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銀石城中冒起的那股濃濃的黑煙，讓身處晨曦莊園中的每一個人都露出了一張難以置信的表情。
對於他們很多人而言，無論是戰爭也好，自然災害也好，甚至在從北地三國哪裡所傳來的獸潮傳聞也好。
都是僅僅只是如同故事一般的消遣，銀石城中好幾代人之前，就沒有遭遇過任何稱得上嚴重的惡性事件了。
就算最近可能矮人國中時常會傳來一些零星的小型暴亂的訊息，但橫堵在銀石城一旁的帕克羅斯山脈卻一直將這些危險隔離在山的另外一邊。
加上距離魔獸的樂園黑森林幾乎有一整個博倫斯公國那麼遠，所以這裡根本就沒有多少兇猛的魔獸，充其量甚至只有一個強壯的野獸而已。
所以相比北地三國那種混亂的地帶，這裡的人們根本不會相信有什麼劇烈的衝突會導致像眼前這般的情況發生。
特別是現在身處整個晨曦莊園之中過的貴族老爺們，他們也是此刻這裡最為緊張的一批人。
畢竟對於他們而言，今天會來到這裡，更多的無非其實想要看看熱鬧，找個樂子而已。
但現在無論是世襲貴族還是勳爵商人，臉上有的都是一副充斥著驚慌與恐懼的表情。
大部分人互相打量著身邊的同伴，似乎想要竭力的從他人的臉上找到一絲可以令他們為之安心的表情或者暗示。
但很遺憾，如此想的人都失望了。
因為他們看到的都是如同自己一般難看的神色。
少部分人卻混雜在彷徨失措的人群中露出了一個瞭然的苦笑，對於他們而言，或許已經猜到了銀石城中此刻發生了什麼。
無論此刻具體的狀況是如何，等待他們的都是一場難以想象的巨大變化。
但不可否認，此刻所有的貴族老爺們，心裡擔心的恐怕都是同一個問題。
自己在銀石城中的財富與資產是否會因此蒙受到損失，雖然情感上所有人都想要立刻離開這裡，回到銀石城裡去。
但理智告訴他們，回到銀石城可能會遭遇到更加難以控制的危險場面。
就像之前說的，對於這些數代生活在銀石城中的貴族們而言，和平和安穩已經是司空見慣的常態了。
而現在，面對他們完全理解不了的狀況，這些或許連基本劍術動作都記不清楚的貴族們……
——怕了！
“難道是那群矮人暴亂分子？”
“不……有可能是那些黑幫。”
“瞎說什麼呢，或許可能只是一場意外……”
……
“各位請安靜一下，維克托城主跟摩根爵士，此刻都在銀石城中，請大家相信他們的能力，無論發生什麼問題，我想以那兩位的能力，都是能妥善處理好的。”
就在所有人都開始嘰嘰喳喳的亂嚷的時候，一直戰立在一旁的卡爾森一臉鎮定的向著所有人說道。
“對，對，對。”
“城主還在銀石城裡，一切都可以放心了。”
聽到城主和摩根爵士這兩個明面上銀石城最有號召力的人物都還在銀石城中，無論是世襲貴族還是勳爵商人都不由得齊齊嘆了一口氣。
而就在這個時候，略微安靜下來的人群卻聽到一連串叮叮叮的響聲從他們的身後傳來。
所有人好奇的扭過頭，卻看見被譽為快手的瓊斯·波諾佛爾此刻卻依舊在低著頭慢慢的敲擊著石料。
而站在他身邊的那位進度一直領先的喬治·西塞爾卻已經搖著頭放下了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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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想到，原來這一場被人關注許久的雕刻決鬥好沒有正式結束。
“喬治先生，你為什麼停手了？”
看著依舊在不斷搖頭的喬治·塞西爾，一位勳爵商人大膽的高聲問道。
“剛剛被爆炸聲打斷的時候，一不小心磕壞了一部分……這一局看來是我輸了。”
喬治一邊搖著頭，一邊將面前的雕像轉了過來。
原本充滿著典雅氣息的貴族少女的面頰上，一個明顯的凹痕就像一道無法抹去的刀疤一般將一切美好的感覺都破壞殆盡。
“是我心神還不夠專注。”
喬治看著那一道凹痕，臉上充斥著無奈的苦笑。
如果是其他位置，身為雕刻家的他還能透過修改來遮掩過去，但唯獨在臉上，這一道凹痕是無論如何都難以掩飾過去的。
“那個叫做瓊斯的，一直沒有停，看來他的運氣比我好多了！”
心裡不可避免的閃過一絲略帶酸意的想法，但回過頭看到黎恩此刻依舊還在雕刻的那一尊雕像的時候。
原本僅僅只是無奈的苦笑卻在瞬間變成了充滿震驚的模樣。
甚至比起之前看到那一股從銀石城中沖天而起的黑煙是的樣子還要更加誇張。
在他眼裡，黎恩依舊還在雕刻的那尊雕像明顯也因為剛才那一聲巨響而出現了岔子。
只不過相比起自己僅僅多用了一絲力氣而留下的那個凹痕之外，明顯才剛剛踏入雕刻家之路的黎恩卻因為控制不住力量，將雕像中少女的一整條右臂都敲斷了。
在喬治的眼裡，這尊雕像已經毫無挽救可能的成為了一尊廢品，而廢品是不值得繼續花費任何心力去雕刻的。
“喬治先生……您為什麼停下呢。”
或許是注意到了喬治的視線，依舊沒有停下手的黎恩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
“我們的雕刻決鬥還尚未結束。”
“不……已經結束了。”
看著黎恩依舊不肯放棄的樣子，喬治搖了搖頭。
“我們都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注意力，現在無論是你還是我，完成的都只是一尊不再完美的廢品而已。”
“而廢品對於雕刻而言，是沒有意義的。”
“廢品？！”
聽到這個詞，黎恩的手微微的停頓了片刻，然後微微伸出頭，恰好只用一隻眼睛盯著喬治。
不知為何，喬治感覺在這一隻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失望。
是的，一個充其量剛剛半隻腳才真正踏入雕刻家門檻的傢伙，用一種略帶失望甚至是包含憐憫的眼光看著自己。
這讓已經在整個佩魯斯公國都算有了一些名氣喬治感到了一股別樣的憤怒。
而正當打算將這股憤怒爆發出來的時候，卻聽見伴隨著叮叮叮的敲擊聲中傳來的話語。
“喬治先生……這個世界是沒有什麼完美的。”
“有的，只有為了生活，為了信仰，而不斷的努力。”
聽到黎恩的話，喬治彷彿想到了什麼一般，撐著下巴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但是對於雕刻而言，追求的就是完美，不完美的藝術品，本身就缺乏價值，製造出廢品的雕刻家也是一樣。”
喬治所說的話沒有任何挑釁的意味，甚至黎恩從中聽出了一絲教導的意思在其中。
或者就某個程度而言，提出了之前那個問題的黎恩已經被喬治認可為了一名合格的雕刻家。
“那麼就看下去吧……本來以我還不成熟的能力或許的確無法完成這尊雕像，但現在我反而比較有信心了。”
朝著喬治露出了一個微笑之後，所有人都突然發現，原本還算富有節奏的叮叮聲，在一瞬間加快了起來。
伴隨著黎恩手中的刻刀在石像上的飛速落下，從石像上崩落的碎片如同一場小雪一般落在了工作臺上。
而場下的那些即使片刻之前孩子啊對銀石城裡的資產有所擔心的人，在這一瞬間也被傳說中的那一份驚人的速度所震驚。
“快手瓊斯！”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眾呼喊了一句之後。
世襲貴族們在互相看了一眼之後，也還是緊跟著呼喊了起來。
“快手瓊斯!”
“快手瓊斯！”
“快手瓊斯！”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在喬治看來如同鬥獸場歡呼的觀眾，但在如同海嘯一般的呼喊聲中。
黎恩的速度竟然再度的不可思議的加速了起來。
原本石像上有些模糊的面容在短短幾個眨眼間就立刻變得豐滿了起來。
只是令人詫異的是，這一張面容上的少女表情充滿著堅毅，配合那一身身上那一套充滿野性的皮甲更是顯得充滿了一股難以形容的英氣。
彷彿就像是傳說中騎著天馬環繞著在戰場上空保護著戰士靈魂的女武神：瓦利亞。
特別是女武神那條殘存的右臂，臂甲上栩栩如生的長青葉紋飾，即使是喬治也不得不暗暗點了點頭。
但越是這樣，那條已經完全斷裂的臂膀卻因此顯得格外的突出與顯眼，讓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得集中在了這唯一的缺憾上。
甚至伴隨著黎恩雕刻的進行，整個會場之中那些擁有著藝術品鑑賞能力的貴族都不由得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如果那條手臂沒有斷裂的話，作為一尊風格明顯的雕塑品，黎恩的這尊雕像就算不能在這場雕刻決鬥中獲勝。
也可以在銀石城中無論那一家藝術畫廊之中賣出一個不錯的價錢……
但是現在嘛……
就像是喬治所說的，藝術品追求的都是那份完美的感覺，像這樣有瑕疵的作品，即使其他部分完成的再出色，整體價格也不會特別高。
懷著這樣想法的人，在這個會場之中的人絕對不在少數，即使是一些站在黎恩對立面的勳爵商人，只要稍有眼光，此刻也同樣在輕微的搖頭。
因為對於他們而言，跟如此有天賦的年輕雕刻家搞好關系才是他們以往應該做的事，畢竟如果未來這位快手瓊斯還能製作出同等水準的雕刻作品。
那就是源源不斷的商機與金幣。
想到這裡，幾位年長的勳爵商人互相看了一眼之後，都傳遞給了其他人一個一致的眼神。
“那幾個年輕的兔崽子，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
“如果能挽回瓊斯先生的友誼，那麼必要的犧牲也是允許的。”
對於商人而言，金幣就是理由，財富就是動力，短短一瞬間的，幾位招惹到黎恩的年輕人就已經被註定了一個可以預見的悲慘結局。
但就在這個時候，黎恩已經落下了最後一錘，只見整個雕像彷彿都像是活過來一般在工作臺上輕輕顫動了起來。
“但是還沒完，這些是屬於藝術的部分！”
輕笑著將手中的工具拋下，黎恩將身旁最大的一號的錘子單手舉了起來。
“而這一下，是屬於我努力的部分！”
一邊說著，黎恩一邊揮動著讓旁人都覺得沉重的錘子朝著雕像中唯一完好的那只手臂砸了過去。
“瓊斯先生！你在發什麼瘋！”
“瓊斯先生！不要動手！”
看到這一幕，臺下一大幫貴族都異口同聲的叫了起來。
他們原本還想著，在黎恩完工之後，將這尊雖然略有瑕疵的雕像收購回來。
但如果黎恩這一錘子真的砸實了，恐怕這一尊雕像的結局就是變成一堆根本無法拼湊的碎石片了。
但他們無論喊得多麼大聲，對於黎恩而言都是毫無作用的。
而看著石錘落下，一些膽小的貴族少女甚至都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砰！”
伴隨著這一聲清脆的響聲，所有人都驚愕的看到，原本另一條已經被黎恩雕刻好的手臂，也如同另外一邊的手臂一樣齊肘斷裂了下來。
“啊……好可惜。”
明明已經斷裂過了一隻手臂，但如今親眼看到作者將其他一隻已經完工的手臂也敲斷的時候，還是有許多人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嘆息。
但聽到嘆息的黎恩，卻笑著將整座雕像旋轉了起來，將雕像的正面真正的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女武神的美麗不應該是他持劍的雙手，而是他那張被無數英勇的戰士所愛慕的容顏，就像是我們這位美麗的埃琳娜小姐一樣。”
這個時候所有人才發現，再失去了雙臂之後，整座雕像的重點都集中在了那張懷著英勇表情的美麗臉龐上。
其他所有的細節，都化為了承託這一點的註腳與陪襯。
“喬治先生，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或許根本無法發現這一點。”
“這就是我現在所能創作出來的最好的藝術品！”
“無臂的女武神！”
……
而就在同一時間裡，在維克托的書房之中，尼斯也找到了一件令他頗為吃驚的東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