死:“朕也沒想到那混小子這麼胡來,千萬別告訴阿兆啊,他倆還要配合呢,回頭出事,朕找誰哭去!”
難:“哦。”
雍理瞪他:“秘密,死守,懂?”
難大師惜字如金:“懂。”
雍理長吁口氣,拍他肩膀:“好兄弟!”
他還是信得過難的,相信和尚不會去通風報信。
搞定梁銘,剩下的就是把表面戲做足,把六州聖子的大不敬給加深鞏固。
到後來……
一點‘言語不敬’硬生生被誇大成六州聖子刺殺未遂,潛逃出境……
雍理:“……”
行吧,這下罪名大發了,不出兵都對不起他這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眼看一切板上釘釘,雍理少不心難安。
這陣子沈君兆也很忙,雍理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睡眼惺忪地挨到他懷裡。
沈君兆吻吻他額間:“睡吧。”
雍理回吻他,兩人少不是一陣熱氣騰騰。
只一會兒雍理睡意全無,心思又歪了:“讓朕幫你一次。”
沈君兆:“……”
雍理撒嬌耍賴全用上:“後日你便要走了,就不想……唔……”
雍理面頰緋紅:“親也沒用,朕今晚非要……誒……”
“沈阿兆!”
“沈瑜!”
“嗚……嗚……”
“就讓朕,讓……”
“瑜哥哥,真的不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