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猛聽得金鼓響畫角聲震, 喚起我破天門壯志凌雲。想當年桃花馬上威風凜凜, 敵血飛濺石榴裙。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夠屬於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論, 我一劍能擋百萬兵。”
“我不掛帥誰掛帥,我不領兵誰領兵!叫侍兒快與我把戎裝端整,抱帥印到校場指揮三軍。”
沒有伴奏, 只有嘹亮的嗓音傳遞到每個人的耳朵裡,將剛才從臺上穆桂英停下來的那段銜接上, 這段西皮流水可謂相當經典,由她唱出來鏗鏘有力穿透耳膜。
她唱:“敵血飛濺石榴裙”
殺氣騰騰且英姿颯爽,不僅詞精妙而且唱的美妙,畫面感撲面而來。
她唱:“有生之日責當盡,寸土怎能夠屬於他人”
這一句何其燃,連柏晰等三人都為之動容,因為實在太貼題了。
當年的北宋對西夏,如今有我國面對侵略者, 內憂外患,彷彿歷史重演,又像是為了今日量身定做的詞。
原欽然靠在門口, 看著她舉手抬足間煥發出的魅力何其耀眼, 男人輕輕一笑, 沒有說話。
你瞧,他就說阮棠是為挖掘的寶藏,每次往深處挖一挖, 就能看到一層的驚喜,彷彿層出不絕。這樣的人才如果放在他的手底下,那當真是所向披靡的利器。
康念站在一角,從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那巧笑倩兮的美人,和一張一合的紅唇。
柏晰嘆了口氣,不知想起了什麼,最後說了一句:“是個好姑娘,唱的不錯。”
能得一國首腦如此評價,這是何等的榮光。
後臺本是亂糟糟的。
梨園老闆不敢得罪那政客,只能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刀馬旦上臺,這下鬧得天翻地覆,整個戲樓都差點被砸了,他是懊悔不已都沒有辦法,只能急忙推舒妧出去安撫群眾。
結果這邊還沒出去,就聽到那嘹亮婉轉的唱嗓,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舒妧一愣,先是被那精湛的唱腔吸引的眼前一亮,隨即便感覺到沉睡的第二人格又要爭奪身體權的意思,婠婠格外的激動,不停地與她對話:“我聽出來了,那是父親的聲音……是不是!是不是!”
舒妧叫苦不迭,這第二人格完全不講道理,她能怎麼辦!
二樓
簡簡單單的一段唱完,阮棠在司令夫人和眾票友驚異的目光中,淡定的喝了一口茶,說:“只是看她沒唱完,卡在精華部位,讓我不太舒服而已,隨口就補上了。”
眾人暗道,您這一補,可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這時沒有了聲音,臺下又鬧起來,夾雜著一群叫好的聲音裡,還有亂亂哄哄的嚷著:“再來一段!”
“沒盡興,上面那小姑娘,接著唱啊!”
這輕佻的稱呼和叫喊,立刻就讓一群票友皺起眉頭來,這群人根本就不懂戲,分明就是來起鬨的,半點不懂尊重人。
阮棠撐著下頜往下面看了一眼,紅唇一勾,帶著居高臨下的睥睨:“讓我出臺,你也配?”
我去,這就囂張了!
一群人目瞪口呆,誰也沒想到這小戲子脾氣這麼大。
幾個兵痞子可不是好惹的,當即一拍桌子就嚷著:“看不起你兵哥哥是不是!”
“走,上去把人給我拉下來,今天不唱也得唱!”
司令夫人還沉浸在阮棠的無所不能中,聞言立刻就慌了手腳,她今天出門可是沒帶隨從,誰能想到會出這麼一檔子事呢!
包廂內
原欽然皺了皺眉,那英俊的面孔一瞬間就變得陰鷙,他對著副手羅元傑抬了抬下巴,語氣囂張甚至是暴戾:“去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想在臨寧動老子的人,直接給我崩了。”
首腦聲音淡淡:“欽然,戾氣收收。讓元傑去解圍,鬧事的一律送回軍隊按軍法處事。”
“行,聽您的。”原欽然懶懶的應了一聲,雖說不夠恭敬,但卻也算聽話。
康念若有所思,突然問了一句:“這小姑娘也是軍統的人,你手下的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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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還不是,但很快就是了。”
原欽然坦坦蕩蕩的答,說到最後時,帶著一股勢在必得的勁頭。
此時的他還不知道,某個女人天生就是禍水,而且還是專門克男人的,每一個自信滿滿的大佬最後都會被打臉。
後來想到這一幕時,原欽然才意識到康念狀似無意的一句話蘊藏著多深的心機。
外面
羅元傑一出來,不過簡簡單單一句話,全場噤若寒蟬。
不是怕他,而是懼那個煞星。
再也沒有人敢起鬨喊什麼再來一個,小戲子之稱瞬間被擊碎。
那小姑娘是誰?
她要麼是原欽然的紅顏知己,要麼就是他手底下的食人花特務,很可能還兩者都是,這種女人再美你敢沾惹嗎?怕是最後落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事情平息了,司令夫人看了看外面的一片狼藉,連忙叫上阮棠便走。
這時,伴隨著踩在木梯上的腳步聲,舒妧走了上來,出現在大眾的面前。
怎麼回事?
司令夫人滿臉古怪,暗道這是來做什麼的,不會是覺得顧明瀾上門踢館子,要和她較量一番吧。
舒妧凝視著阮棠。
阮棠回視,坦然的笑。
說起來,從那次事情過後,她們兩個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呢。
舒妧突然開口:“你唱的很好。”
阮棠瞭然,“你請找我唱一段?”
司令夫人心裡咯噔一聲,暗道果然是來找她一較高低的,結果就聽舒妧說:
“你作青衣,我作配。”
????
眾人:????什麼玩意兒?
不是要撕嗎?
說好的心高氣傲呢,說好的一山難容二虎呢?
大家都很迷茫的看著兩個人友好河蟹的互動。
阮棠提議:“《白素貞》怎麼樣。”
兩個女人相攜而去,只剩下全場懵逼。
柏晰和康念很早就走了。
原欽然剛要走,就聽說阮棠要和舒妧合作一齣戲,頓時來了精神,這男人想一出是一出,拉過椅子就坐了下來,興致勃勃的等著看。
不多時,伴隨著伴奏聲響起,一身白娘子扮相的阮棠走上舞臺,濃重的妝容突出了她五官的美麗,戲服加深彷彿是另一個時代的美人,她甩著水袖如此輕盈,唱嗓婉轉中帶著一股韌勁。
原欽然坐在一處,將眾人的讚歎盡數收入耳中。
這出摺子戲就三個角色,白娘子,小青,許仙。
有人在小聲的議論:“我還是頭一次看舒先生扮小青,站在這白娘子身邊,竟然也異常的和諧。”
“豈止啊,我看這許仙是夠慘的,這般白娘子殺氣騰騰,那小青也是一副同仇敵愾,總覺得這對姐妹要上去把許仙大卸八塊。”有人調侃。
幸虧這裡還不流行百合,如果讓現代人看到這場戲,大概會嚷著喊什麼太rio了,小青對姐姐絕壁是真愛,百合給我鎖死之類的尖叫聲。
當然舒妧並不是百合,她只是在第二人格的印象下,情不自禁的將自己代入小青這個角色,將阮棠看成她珍視的姐姐(父親)。
這一場戲結束後,大家皆是暢快淋漓。
舒妧也終於從那股入戲的勁頭脫離出來,再看阮棠便又糾結起來。
這一糾結,就見那小生跑去糾纏阮棠了!
第二人格立刻衝動的跳出來,兇巴巴的將人轟走。
大家:???
“不是說顧小姐和她是情敵嗎,怎麼她一副圈地盤的樣子,直接將人圈在裡面不許別人招惹了?”有人嘀咕。
阮棠好笑的湊到她耳邊,低聲喊了一句:“婠婠?”
舒妧一僵,但為了掩飾,她還是順著對方的猜測低低的“嗯”了一聲,假裝自己的第二人格。
阮棠對婠婠油然而生一腔慈父心。
她拍拍“女兒“的肩膀,說:“那父親進去換衣服,你再外面守好哦。”
舒妧瞪大了眼睛,一時氣結。
什麼父親,顧明瀾你要不要臉,還真拿自己當……當……哼!
她這邊還在碎碎念,完全不知道自己清高敏感心機表的人設都崩的不成樣了,就在這時亂糟糟的後臺卻是突然一靜,緊接著老闆便朝門外迎了上去,點頭哈腰的稱呼道:“局座。”
舒妧眼皮一跳,定睛一看不由臉色微變,是原欽然。
她知道這個人,因為那梨園老闆拿捏著她,逼她周旋在幾位將軍之間,卻提都不提原欽然一句。
後來有人提過將她送給原欽然,老闆的臉色頓時變了,那種畏懼是發自肺腑的,那時候她就意識到原欽然的恐怖程度,那是連野心勃勃的老闆都不敢沾惹的煞星。
而現在,原欽然被簇擁著走進來,卻徑直朝她這邊走來,舒妧只覺得一股壓迫感撲面而來,讓她幾乎喘不上來氣,只能死死地咬著唇才勉強沒有露怯。
原欽然站定,下巴微抬,指了指她身後的房間,輕慢的道:“顧明瀾在裡面?”
他是來找她的!
舒妧意識到這一點後,第二人格的警惕湧上來,竟將恐懼都壓了下去,她往後一步抵住大門,冷冷的說:“她在換衣服。”
原欽然微微眯眼,對她的警惕不屑一顧,薄唇上下一動,吐出兩個字:“滾開。”
旁邊的梨園老闆生怕激怒這位煞星,連忙上來拉舒妧,低聲罵道:“讓開讓開,你哪來的狗蛋去擋局座的道!”
舒妧一把將他推開,不可置信的道:“顧明瀾在裡面換衣服,你沒聽到嗎?你讓他進去,是想害死顧明瀾?”
那老闆一噎,心道你敢攔原欽然,那就是害了整個梨園,蠢材!
原欽然哼笑,戲謔的道:“她是我的人,我進去找她,還需要你批准?”
他的人!
這曖昧的稱呼,讓舒妧的臉色白了又白,她豈會聽不出來,原來他們是那種關係,如果這樣的話她的確沒資格阻攔,還顯多餘了。
但是舒妧有這個認知,婠婠卻不會啊!
婠婠被這個稱呼直接刺激的怒髮衝冠,一下就壓制住了第一人格,佔據了身體的主導權,劈頭蓋臉的對著不可一世的原欽然就罵:“妄想!你不配!”
原欽然嗤笑一聲,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舒妧,就像在看一個不知死活在蹦噠的螞蚱。
全場一片死寂。
眾人瞪著眼睛看舒妧,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梨園老闆都要厥過去了,他絕對他和他的梨園今天怕是都要給這個不知死活的妮子陪葬了!
婠婠心智不全,自然不會理解這些,她只是本能的叫罵,維護她最愛的、全天下最好的、無人能配得上的“父親。”
她還欲再罵,卻被男人的大手扼住的喉嚨,他在無情的收緊,那是和阮棠調情的力度不同,這種收緊的程度是在一點點的收割舒妧的性命。
婠婠不停地掙扎,臉色漲紅雙眼翻白,她能吸收到了空氣越來越少,瀕死的狀態愈發的嚴重……
就在這時
阮棠換好的衣服,一把拉開門,“啪”的拍開了原欽然的手,將婠婠抱在懷中。
婠婠得救了。
婠婠撲倒阮棠的懷裡哇哇大哭,一邊哭還一邊啞著嗓子告狀:“他要殺了我……嗚哇……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好可怕……”
是嗚哇還是爸爸,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沒有喊清楚,但是這委屈卻是直白的訴出來了。
阮棠心疼的不得了,一邊摸著“女兒”的頭髮連連安撫,一邊對著原欽然痛心疾首的譴責:“她還是個小姑娘,原欽然你下手怎麼一點分寸都沒有!”
她再來晚一點,閨女就沒了!
多好的一個閨女啊,又萌又會撒嬌的小棉襖,最重要的是不用她生,也不用她養。
為此,阮棠對原欽然的兇殘態度相當的不爽。
小姑娘……?
眾人沉默,看看這三位當事人,心情無法形容的一言難盡。
分寸?
原欽然看看自己的手,分寸他當然是有的。
只不過他的分寸一向是抓住咽喉就直接掰斷,這次要不是顧明瀾維護,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早就嚥氣見閻王了。
這時候,婠婠還一邊抱著阮棠哭,一邊瞧瞧拋給原欽然得意的眼神,明晃晃的就是給他看的,那幼稚又作死的樣子,彷彿是在宮鬥劇裡獲勝的寵妃。
而原欽然,就是那個被陷害又不知變通,最後被帝王冷酷的打入冷宮的倒黴答應。
原答應是也。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達成 日萬成功
恭喜原答應,你得罪了陛下的大公主,怕是別想上位了。
四位大佬也是慘,和男人競爭,還得和女人爭寵,還得和全世界爭寵,你說這氣人不?
有人說想看虐原欽然,這踏馬還不容易,你看我虐大佬們哪次手下留情了?原大佬怕是嘚瑟不起來了,遲早有一天被情敵們和阮棠一起氣死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