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關夜。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軍營大帳中，曹肅閉目苦修，門口是趙西等親衛嚴陣守衛。
守衛的意思是守護和保衛，但這兩項職能，在曹肅身上，基本為零。
幾個守衛再強能強得過曹昭武？
只不過在趙西的統領下，眾人還是保持了足夠的警惕。
然而誰也沒有在意，一道黑影，宛如流水一般，輕鬆的鑽入到了曹肅的營帳之中。
曹肅正在修煉，感官放大，雙眸豁然睜開。
“誰？”
他斷喝一聲，望向營帳角落。
只見那角落裡，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黑影中逐漸拔高，最後變成了一個健壯的男子。
他帶著面具，看不清長相，見到曹肅後，拱手行禮。
“曹百戶勿驚，在下乃是拱衛司暗衛龍五，奉命而來。”
拱衛司的暗衛找上來了？
曹肅是知道拱衛司除了三司之外，還有一個神秘的架構。
此架構不為外界所知，專為監聽監視拱衛司職權而設，是為拱衛司暗衛。
暗衛無名無姓，以代號泛指工作人員，直接向天子負責。
暗衛找上來，不就意味著天子有單獨任務？
曹肅懵了，這算是乾元天子聞恆與他的第一次對話嗎？
龍五見曹肅死死的盯著他，卻又始終不說話，感覺有些奇怪。
曹肅為何與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此時，營帳外聽到曹肅低喝的趙西趕來問詢：“大人？”
“無事，退下！”
曹肅當即下令。
趙西暗暗吃驚，但還是下意識的聽從命令，直接退了下去。
戴著面具的龍五拿出了暗衛令牌。
暗衛出令，鐵令直接交給了曹肅。
曹肅收到暗令，表示他與暗衛已經接觸過，將來若有什麼情況，也是與暗衛之間直接交辦。
“曹百戶。”
龍五是個實在人，把暗令交給曹肅以後，便直接道出原委：“此番西州大戰前夕，靖妖司已在西州發現妖國活躍蹤跡，靖妖司另派遣各路人馬前往西州探查，你為其中一路。”
妖國也開始活躍了？
這天下當真是亂的不行，牛鬼蛇神都跑出來了。
曹肅感到意外的是，暗衛這是要把他這一路，作為暗中的布子嗎？
“知道了。”
曹肅澹然的態度，讓龍五心中無底。
但龍五也沒有辦法，暗衛如今在拱衛司的職權並不大，天子又醉心於修道，不理政事，對於暗衛的大小事宜，都是宮中內臣在操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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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臣能想到的辦法之一，就是聯絡靠譜的年輕人。
曹肅此人，身世清白，能征善戰，且又有部隊和拱衛司雙重履歷，一下子就鑽入了宮中大人的眼界中。
“曹百戶可隨時透過令牌與我等聯絡。”
這令牌也是一個法器，和曹肅的青銅面具是一樣的。
曹肅拿了這個令牌，就能與暗衛取得聯系。
這龍五見曹肅也沒有什麼想和他多說的，便只好自己告退。
身形微微一晃，便化作了一片影子，從營帳的轉角處熘了出去，無聲無息，頗為神異。
這好像是........
曹肅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之前第一次的時候，他還沒有發現此人，以為是自己的水平沒到家。
沒想到是對方用的術法。
暗衛之中，竟有術士參與。
怪不得暗衛可以來監聽監視拱衛司，本身就是兩路人。
術士比修道者更為稀少，而且手段更為繁複詭異，像他認識的兩個術士朋友，經常可以無聲無息的找到他。
拱衛司也要去西州，而且派遣了多路人馬。
會是顧鎮瀟帶隊嗎？
曹肅暗自猜測。
........
........
三日之後。
西征平亂主將，左將軍、都鄉侯封餘禪抵達西關。
封餘禪一到西關，立即召集西關所有校尉及萬人將。
禁軍校尉，一般三千人可以是校尉，五千人也能是校尉，一營校尉之間也有所差別，根據本部人馬不同，校尉之間的兵力有所差距。
但這些校尉，都屬於平級校尉。
等到了萬人將級別，幾乎就只有天子親自冊封的八大校尉了。
封餘禪此次點兵，主要以胡騎、射聲兩大校尉裡的禁軍為主，其中騎兵的數量達到了兩萬人。
曹肅麾下一營，以步兵為主。
騎兵就只有作為偵查的那麼數十騎。
封餘禪在西關將軍府召集眾人，西關守將楊瑞坐在了他的下手邊。
曹肅不是第一個到，也不是最後一個到。
抵達議事廳後，便默默躲在一旁，暗中觀察此二人。
楊瑞是個儒雅的中年男子，留著兩抹山羊鬍，神態自如，縱然與左將軍交談，也並無太多拘束。
他楊家如今是朝廷第一家族，身尊顯赫。
他哥哥楊銘又是當今朝廷的大將軍，論家族權勢，遠在封家之上。
封家雖為名門之後，但中間曾經家道中落過一段時間，直到這一代，封餘禪成功崛起，又把封家帶到了新的高度。
封餘禪目光冷厲，同樣也是一個文士一樣的儒將。
比起五大三粗的秦虎，封餘禪從相貌上來說，便是那種頗有計智的將領。
封餘禪身旁站著兩名武夫，都閉目而立。
曹肅微微感受了此二人的氣息，竟都是上品武夫。
反倒是封餘禪身上的氣息不強，也就是個五品而已。
封餘禪坐在堂內，一邊和楊瑞聊著，一邊目光掃視堂下眾人，目光很快就掠過了曹肅，並沒有過多的停頓。
這讓曹肅微微松了口氣。
他女兒應該沒有把出血的事情告訴他吧？
曹肅暗歎自己當初還是衝動了，既然出了血，就乾脆負責到底。
直接殺了封歡兒就了事了，沒有後面這麼多事。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倚靠的，也無非是攝魂童拉封歡兒進幻境，若是封歡兒意志力強一點，自己未必能殺的了她。
當然，現在應該可以了........
不多時，西關的校尉全都集聚了，除了今日的守關校尉。
楊瑞向封餘禪介紹麾下的幾大校尉，其中，已經編入了萬軍先鋒的一共就那麼兩三個校尉，各自都率領著本部最精銳的兵馬。
介紹到曹肅時，楊瑞與曹肅也不太熟。
只見過寥寥數面，非常簡單的就介紹過去了：“這位是長水校尉麾下校尉曹肅，曹校尉是江州平城人，之前與萬平叛軍多番交戰，曾經........”
楊瑞尚未完全說完，封餘禪就打斷了他。
封餘禪溫聲道：“曹昭武之名，我是聽過的，‘百騎劫賊營，威震天下英’........”
老匹夫開始陰陽怪氣了！
曹肅心頭一顫，左右不和之事，是他必須要跨過的檻，可這麼大庭廣眾下突然發難，他也會很尷尬的。
他垂下目光，不與封餘禪身旁的兩名上品武夫對視。
那兩名上品武夫年紀也不小，起碼都是三十多歲了。
等封餘禪說完，曹肅才拱手謙虛回禮：“君侯過譽了，些許軍功，不值一提........”
封餘禪並無發難之意，誇讚完了曹肅之後，便示意楊瑞接著介紹。
楊瑞便順著曹肅右手邊，繼續向後介紹各路的校尉。
很快，所有人都介紹完畢，有些人本來就和封餘禪認識，介紹進度就很快。
等這一環節結束，封餘禪便開始道明來意。
“西州羌人叛亂，本官奉旨討賊.......”
封餘禪說完，便直接開始點兵點將。
先是按照之前的安排，點齊了一萬先鋒軍，其中帶兵的校尉，便紛紛上前接封餘禪給的軍令。
這一萬先鋒軍安排好了之後。
封餘禪便開始安排西關守備軍。
按照此次朝廷的安排，平亂大將軍封餘禪節制西征各項事宜。
這也是本朝的常規做法。
曹肅便在這漫長的安排中，持續等待。
一直安排到了天黑，各項事宜才準備妥當。
結果曹肅一直沒有聽到他的名字，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抬頭一看，正好封餘禪溫和的目光也平視過來。
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今日便到此為止，諸位，散了吧。”
“曹昭武請留步。”
封餘禪還是點了曹肅的名字，似乎又有其他任務安排。
這讓眾多準備離場的校尉很吃驚。
要開始了嗎？
他們紛紛猜測，左將軍準備把什麼“上刀山下火海”的任務交給競爭對手一系的武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