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臨如往常來到了縣衙後街熟悉的小攤前。
“老闆，老規矩！”
“好嘞！”
沉臨找了個位置坐下，不多時，老闆便端著做好的打滷麵上前，笑呵呵道：“沉捕，慢吃。”
說著，老闆又想到什麼，打探道：“對了沉捕，昨晚咱們清水縣城裡這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顯然，昨晚的事情驚動了不少人，老闆多半也是聽到了些什麼風聲。
“算是吧，抓到了幾個試圖劫獄的刺客！”
沉臨點點後，稍微解釋了一番，拿起快子剛吃了幾口面。
不遠處，許平安邁著急匆匆的腳步走來。
“沉哥？沉哥！
”
剛吃了兩口面的沉臨見他如此急匆匆跑來，疑惑道：“怎麼了？！”
“大人找你！”
許平安急忙道：“你趕緊過去吧。”
“找我？！”
沉臨莫名其妙道：“找我做什麼？”
“不知道，不過看大人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許平安想起剛才大人那沉著的臉色，分明不像是什麼好事：“我剛才跟大人說你去巡邏了，你趕緊過去吧！萬一大人找你有事，這不露餡了？”
“我這面才剛上呢！”
沉臨剛吃了兩口面，冷不丁聽到縣令大人找他。
一頭霧水。
好端端的找他做什麼？
難道是因為昨晚的事情？
但不應該啊！
昨晚陸建海的事情不是奉天司的人已經接手了嗎？
這還找他做什麼？
“你還是等下回來再吃吧，萬一等下大人要是怪罪起來，可就完了！”
許平安見沉哥還是一副慢吞吞的模樣，急壞了都。擅離職守，這要是被大人發現，怕是就慘了。
“急什麼？”
沉臨不緊不慢的吃著面：“你不是都說了嗎？我去巡邏了，吃完再說。”
許平安：“……”
沉哥心真大啊！
等到吃完了面，付了賬，沉臨這才慢悠悠的跟著許平安回到了縣衙。
縣衙內，之前的衙役還聚集在一起。人群之前，徐大人黑著一張臉，站在原地。
瞧見這一幕，許平安心頭一驚，小聲提醒道：“沉哥，你悠著點，去跟大人道個歉吧？”
看這情況，大人似乎很生氣？
沉臨看了一眼，多少有些奇怪。不過，他緩步走到了大堂內。
“大人，您找屬下有事？！”
不急不緩，不卑不亢的語氣。
“你去哪了？”徐大人冷臉問道。
“回大人，屬下剛才巡街去了！”
沉臨面不改色道。
周圍的人一聽，嚯，信他個鬼？
分明就是在撒謊！
徐縣令如何看不出來？
大清早的去巡街，是這小子的性格嗎？
不過，似乎想到什麼，徐縣令又將心頭的氣壓了下去。
隨即掃視了一眼在場所有人，方才沉聲道：“既然大家都在，本官宣佈一件事！”
說著，徐縣令語氣一冷道：“昨晚我們縣衙遭到刺客劫獄，對方有備而來，明顯是有人告密！”
“經調查，出賣我們縣衙的人，是陳江河！”
此話一出，在場其他人譁然。早知曉此事的人指指點點，不知道此事的人滿臉震驚。還有一些昔日跟在陳江河身邊的狗腿子，此刻惴惴不安，生怕大人追究麻煩。
“陳江河竟然私通刺客？！太過分了，其罪當誅啊！”
“他在哪裡？我要去抓他，為衙門除害！”
“早就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我之前臥底在他身邊，就是為了抓住他的罪證……”
“……”
眾人議論紛紛，徐縣令則是冷聲道：“陳江河身為我縣衙昔日捕頭，卻幹出這種事情來，本官饒不了他。即日起，清水縣內，凡是能找到他的人，將他帶回衙門來，本官重重有賞！”
作為昔日縣衙的捕頭，陳江河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實在讓他憤怒。
被自己人如此出賣！
若不是有奉天司的神捕在，恐怕昨晚當真要被那些人得逞了。
“還有，若是縣衙內還有任何吃裡扒外，出賣縣衙的人，被本官查到，休怪本官不講情面！”
徐縣令冷冷看著所有人，警告開口。
“大人放心，我等為大人辦事，鞠躬盡瘁，絕無二心！”
“我誓死追隨大人！”
“……”
其餘衙役紛紛表忠心，試圖想要在大人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然而，一旁的沉臨卻打了個哈欠。
什麼情況？
大人喊他過來，就是為了說這點破事？！
吃飽了撐著嗎？！
就在這時，徐縣令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沉臨身上，眯著眼睛，若有所思。
被徐縣令盯上，沉臨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
徐縣令沉默了片刻，又道：“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他掃視所有人，開口道：“陳江河被本官革職，如今他的位置空了下來，本官需要一個人，來接代他的職位，替本官排憂解難，處理衙門事務！”
此話一出，其餘人皆是眼睛一亮。
心頭火熱！
他們等的就是大人這句話。
陳江河失勢，這捕頭的位置可就空下來了。
在場眾人，誰不想當捕頭？
別看這小小的權力，便就足夠讓人爭破腦袋。這可是能在清水縣這裡混的風生水起的職位，大家都想爭去爭取。
徐縣令目光在人群中掃視，最終，還是落在了不遠處沉臨的身上。
而這時的沉臨，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大人這麼看他幹什麼？
該不會是……
與此同時，徐縣令盯著他，澹澹道：“沉臨，這縣衙捕頭一職，就交由你了吧！”
人群中的興奮目光幾乎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沉臨身上。
羨慕，嫉妒，恨，還有……不理解，憤憤不平！
“大人，憑什麼是他？！”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跳了出來，一位縣衙平日裡跟沉臨有過矛盾的捕快當即不服。
“對啊，大人為什麼是他？！”
“我不服！”
“……”
很多人當即表示不理解。
為什麼是沉臨？
這傢伙憑什麼？！
在縣衙好幾年的時間，在場的大夥誰不知道沉臨這小子的尿性？
每天來縣衙混日子，每日準時到點就走，平時大部分時間能偷懶就偷懶。甚至絕大部分時間都見不到他人。
如此偷懶閒散，毫無責任心的人，憑什麼能當捕頭？
他們不服！
更氣憤這小子為什麼能受到縣令大人的青睞？
還有，這小子似乎還跟奉天司的神捕關係不錯……他是不是走後門了？！
不只是在場的衙役們質疑不服，就連此刻的沉臨都覺得匪夷所思。
一臉茫然和懷疑！
讓他當捕頭？
大人是怎麼想的？
嫌縣衙不夠亂是吧？！
他這樣的，也能當捕頭？
“大人，我覺得……”
沉臨看向徐縣令，猶豫道：“這件事情，是不是還能再商榷一下？”
說著，沉臨指了指大夥：“你也看見了，大夥都覺得我不適合……要不，你考慮考慮別人？”
“……”
聽到這話，在場的衙役捕快們更氣了！
臥槽！
這小子還要不要臉了？
他居然還拒絕……雖說這小子的確有點數，知曉自己不配當捕頭。
但他這樣拒絕，卻顯得更加氣人了！
大家求之不得的職務，你居然還拒絕？
你說你該不該死！
聽到沉臨拒絕，徐縣令心頭冷笑一聲，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這小子肯定會拒絕！
不過，這次可容不得他拒絕。
“怎麼？你們是在質疑本官？！”
徐縣令冷眼掃視其他人。
在場的衙役捕快頓時閉嘴了，紛紛低下了頭。
質疑大人？
心裡雖然是這樣想的，但可沒人敢說出來。
緊接著，徐縣令瞥了沉臨一眼，冷聲道：“你能力不錯，需要好好鍛鍊一番，本官相信你有這個能力，這縣衙捕頭一職，就交給你了！接下來好好辦事，不要讓本官失望……若是被本官知曉你擅離職守，有懈怠偷懶行為，休怪本官不講情面！”
沉臨：“……”
望著徐縣令那灼灼的目光，沉臨算是看出來了，他故意的！
徐縣令這分明就是趕鴨子上架，非得給他找點事情做。
換成是別人，這捕頭職務落在身上，那是天大的驚喜。但對於沉臨來說，完全沒有什麼可喜的。
事多錢少！
責任還不小。
沉臨又沒有什麼欺男霸女的想法，這捕頭的職務對他而言，還真不如一個小捕頭來的悠閒自在。
但徐縣令的這番話，一半是叮囑，另一半則是威脅了。
這讓沉臨本能感覺有些奇怪，雖說縣令大人的確對他抱有幾分幻想期盼，但這次卻如此乾脆利落，不跟他有任何商量，就直接讓他當捕頭……會不會有點草率？！
會不會有點太奇怪了？！
“好了，從今天起，沉臨便是你們新的捕頭，你們的一切行動都要聽他的安排，明白了嗎？”徐縣令扭頭看向一旁的衙役們。
“聽到了……”
此刻，大家也知道事情已定，心中雖然不服氣，不滿的也有，但沒人忤逆縣令大人的命令。
只能認命！
心頭嫉妒的牙癢癢……憑什麼又是這小子。
他為什麼運氣那麼好？！
他是不是縣令大人的私生子？！
徐縣令吩咐完這些之後，便又深深看了沉臨一眼，方才轉身離開。
等到縣令大人一走，許平安便迫不及待的湊了上來，神色格外驚喜和激動：“沉哥，是你啊，真的是你誒！”
“你居然成了咱們縣衙的捕頭，我去，我早就說沉哥你有機會的，你看，縣令大人果然還是很器重你……”
沉臨站在原地，有氣無力，沒好氣道：“器重個鬼！大人這分明就是對我的打擊報復！”
許平安非常羨慕，他還巴不得有這樣的打擊報復呢。
“沉哥，你現在可不一樣了，你成了咱們的捕頭，以後大夥可都要聽你的！”
許平安掃視了一眼四周，激動道。
沉哥成了捕頭，昔日那些跟他們作對的人，這下不得慌了？
揚眉吐氣啊！
以前陳江河仗著捕頭的身份，拉攏了一幫人孤立沉臨和許平安，與他們為敵。
如今兩級反轉，沉哥成了捕頭，這下看他們怎麼辦？
掃視四周，沉臨分明瞧見不少人看他的眼神很複雜。
很奇怪！
有羨慕嫉妒的，有忐忑的，還有害怕的……
顯然，那些之前跟沉臨有過恩怨的人，眼下瞧見沉臨成了捕頭，他們有點擔心沉臨會打擊報復。
“還看什麼看？趕緊幹活去，誰敢偷懶，回頭扣你們俸祿！”
沉臨沒好氣道。
剩餘大堂裡的衙役們，見狀紛紛各自散去。
嘿！
還別說，有了權力之後，的確有點小爽。
如此一想，沉臨倒是少了幾分沮喪，隨後邁著腳步打算離開縣衙。
“沉哥？你去哪？”許平安跟了上來。
“回家！”
沉臨頭也不回，家裡還亂著呢，他要回去收拾。
“沉哥，你可不能走！”
許平安攔住了沉臨，道：“沉哥，你現在是咱們捕頭了，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拿主意呢？”
“還有什麼事？”
“咱們縣衙的巡邏換崗啊，治安設施建設，以及新官上任三把火，底下的那些捕快你得拉攏談談話啊。對了，大人不是還吩咐了嗎？讓我們盯著抓陳江河那小子，這也得上心一下，還有，前些天其他幾個村子裡也出了點事，沉哥你要趕緊去看看……”
“……”
沉默了片刻，沉臨又突然轉身，朝著內院走去。
“沉哥，你這又去哪？”
“找大人去！”
沉臨憤憤道：“這活我一天都幹不下去！”
“……”
縣衙之外。
不遠處的一家茶樓內。
兩道身影靜靜的坐在靠窗的閣樓間，目光順著街頭巷尾，落在了不遠處的縣衙門口。
淺綠色長裙的少女怔怔的望著不遠處，不知道想著什麼。
“我給了他一個機會！”
身旁，一襲紅衣的許諾目光冰冷而澹然：“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說到這裡，許諾眼眸閃過一絲失望，面無表情道：“不過，我覺得他不信！”
從這段時間的接觸，她看得出來，那小子就是一個毫無能力，又閒散又懶惰，沒有任何上進心的小捕快。
機緣不錯，得到一位老前輩醍醐灌頂的一身內力，卻不知如何好好利用，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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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不會有太大的成就。
然而，綠衣少女目光依舊希翼，撐著下巴，怔怔開口。
“我相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