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中，剛下了馬車，正好便碰見沈自悠提著藥箱往西暖閣走，大約又是給太后太妃們送藥回來。
她與老沈就像熟識了多年的老友，相視一笑，沈自悠在儀駕人前按規矩淡淡行了一禮。
而後，兩人很自然地便走到了一起，沈自悠隨在她身後，一道前行。
寧靜殿與西暖閣離得極近，兩人十分順路。
“皇上怎麼了？”
沈自悠淡聲拋過來的問題讓關月寧略微一愣。
老沈怎麼這樣問，她看起來像怎麼了？臉色不好？
她道:“沒什麼，方才吃了一碗難吃的面，有些噁心。”
“微臣那邊燉著絲瓜湯，皇上要不要過去喝點？”
“行，正好朕想吃點清淡的！”
西暖閣中。
一杯清爽的絲瓜湯下了肚，關月寧胃裡舒服多了，又端起晾在一旁的花果茶喝。
沈自悠坐在一旁喝著茶，一雙清淨深遠的眸子一直盯在她身上，“皇上似有心事？”
關月寧喝茶的動作微微一頓，掀眸看他，“何以見得？”
“皇上常是神采奕奕的，今日神色有些恍惚。”
她神色恍惚了嗎？關月寧微微一笑，“也沒什麼，就是有些事情想不太通。”
沈自悠唇角勾起少許頗為好奇的笑意，“何事？皇上不妨說說？”
既然他這樣問了，那……
關月寧端著果茶淺抿了一口，眸底帶著幾分調/戲之味，莞爾一笑，“老沈，說實話，你喜歡朕嗎？”
這個問題讓一向淡然的沈自悠怔了怔，略有些尷尬，“……皇上是問哪種喜歡？”
她笑道:“男女之愛。”
沈自悠:“……”
可能直接對一個女子說不喜歡，不是沈自悠認為合適的禮數。
關月寧瞭然笑笑，又瞧著他問:“那你喜歡從前的關月寧，看到現在的朕，你會不會偶爾有一瞬恍惚，錯把朕當成她？”
這個問題，沈自悠會答，淡道:“不會。”
關月寧挑眉，“為何？我們明明用的是同一個皮囊。”
“她不會有你這般神情，這般語氣，連發呆時的神情，你們兩個都完全不一樣。”
似想起了原主關月寧的樣子，沈自悠清冷眸色都仿似生動了許多。
關月寧看著沈自悠，鮮少看到他那張平淡致遠的臉上流露出那般深情的神色。
情人眼裡出西施大概如此，他喜歡一個被所有人討厭的人，但還是覺得她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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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月寧又問，“那你知不知道，關月寧為什麼喜歡西門羽佃？”
他垂眸喝了口茶，“她說過，因為他好。”
“可西門羽佃對她不太好吧？”
想起這，沈自悠淡淡的眼色浮起幾分冷意，那冷意又仿似對西門羽佃的怨意，語調沉了沉，“是不好，很不好。”
關月寧撇了撇茶葉，淡挑眉梢，“那她說他好，大約是指那家夥的容貌？可若論皮相，其實老沈你也不差，只是你倆不是同一個型別。關月寧若喜歡你，想必她也不會死，我也不會來此。”
沈自悠也撇著茶葉看她，唇角似略過一抹看破紅塵一般的淡笑，“我不理解她為何喜歡那人，就像皇上您不理解我為何喜歡寧兒一般。”
“其實很多時候喜歡一個人，並不一定非要有何原因。見了便知是喜歡，見不到便知是思念。”
“皇上一向對兒女情長不甚在意，今日是怎麼了？”
關月寧喝著茶瞅了他一眼，嚥下一口茶後，道:“老沈，你是不是早就看出西門羽佃對朕有意思？”
沈自悠微滯，似有些意外她終於發現了那人的心意，而後淡淡地道了聲，“嗯。”
“你是何時看出的，如何看出的？”
“皇上與他第一次去曬藥房找我，我便看出了。”
關月寧眨了眨眼，“那時你便看出了？那日朕跟他好像沒說幾句話吧？”
沈自悠道:“那日因你不想讓他旁聽，他便沉著臉踢翻了凳子出去避嫌，當時我心中便驚著了，還以為是看錯。”
“我自幼便認識西門羽佃，從沒見過他那般輕聲細語地依著一個人說話，也從沒見過他那樣情緒外露的樣子。”
“在那次之前，我所看到的西門羽佃，永遠是風雲不驚、不痛不癢的模樣。那人雖看起來楚楚謖謖，其實沒什麼人情味。但他待你，是真的忍讓。”
關月寧若有所思地喝著茶，幽幽道:“所以，你覺得他是真的喜歡朕？並不是因為朕對他愛答不理了，而反過來想征服朕？”
“他若無感，絕不會在女人身上浪費時間。”
“讓你這麼一說，朕竟有些不好意思利用他了。”
沈自悠挑眉，“利用他什麼？”
關月寧略有些鬱悶道:“利用他為朕做事，讓他手下的權利可以為朕所用。朕原本是想用這個肚子牽制他。”
沈自悠淡笑了下，高深莫測道:“如今不必利用牽制，他也會為你做任何事。”
關月寧扯了扯嘴角，老沈真是個戀愛腦，說得真是玄乎。
放下剩的半杯花果茶，關月寧起身伸了個懶腰，“不說了，朕回寧靜殿了，貓還沒喂，朕也困了。”
沈自悠嗯了一聲，“皇上慢走。”
關月寧轉過身，揚了揚手告辭，但走到門口，她又突然停下，回過頭問:“對了！老沈，你精通那些駐顏術，美容術什麼的，可知有什麼祛疤有奇效的藥？”
沈自悠問:“是何種疤痕？”
關月定稍稍回想了一下，道:“有些年頭了，大約是刀傷。”
“陳年的疤痕很難去除，若是傷口癒合後不久便開始塗藥，才容易見效。”
“那對陳年的疤痕，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也有，只是很貴。名為清薺花，微臣這裡沒有那種藥。”
關月寧財大氣粗得叉起小腰道:“錢不是問題，你只管說哪裡有賣的？”
沈自悠如實道:“我國買不到。但每三年尉遲國都會進貢一些清薺花，通常會製成祛斑祛皺的潤膚膏給太后。今年正是進貢之年。”
“今年何時進貢？”
“大約今年秋末。”
翌日，西門羽佃仍未上朝，引得百官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關月寧看了看龍椅不遠處那把屬於那廝的鑲金太師椅，煩躁地皺了皺眉。
今日，太后請了戲班子進宮，晚上設宴邀請各宮嬪妃一起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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