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房門的響動後，桌後的艾薇兒依舊頭也不抬地伏案工作，只是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
“夜宵放在那裡就好，辛苦你了。”
威廉沒有說話，依言輕輕地把餐盤放下後，抬頭打量了一下她現在的模樣。
王后陛下正端坐在桌後，蹙著眉認真地思考著什麼，兩條白皙的藕臂露在外面，全身上下只穿著一件稍顯單薄的無袖睡裙。
和王都流行的華麗款式不同，這件鵝黃色的絲質睡裙幾乎沒有任何的裁剪，鏤空、蕾絲、繪紋之類常見的裝飾更是完全不存在。
按理來說，這只是一件樣式樸素的睡裙，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它穿在王后身上時卻顯得……有些澀氣。
天氣漸寒，只穿一件無袖的睡裙有些冷，艾薇兒的膝上還纏了一件厚實的羊絨毯，把纖細的小腹和腰臀的曲線全都掩藏了起來。
這件羊絨毯稍厚了些，即使沒有搭在上半身，依舊令她熱出了不少細密的汗珠，睡裙的肩帶都被打溼了一點，和下面細嫩的肌膚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威廉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
聽到異響的艾薇兒抬起了頭，看見了穿著一身黑色緊身衣的威廉。她驚訝地坐直了身子，在打量了一下威廉的裝扮後，她有些感到好笑地開口問道：
“威廉，你這是要去幹嘛？怎麼穿得像個刺客一樣？”
說到這裡時，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眼中略過一抹懷念的神色，笑著開了個小玩笑：
“這身裝扮……你不會是和以前一樣，來刺殺我的吧？”
威廉：“……”囧。
艾薇兒的心情好像很不錯，她伸手端過了餐盤上的湯碗，輕抿了一口後笑道：“上次你選擇用棒子，這次選了在湯裡下毒嗎？記得待會兒可別再被我的侍衛逮住了哦。”
……
威廉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小小的尷尬。
能不能不要破壞氣氛啊，你這麼翻我的黑歷史，我還怎麼好意思從爸爸的立場說服你？
威廉把拳頭豎到嘴邊輕咳了一下，決定先把主動權找回來。
在艾薇兒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蔬菜湯時，他有些突兀地開口說道：
“凱恩死了。”
突如其來的訊息讓艾薇兒嗆了一下，手裡的湯碗歪了歪，裡面的液體灑了不少出來。
“咳咳，什麼？”
顧不得去擦灑落在身上的湯水，王后陛下震驚地抬起頭，看向了面色冷肅的威廉。
“是誰幹的？法雷爾家派來的刺客嗎？”
威廉飛快地瞟了一眼某個地方，隨後不尷不尬地開口道：
“不……是我。”
“……”
在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後，艾薇兒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麼。她輕咬了下紅潤的嘴唇，面色複雜地開口說道：
“你……你知道了多少？”
因為剛喝過湯水的緣故，王后陛下的紅唇上沾了一點油花兒，豐潤的紅唇亮晶晶軟盈盈得，讓人非常想啃上一口，被湯水打溼的睡裙緊緊地貼在身前，披露出了不少美妙的風景。
威廉輕咳一聲，狠剜一眼後把頭別了過去，聲線平淡地吐出了兩個字。
“全部。”
艾薇兒強笑了一下? 放下了手裡的湯碗? 神情猶豫地道：
“那你……你對這件事是怎麼看的？”
聽到她的問題後? 威廉不爽地撇了撇嘴。
我怎麼看？我當然想錘爆所有人的狗頭啊? 哪怕被掛上去的不是你? 我也極度討厭這種操蛋的手段。
先不提那些倒了血黴的所謂的聖徒，法蘭的普通人又憑什麼遭這麼大的罪？
以現在封建貴族的統治模式，領主對領民有著近乎生殺予奪的權利，普通人過得好不好就看領主的素質。
一群有著惡魔血脈的人? 天生就有著不小的性格缺陷，一旦手握大權? 指望他們能幹好事？
足足幾百年的通婚下來? 惡魔血統的擴散導致法蘭的貴族們大多都不是什麼好人，七大公國的血裔更是個頂個的離譜。
五百多年沒有那種席卷全國的大戰了? 法蘭的人口居然比剛經歷過大戰時還要低，普通人的日子有多慘簡直不言而喻。
因為要替奧法大陸封堵死國之門? 這點犧牲是值得的，所以生在法蘭的人就活該倒黴唄？
威廉壓下腦海裡紛亂的念頭，選取儘量溫和的語言? 平靜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我覺得，三大教會的人都是煞比。
死國之門是整個奧法大陸的事? 憑什麼要法蘭的人承擔代價？人造聖徒去封堵死國之門更是蠢到家了。”
艾薇兒長嘆一聲沒有說話。
威廉乘勝追擊道：“王后陛下，三大教會的人都已經來過了，我想問一句，你是不是已經答應那個計劃了？”
艾薇兒輕輕頷首，咬了咬自己紅潤的嘴唇後，語調平靜地回答道：“嗯，我答應了……”
她抬頭凝視著威廉，那雙明媚的眸子裡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裡面隱隱透出的意味，讓威廉的心裡堵得難受。
王后陛下柔聲道：“威廉，我是法蘭的王后，我的先祖和家族已經統治了這片土地五百年，守護法蘭的普通人是我的職責，如果死國之門開啟，大量的亡靈湧入法蘭，那……”
“那也比被一群惡魔一樣的貴族凌虐要好得多。”
威廉打斷了她的話，少見地對王后陛下擺了臉色。
“這麼多年你還沒看清楚嗎？法蘭早就爛到了根子裡，就算你犧牲自己阻止了亡靈，你想保護的那些人，依舊會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如果你死了的話，無論……”
“如果我死了的話，無論如何，他們最起碼還能活下去。”
艾薇兒起身走了過來，有些激動地扯住了威廉的手，燦若星辰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威廉的眼睛。
“即使生活依然痛苦，但他們還能活下去，只要活著就還擁有希望。”
威廉捏了捏王后陛下柔滑的手掌，心中鬱氣糾結，忍不住開口說道：“這手真氵……呸！”
在艾薇兒紅著臉把手往回抽的時候，威廉反手攥住了她的手，一臉正色地道：
“我的意思是，只有你活著才是他們的希望，如果連你都死了，那才意味著真得絕望。你指望那些惡魔血裔能和你一樣嗎？”
王后陛下抽了兩下沒有抽動，嗔怪地瞪了威廉一眼後，選擇反手握住了威廉的手掌，柔軟的指腹還輕輕地摩挲了一下他虎口的老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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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呀。”
艾薇兒湊近了一步，微微仰頭看著威廉的眼睛。
“很久之前我就發現了，你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
她認真地說道：“你對所有人都能保持尊重，無論那個人是僕從還是侍女、甚至是賤民和乞丐，你看著他們的眼神都是平和的，沒有居高臨下的傲慢，也沒有輕視和厭惡。”
威廉：“……”
侍衛和侍女都是侍字輩兒的，人家給王后端茶倒水鋪床疊被，我給王宮看大門兒，給王后看大門兒，看王后給發的福利，看王后……咳咳。
總之大家雖然工種有差別，但同是天涯打工人，我輕視他們幹什麼？
艾薇兒並不知道威廉的想法，她拉著威廉繼續說道：“在發現了你的不尋常後，我就把你調來了身邊，在仔細觀察過後，我越來越確信自己的想法。”
艾薇兒的眼神熠熠生輝，她凝視著威廉的眼睛，誠懇地開口說道：
“威廉，對很多事情你都看得比我還要清楚，相信我，你有成為一名好國王的能力，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能讓法蘭變得更好。”
問題是你都不在了，那我還呆在法蘭幹什麼？我留在這破地方沒走是因為啥還不夠清楚麼？
威廉皺了皺眉頭，開口拒絕道：“我沒興……”
艾薇兒抽出手捂住了威廉的嘴，細嫩的掌心竟比威廉的嘴唇還要溫軟柔膩。
她輕輕地抱了上來，把額頭頂在威廉的肩膀上，只穿著單薄睡裙的嬌軀輕輕地顫抖著：
“別拒絕我……求你。”
就在威廉開始思考，自己該攬住肩膀還是直接摟腰時或者再往下點兒時，艾薇兒微微顫抖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我有一個妹妹，她也有法蘭的繼承權，在死國之門開啟前，我會幫她鋪好接替王位的路，等我……等我死了你就娶她，然後……”
“……”
威廉面色複雜地摟住了她的腰，順帶有意無意地往下蹭了一點。
我還以為你要把自己嫁給我，結果蹦出來一個妹妹算怎麼回事？而且我還有個最重要的問題要問，你說的這個妹妹，她漂……呸！
威廉猛地晃了下腦袋，把誤入歧途得思路強行掰了回來，隨後將靠在肩上的臻首輕輕推開，凝視著艾薇兒的眼睛詢問道：
“所以，你一定要去當那個聖徒？”
王后陛下別過頭，避開了威廉的眼睛。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她的表現已經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威廉的臉色頓時一黑，被她的執拗氣得夠嗆，摟著她的胳膊開始收緊，有些惱火地開口說道：
“為什麼要娶你妹妹？如果要當國王，直接娶王后不是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