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城，世風開放。
在平城，男女相親這樣的事情，基本不會出現。
到了神都，情況有所不同。
這裡的經濟繁榮，社會發達，相親體系不光變得成熟，甚至還被寫入了律法。
而一般的習慣，便是男家擇日備酒禮詣女家，或借園圃，或湖舫內，兩親相見，謂之“相親”。
曹肅今日所帶的“兩親”，則是以“家中姐姐”作為替代。
在之前的習俗上，更加開放了一些，等同於年輕人的聚會。
酒禮所在的地方，則是放在了城東小湖的畫舫上。
何必這麼麻煩，直接去百花樓不香嗎？
按照曹肅的想法，這事八成也是要黃的，還不如速戰速決。
但這百花樓的想法還沒說出來，就已經被難得霸道的劉鸞給安排的明明白白。
劉鸞大概是飽受了包辦盲盒式婚姻的痛苦，在這件事情上，很是出力。
兩人坐著馬車，一路從上林坊，搖到了城東小湖邊，讓曹肅頗為無語。
“若是我正常腳力，小半個時辰就能到了。”
他搖了搖頭，對於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頗為不喜。
兩人抵達了湖邊，就見到一艘停靠在湖邊的畫舫。
畫舫的管事，見到從華貴馬車上走下來的曹肅和劉鸞，立即上前迎接。
“可是上林坊的曹家大人？”
管事眼力見很好，今日包下畫舫的人，之前就已經聯絡過了。
這大正午的跑到城東湖邊的雅趣，也就曹家正主才有可能。
所以這一問，是接待禮儀。
“店家辛苦了。”
劉鸞也很有禮貌，行禮過後，便和曹肅走進了畫舫之中。
這畫舫，比當日曹肅和仇佰、賀山等人去的畫舫還有所不同，這畫舫典雅清新，一看便是絕佳的相親之地。
等同於曹肅猜測的古代咖啡廳。
畫舫之上，有許多盆栽，店家安排了視野最開闊的廂房，正方的桌山擺了一個花瓶和一些墨寶，看樣子“插花”和“掛畫”這種閒雅趣事是少不了的。
曹肅左右看了看後，便在廂房裡坐下。
劉鸞則依舊在和曹肅說一些她見到的趣事。
“前些日子，我還和同住在上林坊的萍妹妹去茶館聽了書，茶館裡的人都在說，鳳雛榜上的魏天明要來神都了，肅弟，這你聽說過嗎？”
在家裡的時候，劉鸞還叫曹肅“叔叔”，結果一出門，這女人就完成了身份轉變。
非要喊曹肅“弟弟”，曹肅對這稱謂是無所謂的，兩人的年齡本來也就相近，喊一聲“同學”也是無妨的。
“魏天明，我知道他。”
曹肅言簡意賅，他想起了歐陽璇璣和他的承諾。
魏天明若是來神都攪亂了風水，那接下來就該是他衝刺鳳雛榜前十了。
鳳雛榜前十，不是那麼容易就上去的，縱然他現在是四品戰力，且一身氣力和內勁都遠超四品，也沒有十足把握。
須知道，上了鳳雛榜的人，也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魏天明，我可沒有聽說過，但聽說書的人說，魏天明最擅長的是‘五雷正法煉體術’，身法速度最是了得，而左秋子依靠的是‘洞觀神閱’的頂級神通，最喜歡以靜制動。”
曹肅詫異的望著劉鸞。
劉鸞自顧自的說著，嘴上把聽到的茶館的訊息全都說了出來，一字不差。
“這些話你都記下來了？”
曹肅打斷了正在插花中說著閒言碎語的劉鸞，露出不解之色。
劉鸞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對啊，這也不算複雜，我知道這些事都是江湖事，肅弟你平日裡最為關心，所以才會認真記一下。”
“全部記住了？”
“對，很好記的，也不費時間。”
劉鸞覺得很簡單，耳朵裡聽到的東西，全都記得清清楚楚。
曹肅默默的聽著，沒想到自家嫂子，居然還有這個本事。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基本都是劉鸞在“嘰嘰喳喳”的說話，像是一直小巧的百靈鳥，而一旁的曹肅則是偶爾說幾句敷衍一下，講話很少。
不多時，畫舫外傳來了動靜。
有人順著船艙走了上來，屋外等候的船孃便高喊了一聲：“貴客臨門！”
曹肅站了起來，與劉鸞一道，開啟了房門，迎接到來的柳氏之女。
.........
柳亦琪是柳家的長女。
她的爺爺，曾經是朝中的戶部侍郎，十多年前，偶感風寒去世了。
爺爺突然去世，給整個家族帶來了巨大的打擊。
諾大的柳家在神都城，頓時有些風雨飄搖。
但好在柳家是公卿世家，家族龐大，靠著之前一些關係，勉強在神都城裡維繫著生計。
想要扭轉這種被動局面，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再出一個朝廷要官。
不說是六部侍郎這樣的中樞大臣，起碼也要是六科五寺三司亦或者神都府內的重要實權官員才行。
但沒想到，柳家上一代，像是斷了層一樣，沒有一個會做官的。
她的父親，當年考了幾次功名，都沒能進士登科，最後託人關係，勉強在翰林院裡做了一個侍講，正六品的小官，還沒曹肅的官大。
在神都城裡，柳家家業不小，但無家中無人位居朝中要職，成為了柳家最愁的事情。
自家人不行，那就只能依靠聯姻了，把希望寄託在下一代身上。
柳家的大小姐柳亦琪，就承載了柳家不小的希望。
但神都城裡的王侯子弟，也不會真的看上沒落的柳家，而柳家又不想找個普通的官家子弟嫁了，這就導致一拖再拖，讓柳亦琪二十歲了還尚未婚配。
前幾日，有人給柳家做了個媒。
介紹了剛來神都沒多久的曹家人，曹家和柳家的情況，恰恰相反。
這是典型的寒門子弟，祖上十八代可能都找不到一個做官的。
偏偏在這一輩裡，冒出了一個厲害人物。
昭武將軍、禁軍校尉、拱衛司百戶。
隨便哪個官職拿出來，都可以讓柳家震一震。
雖然從身份上來說，老牌貴族是有些看不上這些新崛起的寒門子弟，尤其是他們一家還是外鄉人。
但架不住曹肅實在優秀，柳亦琪自己聽了之後，也點頭答應了見一見。
若是柳家能與這昭武將軍攀上，也不算是低嫁，並且可以解決一部分現在的壓力。
柳亦琪帶上了自己的閨中蜜友，參加了這次見面。
對外宣稱自己的蜜友是家中的表姐。
蜜友來之前是不知道要相親的。
路上才聽說要見一個男人，還是一個軍中的壯漢。
頓時表示十分害羞。
........
畫舫廂房外，四個人打了個照面。
曹肅人很高，氣場很足，平靜的目光之下有一種天然發號施令的壓迫感。
柳亦琪見到了曹肅，第一面的感覺，就覺得此人像是高山一般，要把她生生壓倒。
“柳妹妹，快進來坐。”
劉鸞的年齡未必有柳亦琪大，但還是拿出了主人翁的姿態，拉著柳亦琪和她帶來的“姐姐”就要往裡走。
然而那閨蜜見到了曹肅後，十分震驚。
止住了身形。
“你........”
“歡兒，你們認識？”
柳亦琪走到了封歡兒的邊上，露出了狐疑之色。
封歡兒見到曹肅，身體後背上的毛都要炸裂開來了，下意識的就想運功後退。
她雖然當日見到的是帶著青銅面具的曹肅，但在之後腦子裡一想，就已經猜到此人必然就是帶隊到小桃鎮查桉的拱衛司百戶曹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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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她拿了畫像，記住了曹肅的樣貌。
現在一見面，這鐵塔一樣的壓迫感，又出現在面前，她感覺自己剛剛恢復好的肚子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不認識不認識........”
“你不是說來見一個軍中將領嗎？”
封歡兒拉著柳亦琪走到邊上。
柳亦琪何等精明，她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好友，似乎和素未蒙面的相親物件有些瓜葛，這讓她微微皺起眉頭，語氣也有些不悅：“是啊，他就是昭武將軍。”
“曹肅？”
封歡兒下意識的瞄了一眼畫舫外的門窗，計算了一下自己的逃跑路線。
“是啊，歡兒，你有事瞞著我？你們真的認識？”
柳亦琪一個人撐起諾大的柳家，什麼風浪沒有見過，如果曹肅真的和封歡兒不清不楚，她也不願意在曹肅身上浪費時間。
“見過一面........”
封歡兒尷尬不已，沒想到在這種情況，又見到了曹肅。
曹肅身旁的劉鸞，也十分尷尬，看著遠離曹肅的兩女在一旁竊竊私語，不時的把目光飄了過來，包含著各種複雜的情緒。
心中忍不住哀嘆：“叔叔也算是一表人才，怎麼不受女生待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