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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陌上花開_第三章 夢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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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月上中天。

明瑤一身素衣立在船頭,目光遙遙地落在遠方的江水上,真的是江天一色,明月皎皎,聽船家說,明日一早便可到揚州了。

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她微微一側身,只見一個著深色長衫的男子緩緩地走了過來,月華之下,隱約可看其面容清雅,卻並無書生的文弱之氣。

“姑娘也是在賞月嗎?”那男子的聲音溫潤清和,很是好聽。

明瑤原本不想答理生人,畢竟在上船之前,她好不容易才把那兩個隨從給留在了長安,自己孤身一人,不得不防。可不知道為什麼,當對方在離自己不過咫尺之遙停立下來時,明瑤的腦海中便不自覺地出現了娘曾和自己說的一句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於是,她點了點頭,道:“明日就要下船了,所以想再看一看這江心孤月的景色。”

男子微微一笑:“姑娘也是要去揚州嗎?那和在下倒恰是一路的。”

“咦?”明瑤稍稍一訝,“我是要去尋故的,你呢?”

“在下姓杜,單名一個荷字,我是去揚州尋茶的。”男子的眼神異常的清澈。

杜荷?明瑤蹙眉仔細地回想著,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尋茶?杜公子真是好雅興。”

“長安也有不少尋茶的好去處,不過畢竟還是不如江南來得令人流連,不知姑娘該如何稱呼?”

明瑤眼瞼微垂,嘴角含笑道:“我姓高,不知杜公子從前去過揚州嗎?”

杜荷微笑頜首:“我雖然家在長安,但大多還是往來於洛陽和揚州之間,只是世間一閒人罷了。”

明瑤眼角流露出淡淡的羨慕,隨即問道:“那你可知道,揚州還有什麼高姓的世族大家嗎?”

“高姓……”杜荷凝神細想,“據我所知,揚州似乎並無姓高的大族,高姑娘的哪一輩祖上是在揚州生活過的呢?”

明瑤眉頭微皺,隨即放開道:“那已經是前朝的事了,我家祖輩曾經在揚州做過官,不過也沒多久便移任他職了,我只是想來看看,還有沒有當年留在揚州的故人而已。”

杜荷看了明瑤一眼:“如果姑娘有時間,也不是不可以查的,我在揚州還有些朋友,到時候可以請他們幫忙,必定能事半功倍。”

明瑤擺了擺手,半真半假道:“不勞煩公子了,我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家母忌日將至,我也不好久留,過不了幾天就要回長安了。”

“姑娘孝心誠貴。”杜荷點頭道,“只是揚州雖不比長安,也算是大城,姑娘人生地不熟,不知是否需要在下引路?”

這話正中了明瑤的下懷,她揚起笑容:“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我正愁不知道前往大明寺的方向,實在是多謝公子,只是不知是否會耽擱了你的行程?”

杜荷的嘴角微微翹起:“我也正要去大明寺取水,正巧順路。”

看著明瑤疑惑的神情,他又補充道:“大明寺的泉水,甘醇清甜,我尋茶之外要尋的便是這天下的好水。”

“揚州……”明瑤笑容微斂,“我娘曾告訴我們,有一個書生曾說,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不知此話當不當真?”

杜荷沉靜地一笑:“是否當真,姑娘明日此時,便能知道了。”

翌日,大明寺。

“原來這裡就是大明寺。”明瑤驚歎道。

杜荷溫文而笑:“高姑娘話中似乎頗有意外。”

明瑤有些不好意思:“怪不得我娘說,眼見為實。在家的時候,也看過不少書,卻從沒想到,這建於山間的寺院竟這般肅穆大氣,比之長安的不少皇家寺院也絕無遜色。”

話音落地,明瑤便自覺有些失口,可看見對方似乎並不在意的樣子,也就放下心來,可再說話時,便留意了許多。

杜荷似乎與大明寺的高僧們頗為熟稔,繞過人頭攢動的大殿,他們便進了一個內殿,明瑤看著他似乎沒有離開的跡象,也就不在意地向佛祖的坐像走去,虔誠地跪下,雙手合十,口中喃喃道:“佛祖保佑母親在天之靈能夠安息,保佑大哥和爹爹早日和好,保佑小女子所有的家人幸福安康。”說完,工工整整地磕了三下頭。

起身後,兩人正準備離去,忽然聽見遠遠的似乎有說話聲傳來,杜荷的神色一斂,輕聲對明瑤說:“我們先去邊上避一避,來人中的其中一個是大明寺的住持鑑遠大師,這內殿他三年前就說定是不許任何人進的,若是被他發現我們在這兒,那泉水可就再也討不著了。”

雖然這內殿有些空曠,不過,佛像後還是有些遮擋的空間的,明瑤心中有些好笑,不過還是安靜地隨杜荷躲在後邊,沒過了多久,只聽見腳步聲邁進了殿中。

“夫人可是將要遠行?”鑑遠走進內殿,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異芒,不過便立刻恢復平靜地問道。

若水避開鑑遠瞭然的目光,看向殿外道:“主持自是大慧之人,我今日正是向你來辭行的。”

鑑遠語帶深意道:“老納早已說過,夫人是至貴之命,天數尚不可拘,何況是世間凡人,一切請隨心而行,即可大安。”

坤厚載物,德合無疆,若水心中默唸著,在說話時聲音裡便帶著一絲嘲諷:“大師說的話,從前便有人說過呢。”

鑑遠輕嘆了一聲:“老衲願佛祖保佑夫人一路平安。”說完,似乎不經意地朝佛像那邊看了一眼,隨後便徑自離開了內殿,獨留若水一人靜立在冰冷的青石磚上。

若水抬眼看著神色莊嚴的佛像,三年來第一次走上前,合手輕聲道:“若世間真有佛祖庇佑,我只願家中三兒兩女皆平安無事……”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默然,隨後長嘆了一聲,也準備離去,一腳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只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夾著低泣的叫喚:“……孃親……孃親……”

若水的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緩緩地轉過身,只見明瑤淚流滿面地站在離自己幾步之遠的地方,她的雙手幾乎難以控制地顫動著,口中艱難地發出破碎的聲音。

母女兩人面面相對,不知道是誰先邁出了一步,轉瞬間,明瑤已經撲倒在若水的懷中,放聲大哭,若水強忍著淚,緊緊地抱著女兒,她微一抬眼,卻驚愕發現迷濛的視線前方,還立著一個男子,只見對方眼中稍稍有些不自然,但臉上依舊帶著清和的笑容。

見女兒的哭聲稍稍收斂了些,若水輕輕扶正明瑤的身子,輕聲問道:“瑤兒,那位是……”

聽見母親喚著自己的名字,明瑤的心中又是一酸,哽咽道:“他是女兒在途中結識的朋友,多虧了他,我才能見到娘。”

若水輕輕撫著明瑤的髮絲,朝那人有禮道:“這位公子,讓你見笑了。”

杜荷的神色微微有些尷尬,畢竟方才的一幕是高姑娘的家事,卻讓自己看見了,他語帶歉意道:“是在下失禮了,實在應該早先避開才是,只是,夫人竟真是高姑娘的家母嗎,為何我曾聽她提及亡母二字,真的是太過驚訝了。”

高姑娘?若水看了眼明瑤,見她的眼神微微有些閃爍,斟酌了一下,便開口道:“幾年前,我久病不愈,便出門求醫,與家人在路中離散,幸得鑑遠大師相救,休養到今日,正準備回家,只是家人們大約也是以為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杜荷釋然一笑:“夫人可謂是大福之人,如今母女相見,連晚輩也覺得甚是欣慰,那在下就不便再打擾了,就此告辭。”

若水看著伏在自己身上不肯抬頭的女兒,苦笑著抬頭道:“公子良善,若是將來有緣再見,我們必將重謝。”

杜荷謙和地朝若水欠了欠身,也轉身離去。

若水拍了拍明瑤的腦袋,揶揄道:“好了,人家都走了,你也和娘回去吧。”

明瑤的心中實在存有太多驚世

的疑問,她猶豫地看著母親與從前無一絲兩樣的面容,惑意更甚:“娘……你……”

“娘知道你要問什麼。”若水看出了女兒的心思,“所以,回到娘現在的家中再說吧,我也有許多事要來問你呢。”

明瑤的心中微微一虛,隨即便緊緊地拉著若水的手,一起向山間走去。

依然是樸實無華的屋子,可此時,卻顯得從未有過的溫暖,橘黃的燭光閃爍在桌上,明瑤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母親忙碌的背影,那個記憶中用來寫字、撫琴、執掌後宮的雙手此刻卻熟練甚至優雅地做著她們的晚飯。“娘,你吃了很多苦吧?”

若水不禁失笑,反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明瑤環顧了一下四周,扳著手指道:“住的房子這麼簡陋,還要自己做飯,甚至連一個下人都沒有,這還不苦嗎?娘從前似乎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啊。”

怎麼沒有?若水低著頭,將菜盛出,隨後放在桌上,微微眯起眼:“當初,你外公過世,你外婆帶著我和你舅舅在自家的門外等了兩天兩夜,那麼冷的天,什麼吃的也沒有,直到你舅爺趕來,才把我們接走,那才是真的苦,就好像走到了懸崖的口上,沒有未來,也沒有希望。”

“那娘恨過他們嗎?”明瑤面色有些蒼白,自幼生活在養尊處優的家族中,彷彿無法想象那種飢寒交加的感受。

“恨?”若水坐在女兒身邊,淡淡道,“當初怎麼會不恨?但日子長了,那恨意也就淺了,剩下的不過是心底的悲哀罷了。”

明瑤垂著眼,默然地吃了一會兒飯,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娘,你為什麼沒有……”最後的話並未說完,可若水如何聽不出來。

“沒有死,是嗎?”她放下碗筷,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究竟該說多少才合適,想了許久,只輕描淡寫道:“那日的事,我確實已經記不大得了,後來只隱約記得在一片昏暗中,有一個人告訴說我陽壽未盡,只是宮中殺氣太盛,不得再回去了,最後醒來的時候,人就已經在了大明寺的內殿裡,接下來的事,你也應該都知道了,娘就在這兒住了三年。”

明瑤怔怔地張大了嘴,筷子也從手中掉落了下來:“娘,怪不得那住持說你是至貴之人啊,這等奇遇,天哪,若我不是你女兒,怎麼可能會相信!”

若水看著明瑤痴痴的目光,輕笑著在手上拍了拍:“快吃飯吧,這兒可不比宮裡,若是冷了,沒人會替你重新再做的啊。”

明瑤忽然想到什麼一樣,叫道:“啊,娘,這樣一來,我們豈不是都冤枉爹了!”

若水笑容依舊:“怎麼了?”

明瑤期期艾艾地說道:“娘既然被神仙給帶到了揚州,那宮裡自然就不會有娘的……身子了……可我們都以為是爹把娘給藏了起來,不讓別人入殮,就因為這事,大哥和爹已經鬧翻天了,整整三年,大哥都沒再叫過一聲爹或是父皇。”

若水的神情凝重,竟然是為了這樁事,可……

見娘不說話,明瑤心中一動,繼續道:“娘,您不知道的事情可多著呢,自從你走了之後,爹的性子變得更不講理了。朝堂上還好些,罵歸罵,事後他還會向臣子們道歉,可是一下了朝,那些個宮女、內侍要是犯了錯,簡直怕得就好像天要崩了一樣,除了兕子和末子,誰也不敢勸,讓大嫂為難得人都瘦了幾圈。”

“未晞?”若水疑惑地抬頭,“這和你大嫂有什麼關係?”

明瑤迅速地回道:“因為,娘不在了之後,爹是讓大嫂代管的後宮啊,就是這件事,也不知道惹來多少的非議,不過也是沒有人敢當面提出質疑的。爹現在的脾氣,陰晴不定,所以,連我都只好逃出來了。”

“你少給娘裝糊塗。”若水沒好氣地看著她一眼,“都已經出嫁幾年了,難不成,你爹還能衝到你舅舅家去?說實話,為什麼會一個人跑出來?”

明瑤支支吾吾了許久,見實在是避不過去了,只好把當初怎麼求的舅舅以及這一次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完了之後,神色有些不自在地道:“娘,您不會生氣吧?”

沉默了良久,若水伸出手慢慢撫上女兒明麗的眼眉,緩緩地開口:“瑤兒,是娘不好,當初若是能早些知道你的心事,也無須你舅舅為難了,是我的錯,竟讓你以為我會同意你爹把你嫁給一個你不愛的人。”

“娘……”明瑤輕輕搖一搖頭,“其實女兒早就明白身為公主又哪裡能自由去選擇,嫁的還不都是功臣子弟,再差一些的還要去和親。那麼久以來,全是孃親一手護著我們,所以我實在不想像大哥一樣再讓您為難了。”

若水的手指在明瑤光潔的額頭上輕輕一彈:“傻瓜,別的公主是別的公主,娘也不是什麼聖人,再委屈也委屈不到你的身上去,你爹、這大唐天下都不需要,明白了嗎?”

明瑤的鼻子微微有些發酸,整個人都倚在若水的懷裡:“我就知道,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方才和你同行的那人,有問過名字嗎?”若水笑問道。

明瑤臉一偏:“娘,那人只是在揚州的前一晚才認識的,叫杜荷,您可別亂想啊。”

話音剛落,她只覺得娘的手臂忽然一緊:“杜荷?不會是荷葉的荷吧?”

明瑤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這名字有什麼奇怪嗎?”

若水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低頭道:“杜如晦家的二公子不就是叫杜荷嗎?”

“啊,怪不得,我怎麼一聽見就覺得有些耳熟。”明瑤恍然道,“不過,他從前應該也沒見過我,不然我騙他說自己姓高的時候,他肯定會有所反應的。”

“沒見過最好,畢竟若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又知道我們的母女關係,這事情可就麻煩了。”若水稍稍松了口氣。

窗外殘陽似血,明瑤的心一沉,之前都沉浸在和母親重逢的喜悅中,卻忘記了一件最關鍵的事,為什麼三年來,娘寧願隱居在這山野之間,卻不願回到長安,回到爹的身邊去,而即使如今,她似乎也沒有要回去的跡象。她遲疑地開口:“娘,您不打算回宮嗎?”

若水的嘴角緩緩扯出一抹無奈的苦笑,這讓自己如何回答?揮去心底的惆悵:“暫時先去洛陽看看吧,然後再做打算,不管怎樣,若要解開你大哥的心結,除了親眼見到我,也就別無他法了,更何況,還有末子和兕子,我又如何放心得下?”

“娘是為了大哥和青雀哥哥的事,才打算離開揚州的嗎?”明瑤語氣酸酸道。

若水在明瑤的鼻子上輕輕一刮:“你呀,現在看來倒成了最讓人放心不下的一個,承乾和青雀畢竟都已經為人夫,為人父了,哪裡還會像你這樣胡鬧?”

明瑤輕晃著母親的手:“那娘,我們明日就去洛陽嗎?”

“是啊,去看看娘從前住的地方。怎麼?還捨不得那個杜荷?”若水打趣道。

明瑤異常得沒有做聲,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帶著迷茫的眼神道:“娘,你說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何種的滋味呢?”

若水的目光一怔,彷彿是在回答,可又更像自語:“喜歡……是好多種滋味混雜在一起,有高興,有傷痛,有期盼,可也有絕望……”

明明是平淡無波的語調,可明瑤卻感受到了一種說不清的空落,與爹眼中那刻骨的痛楚與悔恨全然不同。

六月,洛州,顯仁宮。

自從貞觀十年之後,每當六月將至,李世民都會離開太極宮,除了建在城北的夏宮外,洛陽也是他常去之處。

顯仁宮是前朝煬帝時為遷都所建的宮殿,位於距洛陽西南不遠的壽安。天子、文武百官,另外還有隨行的宮人侍衛們一眾人浩浩蕩蕩地暫歇於此。

下了御輦,李世民看了跪在兩邊的官員們一眼,面無表情地叫了起,徑

直便朝宮裡走去,大臣們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地跟了進去。

長孫無忌心裡微嘆,自從幾日之前陛下得知,末子和兕子因為中了暑氣而無法一同前來洛陽後,那龍顏便陰鬱了數日,直到今天還是如此。不過此刻他心中最擔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獨自離家,又沒了聯絡的明瑤,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因為只是皇帝臨時起意在顯仁宮宿上一夜,宮中的建築大多已是年久失修,更不要說各種的器皿用具。即使呈給陛下用的已經是宮人們精挑細揀之物,但心情原本就不佳的李世民一見到陳舊之物,立刻勃然大怒,一天下來,不但侍候的宮人們大多受罰,連負責看管宮殿的監官也頗受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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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站在迴廊中,看著外邊如同傾下的大雨,對著一臉無奈的鄭吉平靜道:“看這雨勢,明日怕是停不了了。”

鄭吉面色一僵:“長孫大人,請您就想想法子吧,雨下得那麼大,陛下又不能立刻往修繕一新的洛陽宮去,可這雷霆之怒再不停歇下來,宮人們實在都已經承受不住了啊。”

長孫無忌的臉微微一側,讓鄭吉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這同樣的話,你還和誰說過?”

鄭吉連忙搖頭道:“除了長孫大人,我怎麼敢和其他大人們說啊。”

長孫無忌的眼神一深,鄭吉的言下之意他自然清楚,畢竟是內侍和外臣的關係,可自己身為外戚,自然又有所不同,想到這裡,他淡淡道:“這樁事就交給我吧,鄭公公只要在這兩天裡儘量順著陛下的心意就行了。”

說完,他也不再看對方的神情,沿著迴廊向前走去。

沒過了多久,長孫無忌便在一扇門前站定,屈指輕輕叩了兩下。

門被開啟,對方的眼神中明顯地露出詫異:“長孫大人?”

長孫無忌收斂心神,微笑道:“魏大人,無忌不請自來,失禮之處,還請勿見怪。”

魏徵面上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將他請到了屋內,可心裡卻波瀾不止,按品級來論,長孫無忌如今已是朝中官位最高的大臣了,可與其他的重臣不同,這麼多年同朝為官下來,除了他的親舅高士廉,還從未見他與哪個同僚交往甚密過,更不要說主動來找他魏徵說話了。

“長孫大人此時前來,政事可有什麼不妥?”

長孫無忌也不含糊,直截了當地把鄭吉所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果然,魏徵在聽見內侍二字時,眼中有絲幾不可察的輕視,令他心中微微一哂。

魏徵思忖了一會兒,緩緩地沉吟道:“那依長孫大人所見,此時當如何是好呢?畢竟在朝政上,陛下並無任何失當之處啊。”

“魏大人此言差矣。”長孫無忌淡笑道,“陛下因為供物不精,罪及無辜的宮人、官員,此舉不免有志在奢靡之嫌啊。”

“那長孫大人為何不親自去勸諫陛下呢?”魏徵心中有些不解和警覺。

長孫無忌言語坦蕩道:“司空之位原本就是虛職,我就不便直接參與進諫一職啦,思前想後,我還是覺得沒有比魏大人勸諫陛下最合適的了。”

魏徵點了點頭,表示接受,片刻後又感慨道:“若是皇后還在,我也無須做這番多餘之事了,自貞觀十年之後,陛下大興土木,百姓疲於勞役,如此下去,恐非興邦之兆啊。”

長孫無忌低頭,低聲道:“如若,如若,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如若的可能。”

魏徵看著他黯然離去的背影,心裡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來,如果不是年初新封的尚書右僕射,長孫無忌的舅舅高士廉因為輔佐太子的緣故未能來此,他還會來找自己說這些話嗎?畢竟,於私德上勸諫,由也可以算作是陛下的長輩的舅父大人出面不是更合適些嗎?

翌日,洛陽城。

唐代的洛陽與隋之前漢、魏的洛陽舊城已經並非同一處地方了。隋煬帝即位後以“洛邑控以三河,固以四塞,水陸通,貢賦”等原因,命當時的尚書令楊素,將作大匠宇文愷在離洛陽舊城西邊,營建新城,大業五年時改稱東都,不過如今又已改回洛陽之名。

坐在徐徐前行的車中,若水的心情並未因為外邊淅淅瀝瀝的小雨而不快,順著明瑤好奇愉悅的目光,她也朝外看去,雨絲細細地飄了進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幅朦朧淡遠的水墨畫,茫茫一片,與天地相接的洛河,堤岸邊打傘來往的路人,精美雅緻的街市坊間,處處瀰漫著暗香淡雅的風情,比起長安的闊然莊重,洛陽更帶有揚州的韻味,而存留在回憶深處的那個東都,已經淡得只剩下那株株盛開的桃花。

“娘,您小時候就是住在這兒的嗎?”明瑤從美景中收回目光,欣羨地問道。

若水悠然一笑:“是啊,你不是應該早就知道嗎?”

明瑤感慨地嘆道:“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怪不得,娘總是那麼美,而且似乎從未因時間而改變過一樣。”

若水失笑道:“難道長安就沒美女了?當初,那個鄭家的女子不也有傾城之容?”

明瑤皺了皺眉頭,不想與娘爭執,於是轉開話題道:“娘,那我們從哪裡下車,又要住哪兒呢?”

若水拿出兩頂帷帽,輕輕笑道:“洛陽城內縱橫十條大街,一百餘個裡坊,單說商業往來決不比長安差,你說會連我們母女落腳之處也沒有嗎?”

明瑤有些不情願地接過帷帽戴上說:“娘,我們一定要戴上這東西嗎?都看不清周圍了。”

“洛陽到底不比揚州,想這些年,即使在揚州,娘可都是沒摘過的。”若水頗有深意地說道,“你也不想才出來就被你舅舅給抓回去吧?”

車停在了洛陽有名的商市內,明瑤先跳下了車,替母親撐開了傘,待若水付過車資後,兩人便進了一家客棧,尋了個幽靜的位子坐下,窗外就是靜靜流過的洛河之水。明瑤朝娘眨了眨眼,便摘下帽子,長長地舒了口氣:“總算清爽了。”

若水見四周並沒有什麼熟悉的身影,便也將帷帽放在一手,輕輕頷首,喚了小二點了幾樣小菜和一壺清茶。

“娘,我們要在洛陽待上多久呢?”明瑤忽然有些擔憂地問道。

若水伸手倒了兩杯茶,遞給女兒:“先不說那個,依你看,你爹倒是有沒有真的動過將家業交給青雀的念頭?”她意有所指道。

明瑤為難地想了一會兒,隨後才猶疑地回道:“要是從前的話,即使爹做出那些優待青雀哥哥的舉動,我也不會覺得有過分之處。可如今就不好說了,一是大哥的腳傷倒真不是裝的,萬一真的留了什麼後患,依爹那種凡事力求完美之人心裡難免會有疙瘩,其次這一次大哥又幾個月沒去早朝,恐怕在大臣們眼裡也會留下失德的影子吧。”

若水點了點頭:“那我聽說他和那個阿史那思摩又是怎麼回事?”

明瑤忙不迭地動起筷子來,等一口菜嚥下,才不以為然地道:“那不過是小事罷了,大哥和那人久別重逢,就喝多了,誰知道第二天全長安的人都在傳說大哥酒後當眾失態。這流言的出處,舅舅早已經派人在查了,可至今還沒一個眉目出來。”

若水面色一冷,就連長孫無忌也覺察到了異樣,可竟然還抓不住那幕後之人,她沉聲道:“鷸蚌相爭,無非就是漁翁得利,你爹竟然還在火上加油,真是……”

儘管孃親的話就這樣戛然而止,可明瑤還是感到了她語氣中的肅殺之意,聽得自己不由得一顫,連忙夾了菜放到了娘的碗中道:“好了,娘,您現在生氣也沒有用啊`,等我回去後,馬上就去提醒舅舅和大哥就是了,至於爹那邊,就看娘什麼時候願意囉。”

若水點了點女兒的鼻子:“你先想著怎麼把自己的事向你爹交代吧。”

兩人正說著話,沒想一個出乎意料之人走進了客棧,面帶驚喜地徑直朝她們這邊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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