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裡已經到了最後時刻！
楚凡靠在正對著門的木長凳上，雙目赤紅平端著魯密銃，他身後的木長凳上還放著一杆已經裝好彈的魯密銃——那是他準備好的最後一槍。
不僅是他，貼身衛隊剩餘的四個人個個如此——手上端著一杆槍，身邊放著一杆槍，都為最後一搏做好了充分準備。
和其他三人不同的是，已經身中兩箭，一條胳膊已經全部被鮮血染紅了的豆豆，死活都要擋在楚凡面前，無論楚凡怎麼勸說都堅決不挪窩，照他的說法，“柱子哥一直叮囑俺，公子的性命他就交到俺手上了，就是俺死一百遍，公子也不能死……現在俺也救不了公子了，但俺死也要死在公子前頭，日後地底下俺就有臉見柱子哥了！”
楚凡被這話說得涕淚橫流，只得聽任他擋在自己面前，把魯密銃架在木長凳上瞄準大門了。
他們已經拼盡全力了，卻仍然無法阻止門外亂兵們逼近，進而用木樁撞擊大門！
剛才打退第一波攻擊後，亂兵很快捲土重來，這次他們學狡猾了，雖然集中攻擊大門，但卻把隊型撒得很散，而且圍在大門附近的都是些弓弩手。
豆豆帶著衛隊在大門旁的圍牆上拼死抵抗，可架不住對方人多勢眾。
冒頭射擊的話就變成了對方的活靶子，衛隊陣亡的五個人全是這麼被射殺的；而扔手榴彈卻因為對方疏散的隊型再也無法造成第一次那種足以摧毀士氣的傷害了。
所以在短短幾分鐘內，對方便已經徹底封鎖了牆頭，而衛隊不多的手榴彈也很快扔完——算上豆豆在內，衛隊十名隊員每人兩枚，總共也就二十顆手榴彈，能經得起多久的消耗？
看了一眼身邊最後那顆手榴彈，楚凡深切體會到了什麼叫彈盡糧絕！
這顆手榴彈，楚凡是留給自己和衛隊的。
火盆就在腳下，等到所有魯密銃都打完後，楚凡將親自點燃手榴彈，和亂兵們同歸於盡——他已經猜到門外不遺餘力想要殺他的是孫振武了。
同時也猜到對方叛逃出寧遠城意欲何為——除了投韃子還能有其他路可走嗎？
所以楚凡現在擔心的，倒不是給孫振武殺掉，而是擔心對方活捉了自己，獻到皇太極的面前！
所謂“千古艱難唯一死”，在這小院如果自己都不敢直面死亡的話，楚凡相信自己以後再沒有自戕的勇氣了——數年後的洪承疇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
既然不敢死，那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和洪承疇一樣給韃子當奴才！
虛與委蛇找機會逃跑？楚凡可不相信自己像那些網絡小說裡一樣，有什麼豬腳光環，任何險惡環境都能掙扎出來——要是那麼容易逃的話，洪承疇還至於揹負漢奸罵名，遺臭萬年嗎？
死心塌地給韃子當奴才？這就更不用想了，身為一名大漢族主義者，別的不說，拖著條豬尾巴，見著個旗人就得口稱“奴才”把頭磕得梆梆響，這樣的日子楚凡連一分鐘都忍受不了！
所以，他只能選擇死！死也不能落到孫振武手裡！
死就死吧，反正他楚凡已經死過一次，來大明這一年時間算是白撿的！
大門上的撞擊聲越來越響，兩扇門上的鐵合頁早已被崩飛，橫插在大門腰上的鐵門栓也被撞得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門後堆著的那些雜物正一點點被撞得往後退，似乎無力再承受頻繁的撞擊，隨時都會砰然倒下。
“嗵嗵嗵嗵！”
身後傳來的炮聲讓楚凡有些愣神——這是“金鳳”號的炮聲，難道亂兵們已經在搶船了？
“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手榴彈爆炸聲和炮聲響成了一片，讓楚凡頗為疑惑——除了甲字哨，自己沒給“金鳳”號配手榴彈呀？
他的疑惑僅僅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便被打斷了——“轟”的一聲巨響後，大門終於垮了下來！
院內魯密銃轟響的同時，七八支羽箭也****而入！
院裡院外同時響起了慘叫聲——羽箭一下射翻了楚凡身邊兩人，若不是豆豆用胸口幫楚凡擋了一箭，他恐怕已經中箭了！
兩支魯密銃在很短的時間裡都打完了，楚凡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他苦笑著拿起手榴彈，準備伸到腳邊的火盆裡去。
“轟！”
院外響起了手榴彈的爆炸聲！
等等！
楚凡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這爆炸怎麼隔得如此之近？而且大門外那些亂兵怎麼像是被捅了窩的螞蜂般四處亂竄？
很快，一個熟悉的身影風一般的闖進了大門，不是柱子卻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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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星斗中，林三娃獨*立在他那艘海滄船的船頭，迎著海風敞開了胸膛，極是暢快。
他今天算是徹底打過癮了。
和陳富貴的鷹船編隊駛出港灣後，林三娃立刻感受到了改造帶來的巨大不同——雖然還沒加裝水翼，但僅僅是翼帆和那個什麼流線型船頭就已經讓海滄船快了將近一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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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娃覺得，海滄船能跑這麼快主要得益於翼帆改造地很徹底——他的這兩面翼帆的桅杆是固定在換了以後的肋木上的，比起以前的肋木，新肋木更粗大，所以也就能加裝幅面更大的翼帆了。
至於那個什麼流線型船頭，林三娃實在搞不懂這玩意兒到底能對行船有什麼幫助——若是楚凡還在這裡就會告訴他，流線型船頭對提升船速的貢獻不比翼帆小，不過估計林三娃死都不會相信。
林三娃是老水手而不是船匠，所以不用去多想這麼費腦子的問題，他只需要好好享受這種舟行如箭般的感覺就足夠了。
海軍是技術兵種，古今皆然，所以藉著自己比龜船快得多的速度優勢，林三娃和陳富貴的小船隊很快便牢牢掌控了戰場的主動權。
有著豐富海戰經驗的林三娃根本不和龜船硬碰硬，專揀對方的船頭船尾方向發起攻擊——反正我船速快，等你慢吞吞轉過身來時，我早跑出你的射擊範圍了。
再加上北炮臺的攻擊，章魚海盜很快便扛不住了，遠遠撤到了西邊海面上，讓三艘小船圍在龜船周圍，竟是一副賴著不走的模樣！
這可把林三娃惹火了，氣勢洶洶追上去一通炮擊，愣是把對方一艘蒼山鐵主桅打斷，迫使對方被迫棄船。
這時天色已經快黑了，打得興起的林三娃根本沒注意到南邊大約十里外的牛島西邊沙灘的動靜。
林三娃沒注意到，章魚海盜高順成卻是全神貫注的在用千里鏡觀察，結果發現已經登上岸的朝鮮人又被攆鴨子般攆下海，他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餘，也只得悻悻放棄那艘蒼山鐵，藉著夜幕向北逃竄了。
至於這位吃了大虧的海盜頭子會不會憋出內傷，回去後會不會找他那位把兄弟算賬，這就不得而知了。
當林三娃拖著那艘蒼山鐵得意洋洋地回到北炮臺下的港灣後，這場驚心動魄的牛島爭奪戰才算徹底結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