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陳默看著堆了滿地的禮品無奈的笑了笑,他推拒很久,也沒有推拒掉街坊鄰居的熱情。
月色下,陳默最後嘴角還是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底漾起淺淺的暖意。
“你把東西拿房間裡面去吧,王姨、王叔還有張阿姨他們也真是的,都說不要了,他們還硬塞……
哎,這都是他們自家小輩買來孝敬他們的,這平時他們自己也不舍得吃不捨得喝的,就自家重孫輩來才拿上一點,給他們嚐嚐嘴。這下好,全都給你了。”
“你啊~比他們親孫子都還要親了。”
老陳站起身來,看著身邊琳琅滿目的東西,也是哭笑不得,手指輕點了點陳默說道。
陳默聞言,也是笑著搖了搖頭。
之前爺爺奶奶們塞東西的樣子,讓他想起了小時候。
小時候過年的時候,每逢大年初一去街坊鄰居家拜年,他們就很喜歡給他塞糖果、零食和壓歲錢,大把大把的往他懷裡塞,有時候小兜兜裝不下了,他說不要了,爺爺奶奶們還笑嘻嘻的說他像個送寶的福童,一邊拉著他拍照,一邊又往他懷裡塞了把糖果,還主動給他又拿個小布兜,讓他去別家裝零食。
這時想起小時候的記憶,陳默還是不由笑彎了眼睛。
這一片的小巷大多住的都是老人家,因為家裡子女忙,一般除了逢年過節的很少回來。
而他小時候又老喜歡去各家串門,小時候體質原因,人小鬼大,覺得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奧特曼,大人做什麼事情,他都想要去幫一把手。
時間久了,幫著幫著街坊鄰居都認識他了,就特別喜歡逗他玩。再加上可能小時候很小一隻,卻又喜歡扮做大人模樣,大人們就老喜歡逗他。
其實老陳說街坊鄰居們把自己當成半個自家小輩,其實也沒說錯。
當初家裡出事的時候,初期他是很迷茫的,那些年街坊鄰居們幫襯了他很多。
人和人交往有時候,真的是以心換心。
……
“老陳你打水洗漱吧,院子我來收拾就好。”
看著老陳從涼床上下來,扶著牆,想把涼床往裡面推一推的模樣,陳默忙上前幫忙。
把涼床移進到鐵皮棚字裡後,陳默拿起掃帚,想要把院子裡灑掃一下。
但他一回頭,卻發現老陳沒有進房間,就那麼杵著柺杖,依著牆溫和的看著他。
月光下一切都很溫柔,小院的門廊燈光從老陳身後打過來,正好被他的身影擋的嚴實,只透露出點點橘黃的微光打在臉上。
月色和燈光掩去了老陳丹鳳眼裡的很多情緒,陳默不知道老陳在想些什麼。疑惑的抬頭,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哈,你掃你的,別管我。老子就想在外面站會兒吹吹涼風,裡面太熱了。”
看到陳默望過來,老陳輕笑一聲道。
陳默欲言又止,他想說其實屋裡有空調,您忘了?
但感覺到老陳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視線,陳默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抿了抿唇,安靜的打掃起了院落。
“後天就走了?”
半晌後,老陳輕聲開口道。
“嗯,我查了官網,大後天報道,買了後天早上的車票。”
陳默一邊將簸箕裡的瓜子殼傾倒進垃圾桶裡,一邊應聲答到。
“好,你有規劃就好。”
“長大了啊……”
老陳扯了扯嘴角,微彎了眼睛,看著陳默熟練忙碌的樣子,輕笑著柔和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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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完後老陳便沒有再開口了,就那麼靜靜的在院落裡陪著兒子。
陳默將垃圾送出去後,回來看到老陳燈光下的依舊沒有進屋的身影,說不出來心裡堵堵的。
燈光映襯下,老陳頭頂上長出的不少白髮愈發的明顯,把本來就發灰的蒼白髮色染成了斑駁雜亂的模樣,像是一團稻草亂糟糟的。
老頭子生活技能還是很好的,雖然做飯很難吃,但也能做,就是生活習慣差勁的很,酗酒還熬夜,總把自己搞得亂糟糟的。
他怕他去大學這四年,老陳不能好好的照顧自己。
四年,也就寒暑假能夠回來。他從小到大,很少離家這麼長時間……
“老陳,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A市啊?”
陳默很想這麼說,但是他沒有說出口。
不合適。他太清楚他爸是個什麼性格了,內裡是個極其驕傲的人,驕傲到骨子裡的人。他就去上個大學四年的時間,還把老陳帶著,老陳心裡比起現在會更難受的。
“咋還在外面站著呢,吹著涼風小心著涼了,怎麼還和年輕小夥似的,這麼貪涼呢您?”
最後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走到他爸身邊,輕輕的扶著他,笑著唸叨了句,把他扶進了屋中。
老陳輕嗤一聲。
“你老子我身體好著呢。”
“嗯,好~”
……
陳默晚間,正蹲在房間裡收拾行李,老陳敲了敲他的房門,杵著個柺杖探頭望了進來。
“收拾東西去學校呢?”
“是啊,老陳你怎麼還沒睡呢?”
陳默說著仰頭看到老陳手裡託著的大堆東西,微微愣怔了下。
“這不是看你房間燈點著收拾東西嗎,給你幫些忙。這幾件衣服是你之前晾在外面的,我給收著疊好放這了,也不知道你要不要帶著。還有這個你特別喜歡吃的辣醬,A市那邊很難買到,我給你買了幾瓶,你帶著。還有……”
陳默看著杵著柺杖,單手撐著整個身體上身微微彎曲,俯身看著他,一手拿著一堆疊好的衣物,和雜七雜八他喜歡的東西,倚著門框少有的帶著些尋常父親的唸叨的老陳,眼底不知道為什麼有些發澀。
“好。”
陳默安靜的聽老陳說完,半晌才輕輕應了聲好。
想要起身上前扶著單手杵著柺杖的老陳,怕他摔倒。
但卻被老陳發現提前制止了。
“不用,我力氣大,站的穩著呢。”
“好。”
陳默無奈,在老陳的視線下,只好停在了原地。
“還有這個,別忘了帶上了,錄取通知書。”
老陳坐到床邊,俯身把連同著錄取通知書的一堆東西放進了陳默的行李箱裡。
“嘿,差點忘了。”
陳默笑著本想道謝,但接過錄取通知書時,卻愣了一瞬。
“咦,老陳,你怎麼還沒拆封呢?”
“等你自己親手拆啊,我拆算是怎麼回事?是你自己憑努力考上的學校,當然要你自己拆開。親眼見證這個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