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帥帳之中。
右將軍秦虎坐在高位，下首第一張座位上便是北中郎將元宗。
兩人之外，才是諸營萬人將、道宮高手、軍師將軍、營中主簿等官員。
曹肅倆到營中時，官兵合兵一處，正在開展軍事會議。
作為“樊龍替代者”，東北面主將，誅殺敵軍大渠帥裴石的小將，曹肅被邀請進入帥帳之中。
剛踏入帥帳，高位之上的眾人便把目光投射過來，聚焦在他的身上。
只見曹肅雖然一身浴血，比較狼狽，但雙目有神，精神奕奕，又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端的是一條好漢。
“中郎將，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曹肅曹奮威，此番能擊破萬平軍，曹肅功列前茅，值得稱讚。”
秦虎指著曹肅，露出善意的笑容。
元宗便轉頭來，與曹肅對視了一眼。
曹肅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北中郎將。
出乎曹肅意料，這名威名赫赫的大將，居然是個枯瘦的老頭，穿著一身的文士袍，坐在了一堆壯漢當中，看起來十分的突兀違和。
曹肅趕緊行了一禮。
元宗向著曹肅點了點頭，臉色古井無波，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隨後他開口，平靜道：“聽說你殺了裴石？”
曹肅殺了裴石之事，已經在軍中傳開。
這幾日的官匪交戰，出現了很多赫赫戰功，其中曹肅斬殺裴石，算得上一共。
“十大渠帥，一共就只有十位，你先後斬殺胡榮和裴石，的確算得上一方勐將。”
元宗的點評，讓曹肅微微一驚。
他明顯感覺到，營帳之中的氣氛微微一變，眾多萬人將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絲凝重。
曹肅連忙道：“都是靠著三軍用命，屬下才僥倖殺了敵方。”
“那胡榮，是前十大渠帥，早已被除了名的。”
元宗聞言，笑道：“你這性格倒是很謙虛謹慎，與你戰場上作風不太相符。”
“不過你也不用自謙，全軍中能殺了大渠帥的，一共就那麼幾人，更何況這裴石，可是位列前五的力境上品高手，此番交戰，萬平軍一共就殺了那麼六名力境上品，你獨佔其一，可謂功勳卓著。”
曹肅：.........
曹肅不敢搭話了，現場氛圍越來越奇怪了。
眾多萬人將看向他的目光，令他感到有些許的心悶，不過他臉上還是很平靜的模樣，不悲不喜。
“行了，你也別誇他了，他年紀輕輕，經不起你這麼誇。”
這時，主座上的秦虎開口了，為曹肅解圍。
隨後秦虎主動詢問道：“曹肅，樊龍戰死沙場，究竟是何原因，你可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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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龍戰死之事，早有軍中刀筆吏呈上戰報，但此刻見到了當事人，秦虎總要親自過問一下的，這是規矩，也是人之常情。
底下的萬人將聽到後，紛紛再次看向曹肅。
曹肅沉聲道：“樊將軍，是和裴石打鬥中戰死的。”
樊龍打不過裴石，你曹肅能打的贏裴石？
眾人雖然不說話，但眼中分明多了幾分這樣的質疑。
曹肅繼續道：“兩人都是三品高手，武功在伯仲之間，大約交戰百餘回合，裴石忽然用了什麼妖法，渾身黑氣纏繞，化作了一個三米高的怪物。”
“這怪物一出，兩人交戰形勢發生變化，樊龍將軍節節敗退，最後被這怪物當場打死。”
曹肅所說，與之前戰報中呈現的別無差別。
秦虎默然道：“應當是萬平教中的‘鬼魄祭煉’大法，此招可助武者突破極限，大幅度提升肉體戰力，但同時也會造成氣血虧欠，陽壽大損等情況。”
秦虎為眾人解疑，眾人聽完之後，紛紛感到一絲心驚。
萬平教果然陰毒。
元宗補充了一番‘鬼魄祭煉’的常識：“可以將此法視為某種後天神通，但此神通，不利於武者修煉，想要煉成此等大法，對武者的要求也極高，據說萬平教中，煉成此法的武者，不足十人。”
元宗說完，眾人方才松了口氣，這萬平教的武者要是各個都這麼勐，以後江湖上遇到了，還怎麼打。
曹肅點頭道：“所以樊龍將軍才會死在他手下。”
“不過樊龍將軍雖然戰死，那裴石所化的怪物也討不了好，身負重傷，那怪物想要殺死屬下，屬下自知不敵，選擇戰略轉移與之周旋。”
“最後拖到這妖法的施法時間到了，反殺了此獠。”
曹肅這番解釋下來，眾人方才恍然大悟。
原來曹肅是撿漏的，算不得正面殺掉了裴石。
如此一說，頓覺合理了許多。
紛紛在心中暗歎曹肅的好運，居然能遇到這樣的好事。
曹肅也不貪功，主動開口道：“各位大人，屬下只不過是站在了樊龍將軍的肩膀上才獲此戰功，這軍功章上，有樊龍將軍的一份，還望各位大人明察。”
這話說的實在是敞亮，帥帳之中的大小官員紛紛點頭。
曹肅一副悍將的樣子，看得出是發自肺腑的想要為死去的樊龍增添光彩。
秦虎緩和面色，忍住一絲悲傷道：“功過是非，官家自有定論，你也無需多言，今日招你過來，主要還是因為接下來可能要進行軍事人員調整，你部要做好完全準備。”
清掃完戰場以後，朝廷這還能打的二十萬大軍，就要進行分兵了。
其中一部分，定然跨過清羅江，直取江寧府，再以江寧府為基，平叛汝州、通州、平州三府。
還有一部分，則未必還會作戰。
秦虎沒有把話說明，但曹肅隱隱已經感覺到了這層意思。
抱拳應是。
曹肅坐在下方位置，聽著兩軍高層將領商討作戰事宜。
談到了天黑後，兩軍高層才離開帥帳，回到各自的軍中。
.........
隨後一連數日，大軍都在原地休整。
戰場打掃、清點輜重糧草、人員整編、彙報軍功，要做的事情很多。
直到九月中旬時，朝廷派遣的特使，來到了營中。
此番向兩名率軍的名將宣詔，由黃門侍郎親率特使團來到軍中。
軍中便以高規格的禮儀接待，將黃門侍郎，領入了軍中。
.........
曹肅代管樊龍麾下大軍。
軍中無有不服者，大軍就駐紮在秦虎虎軍之南。
大戰過後，軍中氣血旺盛者，多有突破。
曹肅每日操練士卒，調養身體。
不過短短幾日光景，身體就已痊癒，連斷裂的肋骨和手骨，都復原了。
“將軍這身體........”
老醫師把手從曹肅的脈搏上挪開，露出了驚歎之色。
“怎麼樣？”
曹肅感覺身體已經痊癒了，但還是不怎麼放心，每日都會邀請醫師前來號脈。
軍中醫療資源也比較缺，但作為軍中大老，這點特權還是有的。
老醫師沉吟道：“將軍身體的恢復力，當真是令人歎為觀止，老夫行醫多年，少有見到像將軍恢復這麼快的武者。”
曹肅笑道：“武者內成迴圈，氣血內勁溫養體格，身體的活力和恢復力，遠超常人也是正常的。”
“話雖如此，但這肋骨的傷勢........”
老醫師笑道：“不過恢復的快也是好事，我再給將軍開兩副溫藥調養調養，將軍還需切忌，近日就不要飲酒了。”
“那怎麼行？過幾日，軍中還有慶典日，大人定然要與我們一醉方休的。”
曹肅還未開口，身旁的張恪當即就提出了反對意見。
老醫師白了張恪一眼，沒好氣道：“張校尉，你這身體也好不到哪裡去，按照道理，你也不能飲酒。”
張恪撇了撇嘴，不以為意。
曹肅向老醫師道謝後，將老醫師送出營帳外。
剛巧遇到了楊平和郭詮聯袂而來前來。
曹肅露出喜色，笑著向兩人招了招手。
“兩位大人，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營中逛逛？”
楊平和郭詮兩人見到曹肅，露出笑意。
兩人抱拳道：“曹奮威說笑了，我二人前來，乃是有喜事相告。”
曹肅掀開帳簾，邀請兩人入帳交談。
身旁的張恪告退，留下吳明、趙西二人。
其中吳明拿起酒壇子，就給三人斟酒。
“哎？大人傷好了？這就開始飲酒了？”
楊平郭詮二人是文官，沒上戰場作戰。
曹肅笑道：“沒事，喝酒嘛，開心最重要，這點小傷不礙事。”
他主動將酒碗遞到了兩位文官面前，兩人頓時有些受寵若驚。
畢竟曹肅現在可是軍中炙手可熱的大將，此番大戰中立下赫赫軍功，不出意外的話，曹肅將來必然會成為軍中萬人將。
十八歲的萬人將，正五品的朝廷大官。
可以算得上是功成名就。
兩人與曹肅之間的地位，有顯著差距。
不過曹肅身上絲毫見不到半點架子，還當他們好友一樣，請他們飲酒，招待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