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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突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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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冷月高懸,蒼穹靜默。

螺田山,雙面佛寺。

大殿內,高大的畫架前,一年輕書生踩在木梯上,眉頭微皺,手持畫筆,在面前的畫板上勾勒幾筆後,停下來又端詳一陣,似在思考下步如何運筆。

反觀丈二大小的巨幅畫板上,已勾勒出一隻威風凜凜猛虎的雛形來,而木梯一旁站著一身穿灰色長袍,頷下留著三綹長髯的老者,邊端詳著畫像邊捋著鬍子,面露讚歎之色。

這二人自然就是風疏竹與易丁甲。

只聽易丁甲打破了寂靜,道:“公子為何先畫猛虎,而不是紅衣羅漢呢?”

風疏竹停下筆來,看著自己的畫作,微微一笑道:“猛虎易畫,羅漢難為。”

易丁甲一頓,似是不明其意,略一沉思,又道:“老朽不解,敢問公子,此話怎講?”

風疏竹站在木梯上,轉過半個身子來,緩緩道:“這猛虎只要畫出氣勢即可,那鐵頭羅漢生性隨意,還不知他日又作何更改。”說到此處,風疏竹也頓了一下,眼睛望向殿外,低聲說了句道:“他極有可能見不到這畫。”

後面那句話,聲音雖然很小,但易丁甲還是聽到了,臉上一怔,正待發問。

忽地,只感到一陣疾風,衝破殿門,直吹進來,吹得人雙目難睜,几案上的筆筒顏料當即都被吹翻。

又聽“呲”地一聲,原本牢牢釘在畫架上的宣紙也被牽扯撕破。

風疏竹在木梯上晃了兩下,終究還是站穩了,易丁甲一看畫紙壞了,大驚失色地道:“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風疏竹未理會他,而是神色凝重地望向殿外,目光一凝,眉宇間凌然升起一股肅然,道:“是殺氣!”

不待愣在一旁的易丁甲言語,風疏竹已飄然從梯子上落下來,緩緩道:“看來,今夜之事已迫在眉睫,先救眾工匠性命要緊。”

易丁甲聞言,看看殿門外,又看看風疏竹,一時竟摸不到頭腦,愣愣地站在那裡,又怔怔地看著風疏竹飄出殿去。

殿外,此時月黑風高,風疏竹站在伏虎殿簷角上,衣衫被吹得獵獵而動,放眼向山下望去,只見螺田鎮西小廟方向,早已是火光通天,空中更是流光溢彩,各色法寶纏鬥不止,風中不時隱隱傳來嘶喊聲、慘叫聲,陣陣血腥之氣撲面而來,而不知何時籠罩在整座山上的紅光已然消失,風疏竹身子一震,心知大事不妙。

忽聽身後“嗖嗖”連續數聲破空之聲,轉身而見,幾位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現身而來,為首的正是空明。只見空明手持僧棍,僧袍上多處已染滿汙血,面生倉惶之色道:“風少俠,我們在鎮西小廟被偷襲了,師兄要我前來通報你,快解救山上的眾工匠。”

風疏竹目光一冽,道:“空行法師安否?”

空明畢竟年輕心急,面生焦急之色,道:“師兄有靜塵子一干道友相助,暫且抵住妖人攻勢,但素奴同歸於盡的打法,傷害實在巨甚,望風少俠助小僧消滅寺內的素奴。”

風疏竹微微一點頭,抬手一指下方重生殿方向,道:“那裡便是素奴之所在地,你等可放火燒盡,速隨我來。”

哪知道“來”字尚未說完,忽聽夜空中傳來一陣狂笑,聲震四野,接著顯出一中等身材的大和尚來,生得方臉闊口,手持禪杖,身披五彩袈裟,胸前掛著一串骷髏頭佛珠,一雙濃黑眉毛下長著一對蛇眼,陰險狠辣之色盡顯,逼視著眾人,正是大當家的雙面佛。

風疏竹眉頭微皺,目光一側對身後的空明低聲道:“此人便是雙面佛,你等速去辦事,此處有我。”

空明及幾位師兄弟一聽雙面佛幾個字,不覺身子一震,聯想多日來的對頭此間才得以見到,不覺抬頭深深多看了一眼,方一點頭,躍下殿去。

雙面佛待眾人躍下,尚未站穩腳跟,大手一揮,對著下方高喝道:“小的們,給我攔住他們。”

下方的甬道中,聞聲衝出一群紅衣和尚來,手持彎刀,與空明等一干人堵了個正。正邪兩道向來仇視,一照面未有多言,雙方便痛下殺手,只見人群中佛門金光與妖人寒芒亂閃,接著便是尖叫慘呼聲不絕於耳,血腥之氣頓起,瀰漫整座雙面佛寺。

本來空明等人已佔據上風,殺得紅衣和尚們鬼哭狼嚎,潰不成軍。正在此時,甬道的另一端突現出一紅衣和尚來,指揮著一群村民打扮的人物趕來,細細看去那些人不但神色麻木,膚如白蠟,眼如雞卵大小,閃著紅光,更是行動訊疾如風,撲過來不由分說,便牢牢抱住灰色僧袍的和尚,喉嚨裡發著“吼嗷”聲,似野獸一般低沉,登時便一同化為血水,眨眼間便有四五名僧人慘遭荼毒,空明等一干人何時見過如此陣仗,個個被嚇得目瞪口呆,被逼退到一個角落裡。

風疏竹見狀面色一沉,指著雙面佛喝道:“能想出如此慘無人道的招數,看來你真是個十惡不赦。”說完,從袖口取出一支一寸多長翠綠色的笛子,那笛子在手裡見風便長,長到三尺左右,通身翠綠無比。

風疏竹將笛子湊到唇邊,雙目微閉,隨著手指不斷地彈動。一陣笛音從空中傳來,那笛音初始不大,後來遂漸拔高,由低沉轉為激昂清越,就連周邊殿堂的屋瓦都不住地顫抖起來。那些紅衣和尚聽到笛音,瞬間臉上痛苦難耐,丟下手中兵器,倒在地上抱頭翻滾,而那些素奴也停止了攻擊,愣愣地站在原地,身體不斷膨脹變大,

“九皋伏魔曲!”

站在對面的雙面佛語調有些發顫地驚呼一聲,又道:“你是,你是風疏竹?”說道最後一個字時,如同承受極大痛苦一般,言語也顯得吃力起來,身子也是跟著不斷顫抖,顯出不穩跡象。

就笛音再度上揚之時,雙面佛慌忙雙手結印,拋起手中禪杖,直插在腳下那群紅衣和尚面前的青石路面上,只見在其法力催動之下,禪杖上的六個金環不斷顫抖,發出“譁呤”聲,並放出一團紅色光芒,與笛音對抗,而原本掛在胸前的骷髏頭佛珠,此時也掙斷絡繩,圍繞在雙面佛周身急速旋轉起來。

那些紅衣和尚在禪杖金環聲幫助下,痛苦神情稍得緩和,但隨著耳邊的笛音,忽斷忽起,且一陣高過一陣,聲音猶如鶴唳,嘹亮刺耳,又再次跌倒在地,痛苦神情更甚之前,不斷翻滾哀嚎,道行稍淺者竟七竅出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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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片刻,那笛音似不忍再折磨妖眾一般,終於攀登上極致,穿雲裂石。

半空中,雙面佛周身環繞的骷髏頭都爆裂炸開,口中也是“噗”地一聲噴出一股血霧,身形一晃,直直地墜落下去。

地面上,那群素奴的身體也膨脹到極限,“嘭嘭嘭”,隨著一連串地爆裂之聲,化成一堆堆濃黑的血水,散發出陣陣惡臭,而那群紅衣和尚早已死傷殆盡。

風疏竹看著眼前諸般慘相,緩緩收起仙笛,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對看呆了的空明等人輕道:“空明法師,此間妖人盡除,你等速速去燒掉那巢穴的源頭吧。”

空明等人聞聲回過神來,方要邁步向重生殿跑去,卻見異變陡生,只見倒在地上的雙面佛,閉著血流如注的雙眼,發出一陣狂笑,帶著幾分淒厲呼道:“風疏竹,你太小覷本座了。”說完,仰天一聲巨吼,從口中吐出一團黑氣,那黑氣縈繞在身周,旋走一週後,接著在其光禿禿的頭頂生出一個巨大的肉包來,那肉包越長越大,同時表面的皮膚也在不斷地跳動迸裂,似有異蟲破繭而出。

然而這不過是剛剛開始,隨著一聲聲低沉的爆裂之聲,雙面佛全身的皮膚表層都在不斷地跳動撕裂,彷彿身體的每一處都要爆裂開來。未過多久,似脫去衣物一般,擺脫了血肉皮囊的異類鑽了出來,只見一個前後雙面四臂,全身赤裸,紺青色皮膚,火紅頭髮,身高丈餘,形似夜叉的怪物出現在人們眼前。

隨著一陣似人非人的笑聲後,一個粗獷而乾澀的聲音道:“這才是本座的真身,雙面佛魔!”

不待有人言語,那怪物的頭轉了一百八十度後,後臉朝前,又開口說話,聲音卻是尖細嗚咽,又道:“風疏竹,素問你劍笛雙絕,不知今日能否讓本座驚豔。”

說完,雙面佛魔頭顱又一轉,轉回之前那一張臉,抬起一招,將插在身旁的禪杖吸入手中,橫在胸前,接著赤足之下升起一團黑氣,將整個身子緩緩托起,直到來到風疏竹對面,方停止下來,又發出粗獷而乾澀聲音,喝道:“佛魔雙劍!”

話一說完,只見雙面佛魔手中的禪杖閃了一閃,化作一長一短兩把魔劍,長劍通體黑色,劍身看上去十分沉重,更有一條黑氣於其上盤旋纏繞;短劍通體紅色,劍身看似輕盈,其上也有一條紅氣盤旋纏繞。

長劍在前,短劍在後,分別由雙面佛魔的前後兩隻右手持握。

見此陣勢,在一旁的空明等人,早已嚇得目瞪口呆,雙股打顫,冷汗涔涔,而抬頭看向風疏竹,卻發現其面容淡然,始終一言未發。只是盯著面前的雙面佛魔,右手負於身後,左手緩緩抬起,手心向上攤開,接著袖口熒光一閃,一支短笛立在掌心,那短笛初始泛著瑩瑩碧綠光華,稍後卻似被火燒一般,自上而下遂漸褪去笛身,赫然呈現出一柄長約三尺的仙劍來,那柄仙劍通體翠綠,薄如蟬翼,劍身以小篆刻有“長風”二字,劍如秋水,亮不刺眼,上有熒光流動。劍柄在下,旋轉不斷,劍鋒錚錚,躍躍欲試,似久居牢籠,今日得以掙脫現世的猛虎出匣,渾身散發著浩然正氣,與風疏竹身影合而為一,形成一股無形劍息,瀰漫於四周。

正邪對立,星月無光,天地間一派肅殺,彷彿下一刻便是驚濤駭浪,便是天崩地裂。

空明等人站在地上,屏息凝神,抬頭仰望默默地注視著天空,注視著那對峙中的二人。

緊張,緊張,緊張。

緊張得能聽到自己怦然的心跳聲,緊張得手掌不由自主地滲出汗液來。

空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喉嚨又幹癢難耐,便不自覺地“咕嚕”一聲吞了下口水。

“佛魔雙輪斬!”

雙面佛魔終於首先出招了,隨著一聲斷喝,只見其前後雙身交替旋轉,長短雙劍交錯急速揮出,時而沉重如巍巍高山,時而輕靈如羽毛,劍勢變幻莫測,殺氣騰騰。

同時,站在對面的風疏竹嘴角微揚,清朗一笑。

“追風遂影!”

一聲冷喝,凌然出劍,只見劍影重重,身影騰挪跌宕,後發而先至,瞬間刺出數劍,劍鋒破空,留下道道優美的熒光弧線。

錯身之際,在三柄劍的碰撞鏗然聲中,二人已經對過數十劍。

相比之下,風疏竹的劍法迅疾如風,劍裡藏劍,身形飄逸,而雙面佛魔則略顯遲鈍,但劍法招招狠辣,式式索命。

一招過後,雙面佛魔又換做尖細嗚咽之聲,略帶嘲諷之味,道:“風疏竹,你的道行難道只如此嗎?”

風疏竹冷哼一聲,嘴角一動。

“風起雲湧!”

手腕翻轉,仙劍一抖,劍鋒攪動周邊無形氣旋,夾帶著無窮劍威,已然再次出招。

此招,是速度與道力完美的結合,來勢張揚,劍華縱橫,劍劍緊逼。

雙面佛魔被攻得一時手足頓挫,勉強接下此招,卻在空中連退數步,敗跡初現,且胸前腹部數處已然中劍,殷紅的血液流淌出來。

“哈啊!”

雙面佛魔低頭看了眼傷口,發出一聲厲嘯,手中長短雙劍於身前交鋒,那盤旋於劍身的黑紅二氣盤繞交匯,發出巨大威力,一時間氣動山河,周邊捲起數丈氣浪,腳下殿宇倒塌,斷壁殘桓飛起,凌空圍繞在身周旋轉,蓄勢待發。

“佛魔禁限!”

隨著雙面佛魔將身前的長短雙劍交鋒揮出,身前數尺左右,憑空出現一個巨大的十字星輝,帶著無數斷壁殘桓衝向風疏竹,其勢威猛異常。

風疏竹手腕一抖,舞起一道劍花。

“斜風細雨!”

伴著嗡嗡之聲,劍吐靈華,形成無數條絲絲密密的華光,拖著長長的尾翼,衝破迎面而來的斷壁殘桓,與十字星輝轟然對撞,隨著一聲巨響,形成巨大的震動波,翻起驚天氣浪,卷得下方青石路面開裂。

與十字星輝轟然對撞之後,餘下數十條劍華,直撲前方而去,一瞬間便斷去雙面佛魔雙腿一左臂。

此等鬥法威力,已非空明等人所能承受,所有人不待提醒,早已躲得遠遠的,偏安於一角,仰頭靜觀這場罕世之戰,然見風疏竹已然佔據上風,個個神情稍時舒緩,才記起要放火燒重生殿的任務,於是幾人互相攙扶著,慢慢向前走去,但似對這場鬥法依舊戀戀不捨,不時回頭望看。

此時雙面佛寺內的妖眾俱已被誅,工匠們早已為眼前的血腥場面所懼,且發現籠罩在山上的紅光已經消失,因而來不及等待正邪分出勝負,俱已四散逃亡,奔下山去。

而在雙面佛寺中心大殿的後院,一個身穿灰色長袍,頷下留著三綹長髯的老者,卻手持著火把,方砸斷了門鎖,剛剛進入平日重兵把守的大殿,接著掀翻殿內的幾個大木箱蓋子,眼前頓顯整箱整箱泛著珠光寶氣的金銀財寶

只見他張大了嘴,瞪圓了眼,慌忙尋了個位置插上火把,將手插進箱子裡,捧起珍珠翡翠,喃喃地道:“祖師爺果然靈驗,我易丁甲命裡注定走此財運。”說完,又彎著腰回頭觀察了下殿門外,見再無他人,才從腋下取出隨身的褡褳,往箱子上一鋪,馬上裝起珠寶金銀來,邊裝邊自言自語道:“這雙面佛本是修行之人,為何如此貪戀錢財。”說到此處,手上停了下來,略一思考,然後陰險一笑,接著道:“想來老朽也是修行之人,不一樣如此貪財嗎。”說完,又仿若自我讚揚一般,猥瑣地“嘿嘿”笑了幾聲。

而殿外,空明等人此時已退到山門口,灰色的僧袍上映著紅紅的火光。

身後,藉助山風之勢,熊熊大火已吞噬了整座重生殿,且火焰已經蔓延向周邊殿宇。

空明看在眼中,心知不消片刻,大火便會燒燬整座雙面佛寺,而抬頭仰望,風疏竹與雙面魔法的鬥法已毫無懸念,遂與眾師弟互相攙扶著,提著僧棍,奔下山去了。

夜空下,雙面佛魔受此重創,不免大為惱火,運功壓制住血流不止的傷口,在半空中身形顫巍巍,略顯不穩跡象,但仍猙獰地慘笑道:“好劍法。”說出這三個字時,彷彿用盡了全身氣力一般。稍緩了口氣後,聲音又迴歸粗獷乾澀道:“風疏竹,你以為到此為止了嗎?”語畢,一揚手,祭起黑紅雙劍。

那雙劍在半空中並立懸停,但見雙面佛魔口中唸唸有詞,手捻法印。

忽聽,“啊……”,一陣慘叫聲響起,正是雙面佛魔背後那張臉所發出,只見那張臉帶著恐懼、憤怒的神色,正遂漸被身體吸收,過程彷彿極其痛苦,那張臉上的嘴角不住顫抖,卻再也發不出聲音,最後只剩下一隻眼睛,帶著仇恨的目光,緊盯著夜空,亦或是風疏竹,但最終也慢慢地消失了。

再觀雙面佛魔!

只見它仿若食用什麼異能奇珍一般,登時變得神充氣足,紅髮倒豎,雙目圓瞪,一招手,那黑紅二劍,化作兩道劍氣,上下飛旋,攪動周邊十億塵埃,登時天昏地暗,整座螺田山都變成灰濛濛一片。

陰風慘慘,鬼氣森森,內中似有無數怨靈夜哭,無一絲光亮,雙面佛魔身形也遂漸隱匿,只聽空中傳來一聲陰森恐怖的叫聲,道:“風疏竹,就此了結吧!”

“佛魔誅天!”

一聲斷喝,妖魔已然發動了最終的絕招。

反觀風疏竹,人立在半空之中,迎著對方攪動的氣浪,衣衫舞動,眉頭微皺,凝神以對,內心亦然明了,勝敗至此一擊!

就在在雙面佛魔喝出“佛魔誅天”的同時,風疏竹手中的仙劍霍然熒光大盛,通體耀光,不容目視。

風疏竹本人更是衣衫鼓起,雙目如炬,畢其功於此一劍!

“一劍風流!”

風疏竹身劍合一,化作一道熒光,如暗夜火流星,至此刺出燦爛奪目的一劍!

黑暗裡,雙面佛魔的瞳孔中,映襯著那一點急速飛來的瑩光,透漏出驚恐和絕望。

然而,那道劍華卻在接近雙面佛魔面頰時,陡然畫了一道弧線,轉了個個彎,由其右腋下穿入,自頭頂貫出。

“噹啷”,

一聲明亮的響聲,雙面佛魔的雙劍脫手,齊刷刷地倒插在了下方的青石地板上,劍身瑟瑟抖動,仿若散發著一絲餘悸氣息。

同一時刻,漫天的塵埃迷霧也隨即消失。

一彎冷月,靜靜地掛在夜空中,彷如一個見證者,冷眼淡然地觀看了一場驚世大戰。

四下裡,除了大火燃燒木殿發出的“噼啪”爆燃聲外,一切都靜悄悄。

山風徐徐,送來了目光呆滯的雙面佛魔吃力的發問:“你,你是,如何知道,知道我的罩,罩門所在?”

風疏竹背對著雙面佛魔,凌空停在其上方的夜空中,抬眼望了望冷月,淡然地道:“你蛻變時,最後出現的是右腋。”

風疏竹之所以如此判斷,因為他深深懂得,芸芸眾生,無論你如何霸道強悍,保護自己最薄弱的部位是其本能。

雙面佛魔帶著讚歎的神情,一聲慘笑,突地雙目睜大,眼眶欲裂一樣,接連高呼兩聲:“魔宗影惑,魔宗影惑!”

稍後,只見其目光一滯,自身體內出現無數孔洞,透射出道道熒光,最終灰飛煙滅。

而同時,在山門處,那掛著“雙面佛寺”巨型門匾的門樓,在大火的舔噬下,終於也轟然倒塌,激起一陣塵土飛揚,巨型門匾也被甩的遠遠的,滾落到地上,摔得個粉碎。

風疏竹一甩衣袖,收回手中的仙劍,低頭看了看腳下的斷壁殘桓,一片狼藉的火場灰燼,輕嘆一聲,搖了搖頭。又舉目望向山下鎮西小廟方向。

那裡,陰雲密布,戰火連天,彷彿已到了千鈞一髮之際,風疏竹身形未動,眼角餘光卻看了下身後,略一遲疑,還是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夜幕中。

而之後,在面目全非的寺內甬道深處,走來一位步履蹣跚的老者,只見他身上衣衫襤褸,滿面灰塵,下顎鬍鬚也被炙烤的只剩下左側一綹,呲著牙咧著嘴,用手捂著身上燒起的水泡,不住地發出“哎呦,哎呦”的呻吟聲。

細細看去,其肩頭搭著的褡褳,此時也癟了下去。可憐辛苦期盼到的金銀財寶,想是在逃命之時也丟失光了。

老者又向前走了數步,接著停下腳步,取下褡褳,用手仔細地捏了一遍,終於摸到一處硬硬地物事,頓時忘記了疼痛,臉上一喜,伸進手去摸了出來,見是一錠金元寶,用手掂了掂,雖然份量輕了些,但終究算是未空手而歸,於是自言自語道:“想我易丁甲此回是舍財免災,性命無憂啊。”說完轉身又繼續往前走,卻猛然看到前方青石地上插著兩柄劍,一長一短,一黑一紅。

易丁甲心頭詫異,走近端瞧,雙劍樣式雖然普通,但冥冥中略感有說不出的與眾不同,伸手試著拔了一下,卻紋絲未動。

一時執拗起來,自言自語道:“連兩把無人要的劍也要欺負老朽嗎,看老朽非拔出來不可。”說完,扎好馬步,雙手握住紅色短劍劍柄,“嘿”一聲喝號,唰一聲,將短劍拔出,而自己卻因用力過猛,向後翻倒,摔了個屁蹲兒。

易丁甲卻順勢坐在地上拿著短劍,仔細瞧了瞧,用手指試了試劍鋒,滿意點點頭道:“看樣子蠻鋒利的,拿到集市上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抬頭又看了看另一把黑色長劍,歪歪斜斜地站起身來,如法炮製,又拔了出來。接著將兩柄劍合在一處,用褡褳包好,吃力地抱在懷裡,也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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