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商盟（2）
隨著趙三公子巴掌一響，只見中軍幕府的帳簾被掀起，走進來一個眼睛炯炯有神，皮膚微黑，腳步輕快的年輕男子。
正是趙景裕的另一個鐵桿粉絲、許久不見的小商人桑弘。
趙三公子當初在邯鄲萬商坊偶遇來趙國採買的齊國公子田玉，陰差陽錯之下，和田玉定下了‘以樓煩戰馬換取齊國糧食’的貿易路線。趙景裕有心想要徵用這筆糧食，桑弘便成為了趙景裕的小眼線，受趙三委託，隨同田玉公子一起去齊國採買糧食。
如今已經過去了數月時間，桑弘終於從齊國趕回來。得知趙三公子在雲中與樓煩人作戰，想起趙景裕‘第一時間來找我彙報’的指示，桑弘又一路從邯鄲奔波到了雲中。
其中路途艱苦奔波，絕非外人能道也。
桑弘的及時出現，很是為趙景裕吃了一顆定心丸——桑弘回來了，就說明與齊國貿易的糧食也回來了。
趙景裕手裡的糧草已經不多了，接濟各部族的糧草還是從趙國兩萬邊軍的軍糧裡墊付的。要是桑弘再晚出現一個月，恐怕趙景裕就要喝西北風了。
昨夜，桑弘已經與趙景裕長談一番，眼下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參與過跨國貿易的當事人，正好為各個部族首領掃盲。
桑弘雖然心思機靈，但畢竟是第一次參與這種場合，手腳還有些畏縮。在一眾樓煩部族族長的注視下，桑弘拘謹地向趙景裕行了個禮，隨後便有些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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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景裕笑道：“與各位族長說一說，此次遠去齊國，交易來多少糧草？”
看著趙三公子鼓勵的眼神，桑弘振作起精神：“此去齊國，因為是第一次交易，因此交易的規模並不大，僅僅交易了一百匹戰馬。”
和絕大多數中原國家一樣，齊國的主力軍隊也是戰車與步卒混編的軍隊。按照一輛戰車需要四匹戰馬來計算，一百匹戰馬可以拉25輛戰車。
再根據一輛戰車配員一百人來計算，這25輛戰車理論上可以配員兩千五百軍卒。
一百匹戰馬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作為齊趙貿易的第一次合作，這個數目可謂剛剛好。
“按照三公子的意思，這一百匹戰馬全部換成了糧食，”桑弘越說越流暢，娓娓道來：“齊國的糧食價格極其低廉，令人瞠目結舌——一百匹戰馬，足足換了七千擔糧食！”
除了早已得知數目的趙景裕外，帳中的所有人——包括貢睿和各族族長，都大吃一驚。
七千擔糧食，那是什麼概念？
趙魏第二次定陽戰役前，趙王臨時命令趙景裕擔任輜重將軍——當時趙國舉國徵糧，老百姓已經勒緊褲腰帶，丞相府也僅僅能提供給前線五千擔糧食。
眼下區區一百匹戰馬，就能換得糧食七千擔！
當然，能被齊國選中的戰馬肯定都是最優秀的戰馬。對於樓煩騎兵而言，他們所用的胯下戰馬僅僅可堪驅使便足矣。但是能用在戰車上的戰馬卻要求極高——必須都是能與馭手心思合一的良馬。
雖說能用作戰車兵作戰的優秀戰馬算得上百裡挑一，但放眼草原，哪個規模不小的部族拿不出一百匹良馬？
眾人震驚不已。
就連貢睿也按捺不住自己，插言道：“此言當真？”
“自然當真！”桑弘予以肯定，心說當著趙三公子的面，難道我還能騙你們不成？
齊國地處濱海，降雨充沛，土地平整，不僅盡佔漁鹽之利，糧草的產出也讓各國極為眼紅——齊國的糧倉個個兒滿盈，甚至每年都要處理一批因為積壓多年而腐爛變質的糧食！
對於窮弱的趙國、尤其是這些更加窮困的樓煩部族來說，這簡直不可想象！
腐爛變質的糧食？腐爛變質算得了什麼，能比啃草根還要乾澀嗎？嚴冬缺乏糧食的時候，仍然能救一條命！
所有部族首領都怦然心動，瞳孔的形狀全變成了一袋又一袋黃燦燦的糧食……恨不得立刻參與其中！
桑弘沉聲補充道：“齊國人說了，如果再有優質的戰馬，他們要多少收多少，仍然是這個價格！”
“我族心甘情願交出奴隸，只盼公子助我族交易糧食！”
“我族有戰馬上千！”
“我族有良馬七八百，公子可隨意支取！”
帳中亂作了一團。
……
趙景裕擺擺手，帳內立刻便安靜了下來。趙景裕看向桑弘，問道：“此次一共交易了七千擔糧食，君上往雲中運來了多少？”
桑弘：“君上說了，這七千擔糧食全賴三公子之功，盡數撥給了雲中邊軍……據說丞相府很不樂意……”
趙景裕笑道：“好！說一千道一萬，終究不如擺在眼前的糧食來得實惠。各部族都正缺糧，明日便遣人隨桑弘去長城要塞領取糧食，也好看看桑弘這廝有沒有說假話。”
“公子說笑了，小公子的人自然是信得過……”眾部族首領七嘴八舌，興奮不已。
桑弘補充道：“往返齊國，雖然利潤豐厚，但是此去路途遙遠，通關不易，若非富可敵國者，尋常商旅絕難自行跋涉往返——三公子方才所言的商盟，正是各族能夠參與其中的唯一辦法。”
眾人再次哄嗡一聲，趙景裕讚許地掃了桑弘一眼。
薛爾麗特族的卓爭大聲道：“公子，我族明日便將奴隸全數交到白祁山，希望能在‘商盟’中分一杯羹！”
“卓爭此言甚是……我族也如是而為。”
“公子信人也，我等信得過小公子的信譽！”
看著熱情起來的眾部族首領，趙景裕含笑頜首：“既然各位族長沒有多餘的意見，那便這麼定了。”
所有的族長都陷入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糧食的深深幻想之中，和上午時的忐忑心思已然雲泥之別。見趙景裕已經站起身來，眾人便齊刷刷地向趙三公子行禮，走出趙景裕的中軍幕府。
部族首領們激動地躍馬揚鞭，向著各自的部族疾馳而去——都想用最快的速度將奴隸送到白祁山。
一百匹戰馬便可以換七千擔糧食，那五百匹呢？一千匹呢？這商盟的一半利潤都分給各部族，那將是多大一筆收入？
可得趕緊將此事落成既定事實，免得趙三公子日後反悔了。
趙景裕的大帳內，除了貢睿、高栩和桑弘三人外，只剩下薛爾麗特族的卓爭沒有離去。
趙三公子看向卓爭，疑惑道：“卓爭族長，你還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