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蔚然語氣一改之前的無賴，恢復到了平日裡那種公事公辦的調子。
“談什麼？”蘇若清心裡有些忐忑，她怕他問他們家裡的事情，前一次躲過了，這一次……
蘇若清走過去，不敢看董蔚然的眼睛，埋著頭盯著自己及腳上那雙五星級酒店專有的高質量毛拖鞋。
拖鞋是粉色的，還帶著一隻小熊貓，看起來十分俏皮可愛，與蘇若清的打扮完全是兩種風格。
“你站那麼遠，我說話你聽得到嗎？”董蔚然問她，隨後站起身來，深邃的目光帶著些許說不出來的悲傷，沉著聲音一字一句道，“不是作為其他談話，僅僅是因為你的是我的下屬而已，領導給下屬的關心而已。”
他不想去打聽她的事情，他想給她一些空間，可是他不得不關心有什麼人會給她帶來危害。
她受傷害的事情，他一次也不想看到了。
蘇若清站著沒動。
董蔚然又說，“總是要面對的。我想阿姨之前會選擇何月愛的父親應該也是為了你，在那樣的年代，對一個女人來說太苛刻了，有個男人照顧，至少你會生活無憂，而且也看得出，他對阿姨很好。”
聞言，蘇若清不禁輕嗤一聲，原來他也是這樣認為的？
蘇若清網董蔚然走過去，在他的身邊坐下，像是看開了一般，語氣輕鬆，神色也毫無波瀾，“你真的想知道？”
董蔚然嗯了一聲，也跟著坐下，卻不沒有之前那般故意接近。
蘇若清沉吟了一下，既然是噩夢，既然是心魔，只要說出來了，或許一切就都好了。
這件事她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董蔚然是第一個，她想也是最後一個，她側頭盯著他，盯了半晌，才緩緩道來，“其實我不喜歡那個家，和我媽有沒有嫁給那個人沒有關係。”
董蔚然眸中一顫，突然間不想蘇若清繼續說下去。
蘇若清深吸了一口氣，臉色也陰沉了不少，“當年我親生父親在我年幼的時候就去了，媽媽和外婆撫養的我，可是我五歲的時候外婆也去了，村裡人都勸我媽媽改嫁，讓她把我丟到孤兒院去，否則我會耽擱媽媽的一生。媽媽不肯，不過媽媽年輕時長得漂亮，待人和善，也有不少的人給媽媽說親，不過媽媽一個都看不上。”
說到這裡，蘇若清苦笑了一聲，“其實我知道的，媽媽只是怕我跟著過去吃了苦，受了欺負而已，她說她可以養我的，她說她一個人也能把我拉扯大。”
說著，她突然轉身盯著董蔚然，像是尋求解釋，“你知道嗎？你們隨便一頓飯的錢，都夠我們過一年了，那是一個冬天，媽媽被工廠裡人的人算計，做了爛賬被開除了，身上還揹債，我們實在是熬不過去了，媽媽就去擺攤，把地裡挖出來的紅薯拿去烤了賣，只要能賺錢的，她什麼都做。”
董蔚然拳頭緊了緊，他想，他以後一定要對這個人好，要比之前想象中的要好。
蘇若清見董蔚然目光有著她渴望的關心，卻也不敢多看下去，轉過頭，將視線投向掛在牆壁的電視機上，繼續道，“意外總是多的，我和媽媽在擺攤的時候，遇到了一夥混混，他們砸我們的攤子，打我們，還想非禮媽媽，當時是他救了我們。從那以後，他就經常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他是當地一個小財主，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卻在寒冬臘月幫我們擺攤，幫我們挖紅薯，幫我們洗紅薯，即使再冷的天，手凍得通紅也滿不在乎，我當時就想要是這個人是爸爸該多好。可是……”
蘇若清吸了一口氣，“可是就是這樣的人，居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在我媽媽和他成婚的當晚，他居然到了我的房間來，甚至……”
蘇若清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股大力攔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董蔚然的氣息充斥在她的鼻間。
他儘量保持和之前一樣的鎮定，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以後沒人敢傷害你。”
他的聲音不大，卻錚錚有力。
蘇若清心中一顫，這個男人是可以值得託付的吧？只要他告訴自己他愛她，那她便願意接受他，與他攜手。
“蔚然。”蘇若清呢喃著董蔚然的名字，她已經好久沒有叫他這名字了，說出口的那剎那，渾身都顫抖了一下。
“我在。”他回答，聲音溫柔，像是三月的春風一般，讓人心裡無比舒暢。
“你剛剛說的可是真的？”蘇若清問他。
董蔚然嗯了一聲，“我說話，向來說到做到。”
蘇若清沉默了。
夜越來越深，外面傳來的廣場舞音響聲也漸漸消失了去，可是兩個人都沒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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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若清許是將之前藏在心裡的話一股腦的全部說了出來，心情突然覺得開闊許多，十多年了，秘密終於是說出來，她終於解脫了。
董蔚然就那麼坐在蘇若清的身邊，觀察的她的一切，那個男人居然敢傷害她，那他便不會放過她，哪怕……
倏地，董蔚然眼神一冷，眼眶裡好像瞬間射出千萬只利刃來一般。
……
秋天的清晨，霧氣瀰漫在大地上，像層薄紗，把高樓大廈都籠罩起來了，這世界彷彿在幻覺。
蘇若清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卻見自己已經躺到床上了，還換上了一身睡衣。
她記得和董蔚然喝酒了，可是發生了什麼就忘了，慌得去掀開被子，卻見白色的床單依舊潔白，才放下心來，她頭疼得厲害，也不想去思考昨晚發生了什麼。
“董蔚然。”她叫了一聲，跌跌撞撞的從床上爬起來，尋了一圈兒也沒找到，倒是看到茶几上放著好多的空酒瓶。
蘇若清以為他是談事情去了，索性就直接躺倒沙發上，繼續醒酒，又休息了一會兒，才去洗漱。
剛收拾好，酒店裡面的座機就響了起來。
“喂，怎麼了？”蘇若清以為是送餐的，這是五星級酒店，自然是會提供這些服務。
只聽得電話那邊一陣噪音，隨即何月愛的聲音就響徹在電話裡面，“蘇若清，董蔚然去找我爸，你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