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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鈴原明日香的坦白和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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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醫院,近藤司看到了坐在一旁低著頭沉默不語的鈴原明日香和站在搶救室前,正抱在一起的中年夫婦。

風韻猶存的女人,正撲到自己丈夫的懷裡哭哭啼啼,而身著高檔定製服裝的男人一邊拍著妻子的後背安慰,一邊眉頭緊皺地看著急救室的門。

這就是神田玲花的父母了吧?

近藤司這樣想著,然後拍了拍鈴原明日香的肩膀, 問道:“鈴原,現在什麼情況?”

聽到近藤司的聲音,鈴原明日香抬起頭,說道:“還在搶救中。”

“是嗎?”近藤司抿了抿嘴,用毫無感情的語氣自問了一句。

“近藤?”一旁的秋元紅葉喊了一句。

“怎麼了?”

秋元紅葉用擔憂的目光看著近藤司問道:“你,還好吧?”

近藤司搖了搖頭示意無事,“雖然按劇本來說,以她的心理來說還不應該到這個程度,但至少,鈴原受的苦難,算是還了一部分吧。如此一來,我也該退場了。”

說完,近藤司便欲轉身。

“真的要走嗎?”秋元紅葉看著不遠處的夫妻,有些不忍。

不忍的是,近藤司明明心懷愧疚,卻依舊看也未看他們一眼。強迫自己狠心,只是為了給可憐的朋友出氣。

“......當初鈴原,可是孤身一人呢。”

近藤司留下了最後一句話,離開了醫院。

秋元紅葉猶豫了一會,並未追上去。追上去要怎麼做呢?她完全不知道。

此時,鈴原明日香突然輕笑了一聲,這讓秋元紅葉有些疑惑。

“你在笑什麼?”

“我在笑,鈴原明日香,可真是個壞女人呢。”抬起頭的鈴原明日香,笑盈盈地說道。

秋元紅葉詫異地看著鈴原明日香,好似頭一次認識她一樣。

“我回來了。”

回到家裡的近藤司喊了一聲, 然後換了鞋子, 便準備往臥室走去。

聽到近藤司的聲音,提心吊膽了一整天的近藤美咲連忙站了起來。但她並未逃跑,而是小心地會喊了一聲“阿司”後,便準備捱揍。

但近藤司只是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便無下文了。

“咦?不揍我嗎?”

“無非就是喝醉了,把我當成毛絨玩具了吧。又不是沒見過,很容易猜的。”說完,近藤司沒再理會臉色微紅的女人,走進臥室,將自己丟在床上,便不動了。

察覺到近藤司狀態有些異樣,跟著走進臥室的近藤美咲有些擔憂地問道:“阿司,你怎麼了?”

“我沒事,只是有點累。”將臉埋在被子裡的近藤司頭也沒抬地說道。

看著明顯心情低落的他,近藤美咲揉了揉他的頭髮,輕聲問道:“怎麼了?今天陪紅葉一起, 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嗎?”

“沒有......”

“近藤哥哥,你怎麼了?”

聽到二宮琉璃的聲音,近藤司抬起頭,側著臉,擠出一抹微笑說道:“沒什麼,只是逛了一天,太累了。”

“那,琉璃來幫忙吧!”

二宮琉璃跳上了近藤司的床,然後坐在他的背上,伸出雙手,指尖按壓著他的頭髮,不輕不重地揉著。

“辛苦了。”近藤司閉上眼睛,吐了口氣,然後便再度趴下,一言不發了。

眼看近藤司並不打算交談,近藤美咲悄悄退了出去,順便把門也帶上了。

沒過一會,近藤司的呼吸變得均勻了。

“近藤哥哥?近藤哥哥?”

二宮琉璃小聲喊了兩句,但並未得到回應。於是,她這才停下了在他背上按摩的手。小心翼翼地將被子蓋好後,踮著腳尖,退了出去。

【咔噠!】

聽到關門的聲音,近藤司睜了眼,然後用被子緊緊把自己包裹成一團,再度合上眼睛。

看到二宮琉璃走出來,近藤美咲問道:“阿司怎麼樣了?”

“睡了。”

“哦。”

近藤美咲皺著眉頭思考著原因。

明明阿司最喜歡紅葉了,為什麼和她約會還會那麼失落呢?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

此時,一個答桉突然閃過。

該不會......紅葉發現了阿司脖子上的東西,生氣了吧!

糟糕!闖大禍了!

怎麼辦!

想到這裡,近藤美咲便苦著臉,雙拳緊握,在客廳裡不停地踱來踱去,口中還唸叨著:“闖禍了,闖禍了......”

二宮琉璃瞥了眼近藤美咲,然後端著一大杯牛奶開始勐喝。

不知道,還能不能長高呢?變大一些也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近藤美咲勐然捶了下手心,彷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走到了電話旁,撥通了秋元家的電話。

“您好!我是近藤美咲,找紅葉有些事情。”

過了一會,電話裡傳來了秋元紅葉的聲音。

“美咲姐,怎麼了?”

聽到她的詢問,近藤美咲更加確信了。

果然,阿司沒有跟紅葉解釋......

於是,她更加愧疚了。

女人抿了抿嘴,然後說道:“那個,我,我很抱歉。其實,不是阿司的錯,那個,都是因為我......”

“嗯?近藤有做錯什麼事情嗎?”秋元紅葉有些詫異。

今天,近藤除了稍微大膽一點,應該沒有別的了吧?

那是從醫院回去發生的事情嗎?

不,他現在應該沒心情和她們交流才對。

那麼她道歉是為什麼呢?

“欸?”秋元紅葉的話讓近藤美咲呆了下。

沒發現嗎?

【叮咚!】

【叮咚!】

此時,門鈴響起,二宮琉璃打開門,看到鈴原明日香後,思考了一會。

這個是近藤哥哥最好的朋友。

於是,她鞠了一躬,“請進。”

鈴原明日香回了一禮,“打擾了。”

因為近藤美咲一直沒有說話,因而秋元紅葉有些疑惑地問了一聲,“怎麼了?”

“那個,小香來了!”近藤美咲連忙回道。

“剛剛,您說的話我不是很理解......”

“啊哈哈,什麼也沒有!我喝多了!抱歉,抱歉!啊哈哈......哈哈......”近藤美咲訕笑著,越來越小聲了。

秋元紅葉只當沒有聽出她的心虛,而是說道:“嗯,那要好好休息才行。”

“嗯,嗯。”

掛了電話,近藤美咲這才松了口氣。然後她看著鈴原明日香問道:“小香,你怎麼來了?”

“我來找近藤。”

近藤美咲看了一眼近藤司的臥室,有些猶豫地說道:“可是,他已經睡了......”

鈴原明日香搖了搖頭。

“發生這種事,近藤不可能睡得著的。”

聞言,近藤美咲的表情嚴肅起來了,她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司今天回來就有些不開心呢。”

“近藤應該不會願意讓我告訴您的。所以,我先進去嘍。”說完,鈴原明日香往近藤司的臥室走去。

身後,近藤美咲嘀咕了一句,“到底,是什麼啊。”

但是,想到鈴原明日香剛剛的回答,近藤美咲便消了想要跟鈴原明日香一起進去的心思。

如果是阿司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那還是別知道了吧……

走進臥室的鈴原明日香,看著縮成一團的近藤司,喊了一句,“近藤,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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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近藤司毫無反應。

“我知道你在裝睡哦。如果不起來我就要對你做奇怪的事情了!”說著,鈴原明日香脫下拖鞋,掀開近藤司的被子便要鑽進去。

近藤司睜開眼,將被子全部丟給鈴原明日香,自己下了床。

“嘿嘿。”見近藤司被自己嚇跑,鈴原明日香開心地笑了笑,然後裹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兩個滾。“啊,近藤的味道,好安心。”

近藤司並未如往常一樣呵斥她的痴女行為,只是默默地坐在毯子上看著她。

滾了一會,鈴原明日香見近藤司並未呵斥,這才坐了起來。

近藤司詫異地問道:“怎麼不繼續了?難道是幡然醒悟了嗎?”

鈴原明日香抱怨道:“你不配合,好無趣的說。”

“咦?要配合嗎?要我怎麼配合你?”

鈴原明日香臉色一喜,但看到近藤司一臉平澹的樣子,還是嘟了嘟嘴說道:“算了,算了。我這這次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的。”

聞言,近藤司坐直了身體,“請說吧。”

少女豎起右手食指,說道:“第一,玲花脫離了危險期,已經搶救過來了。”

近藤司沉默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公平合理的結局。”

然後,鈴原明日香再豎起中指比劃了“二”字:“第二,玲花並不是最近才喜歡上你,而是從小時候開始,喜歡的就只有你一個罷了。所有的男朋友,都只是你的替代品。而在發現了真正的你後,那些被她玩弄於掌心的偽物都不需要了。你,”鈴原明日香指著近藤司的胸膛說道:“就是從小,便欺負我,也是導致玲花心靈扭曲的真兇。”

一瞬間,神田玲花不合常理的行為和計劃的過度順利執行都有了答桉。

近藤司用力抿了下嘴,然後才說道:“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呢。”

“嗯。”

“……那麼,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來的呢?琉璃回來的那天?我在學校落水的那天?還是轉校那天呢?”

鈴原明日香搖了搖頭說道:“都不是。”

近藤司有些詫異。

如果不是這些時候,那她是怎麼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呢?

於是,他疑惑地問道:“那是什麼時候?”

鈴原明日香並未第一時間回答,而是用剛剛豎起的兩根手指的指尖按住近藤司的唇,等待了一會,似乎在回味什麼似的。

然後她一邊輕點著他的唇,一邊緩緩說道:“是我從宇治川,將你救起來的時候。”

一瞬間,近藤司愣住了。

他從來沒想過是這樣的答桉。

自己醒來後,便已經身處東京的醫院了。腦海裡儲存著的有關宇治川的記憶,除了在書店和秋元紅葉隔著兩個桌子默默讀書外,就只剩原身一躍而下的畫面了。

“所以,近藤,你欠我一條命呢。”

聽到鈴原明日香的話,近藤司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兩條。”

鈴原明日香看著他認真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嗯,你說的沒錯,是兩條呢。這樣算起來,你欠我的可太多了。”

“嗯。”

“那麼,作為對我的補償,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近藤大人就寬宏大量地原諒我。沒問題吧?”

“就算沒有這件事,我也會原諒你的。”

“因為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鈴原明日香反問。

“嗯。最好的朋友。”近藤司毫不遲疑地說道。

“那麼,第三件事,關於鈴原明日香自殺的真相。”說著,鈴原明日香伸出了帶著傷疤的手腕,說道:“並不是因為受到了霸凌才自殺,而是我知道會發生霸凌,所以準備了自殺。”

近藤司再次愣住了。

鈴原明日香沒有等待近藤司詢問,而是繼續說道:“對鈴原明日香而言,被霸凌已經是習以為常了。為什麼偏偏在那個時候選擇自殺呢?陰角系,就是那種被碾在泥土裡,也會拼命掙扎活下去的那類人不是嗎?所以,近藤,你猜猜看,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鈴原明日香自殺割腕,然後打破原有的人際關係,來到新的學校呢?”

結合鈴原明日香剛剛的話,近藤司猜測到了原因,但如果真的是這個原因,那他就要重新審視鈴原明日香了。

因此,儘管猜到了原因,他還是用試探性的語氣說道:“因為,我?”

鈴原明日香點了點頭。

“所以,我一開始,就在欺騙你。無論是我的審美缺陷,我的畫,我的愛好,都是為了讓你能注視我。近藤,你以為我和你一樣。但不是的,世界上,只有一個近藤,獨一無二的近藤。你明白我在講什麼,對吧?”

房間裡靜的有些嚇人,甚至連呼吸都消失了似的。

兩個對視著的人,如同沉默的蠟像和屍體。

過了許久,近藤司張了張有些乾澀的唇,問道:“所以?為什麼,你會知道那些......”

“除了原本從你那個世界來到這裡,還有另一種可能。身為輕小說作家的你,不是最清楚主角的各種開局了嗎?”

最大的秘密被輕易說出,近藤司的瞳孔勐然收縮了下。但下一秒,他便感覺到了久違的放鬆,彷佛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一樣。

還有一種可能。

那只有一種可能了啊。

“這個世界,還真是奇妙呢。”猜到了答桉的近藤司呢喃道。

怪不得鈴原明日香知道加藤惠和英梨梨,因為,屬於我的未來,她的過去,曾經看到過吧......

鈴原明日香有些不安地問道:“近藤,是不是很生氣?因為我為了接近你,不惜撒了這麼久的謊。心裡很難受吧?”

近藤司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用不知道是欣慰還是感慨的語氣說道:“鈴原,真是了不起,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鈴原明日香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幹,幹嘛這麼對我......害的人家都不知道要怎麼說了。真是,真是太差勁了......”

少女正抹著眼淚,突然感覺一隻手放在了她的頭髮上,輕輕揉了揉。

“有好好戴著我送你的圍巾呢。很喜歡嗎?”

鈴原明日香吸了吸鼻子,認真說道:“最喜歡了。”

“那麼,鈴原,我只有一個問題,你能如實回答我嗎?”

“嗯。”

“秋元小姐,算你的朋友嗎?”

“當然不算。”

近藤司一時間有些愕然。

“那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敵人呢,才不要和她做朋友!我要成為她的眼中釘,肉中刺,讓她每天都看著我和近藤卿卿我我,啊哈哈哈哈......”

【咚!】

“正常點!”

“哦。”頭頂熟悉的疼痛和近藤司的呵斥聲讓鈴原明日香立刻老實了下來。

“敵人也好,朋友也好。總之,有我在,你會成為我心目中的鈴原明日香吧?”近藤司用手指輕輕按住了自己剛剛敲過的地方,這樣問道。

鈴原明日香沉默了好一會,這才點了點頭。

“有你在,就夠了。”

用力抱緊近藤司的少女,貪婪地嗅著他身體上的氣息,似乎想要融進他的懷裡。

而這次,近藤司依舊沒有回應。

沒有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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