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立在一旁的揃見無事就要告退，但我卻有話要說。
“雖然記不清了，但今天並不是皐月的生日對吧？”
“確實，今天其實是羅曉大人的生日。可她不願意大費周章的慶祝，於是就將去年大小姐一周歲時沒有舉辦的慶生一起補上。”
看得出揃也對這個舉動很疑惑，是對麗說了謊嗎？你又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回想起之前那讓人如墜冰窟的可怕氣場，細究起來其實並沒有任何試探與警告，只因我自己沒能戰勝本能的恐懼罷了。
一隻小手趁著我注意力不在桌子上時，開始偷偷摸摸的向蛋糕伸去。晃悠悠的夾起一塊，覺得不滿意又裹上幾枚果片。
剛想送到嘴裡卻又被阻攔住，這次不是我而是喘過氣回過神的貓咪。
“被我找到機會了吧，喵！”
皐月的大眼睛水汪汪得幾近落淚，可無論裝得多可憐摁在手腕上的那只肉爪始終沒鬆開。喵咪得意洋洋的看向她，心想可算是能報復一下了。
“唔...嗚嗚...哇啊啊!”
小孩子哪會隱藏感情，蛋糕吃不到嘴裡的不高興直接讓滿盈的淚水決堤而出。
“唉乖，別哭了啊。怎麼回事？”正想著事的我被哭聲牽回注意力，安慰起皐月來。
“啊姆...哼！”
她只是抽抽鼻子惡狠狠的咬下手中蛋糕，鼓囊著小臉不停嚼動。
但瞥見藏在架子後面的喵咪時就全明白了，它有些畏懼的躲閃開我的灼灼目光。估摸自己覺得有種被惡人先告狀的悲慘，一溜煙逃到床下邊去了。
在得償所願後皐月咂吧兩下小嘴，靠在我的臂彎裡噘指頭回味著。說好只吃一口結果還是讓吃掉了一大塊，希望肚子別鬧騰就好。
切下兩塊放進盤子裡放在地上讓貓咪帶給小黑，揃見我們不再有吃的慾望便端上蛋糕準備拿去處理。
丟掉？以鬼龍院的作風倒也確實不會在乎這麼一點東西。
“終歸是麗的一片心意，既然慶祝生日那就分給大家吃吧。羅曉要是不高興過問起來，就說我讓做的。”
“您其實不必對我們這麼好，主人開出的福利應與下人的付出成正比，不然很容易把他們慣實壞了。”
揃雖如此說可也能看見他眉梢的喜意，至於我自己嘛...僅僅是本性出於對浪費的牴觸感。
“擅自把生日蛋糕處理掉可不好哦，羅曉大人還沒吃過呢。快快快，您一定要嚐嚐我的手藝啊！”
麗牽起羅曉的手小跑著推開房門，貓咪則憑藉預警能力已悄悄回到了空間。揃舉起餐刀優雅利落的切分出一塊，放在桌上等待取食。
羅曉陰沉著臉不悅道：“鳳凰丸，實在有負我的期望啊，你幾年來的訓練重心就是放在這些吃的上面嗎？”
原本高興的麗被說得一愣，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話。臉上的喜悅被不安所取代，笑容凝在那裡顯得怪異。
還記得初見黑皮妹時她狼吞虎嚥下早餐的樣子，對於一個戰亂國家出生的孩子來說吃頓飽飯是種奢求啊。
我有些不忍，“她這也是出於對你的...”
“閉嘴！你明知無益的食物會損害到身體，居然還讓孩子吃下那麼大一塊的蛋糕。連父親的職責也沒盡到，還幫助她狡辯？”
本想幫忙解圍，但一番話已懟得我啞口無言，只能向麗投去愛莫能助的目光。
到最後她連凝固的笑容也消失不見，用力的把頭窩到胸口前輕聲啜泣著。
“我...我馬上丟掉這些沒用的東西，浪費了您的時間是...是我的過錯。”
很快又抬起衣袖擦去淚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顫抖的聲音與雙手卻出賣了她。就在麗碰到呈盤邊緣時卻被一隻手擋住。
“是身為管家的我沒有正確處理這些事，鳳凰丸小姐來家宅的時間尚短不清楚您的喜好厭惡，要是怪罪的話就請責罰我吧。”
“唉，揃三藏先生？”
自始至終都未說話的揃忽然出聲為麗解圍，並攔下了要丟棄蛋糕的她。
“揃，既然你清楚我的脾氣，那為何還要護她？”羅曉眉梢一挑，瞳眸中那不滿愈發濃郁。
“鳳凰丸小姐因為吃這種原始慾望犯下錯，若是不讓她明白自己錯在哪裡，單單懲罰也不能達到效果不是嗎？”
麗和我聽得雲裡霧裡，不明白揃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但羅曉聽後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臉上也露出讓人揣摩不透的笑容。
她緩步走到我身旁蹲下，梳弄好皐月之前弄亂的髮梢。
見母親笑意盈盈的看向自己，皐月抽出指頭在手裡的蛋糕上沾下一點乳酪，然後把剩下的抵過去想與她分享。
【呲咕】羅曉搖搖頭，捻下一小塊放入口中細細品味起來。麗注視向她，手心裡緊張的都冒出了細汗。
“不行，乳酪為什麼不用今天凌晨到的那一批？蛋糕胚裡的蛋黃加多了百分之五，這些果片應該在蛋糕完成時一同剖出才能保證完美，不然就是浪費它的珍貴！”
如同一位挑剔的美食家對上初出茅廬的小廚師，麗就像只啄米的小雞仔般連連點頭。
“那...羅曉大人，這份蛋糕...及格了嗎？”在被‘連珠炮’洗禮之後她小心翼翼的問道。
“麵粉倒是把控好了，胚的表皮軟硬程度也剛合適，作為新手來說勉勉強強吧。”羅曉從揃身邊接過毛巾，擦乾淨皐月的小臉後說道。
雖語氣冷淡，但也能聽出認可之意。我倒是暗暗捏了一把汗，也第一次見到講究起來的羅曉。
“實在是太感謝了，揃先生！”麗拍拍胸口呼出心中那股氣，彎下腰朝揃恭謹的鞠了一躬。
後者謙虛的說道：“我只是負責端茶遞水的管家，做好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而已。”
在被羅曉吩咐之後揃便和麗端上蛋糕一同離開了，想來這次就不會是拿去丟掉了吧。
房間裡再次陷入了無言的安靜，我倆面對面而坐，卻都低下頭沉默不語。連皐月也在壓抑氣氛之下，停止了咿咿呀呀的擬詞聲。
良久，這寂靜終於被打破。
“之前那種感覺很難受，對吧？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哦，你是在關心嗎？那就算了，我們都心知肚明。”回應的話語裡帶著一絲譏諷。
明明不想這樣說，卻還是針鋒相對。隨著往生記憶而來的那份固執與偏見仍未消退，或許說...是本能吧，是對於這未知強大的不安。
其實說這樣的話才更會激起她的不悅，讓自己置身險境對吧。
但流子的事絕不可能就此善罷甘休，但圖這一時嘴上的痛快，身為人類所不能免的劣根性啊。
“那不談這件事，關於最近東京發生的種種你也知道了吧。”見我不想多說羅曉也就轉移開話題。
應該就是山咀組帶來的麻煩吧，我在即將到來的衝突風暴中又要扮演什麼角色呢？
“需要做什麼？”
“我與他們在明面上暫且不分出輸贏，你就是傾斜天秤的最後一塊砝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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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10：00
在霓虹彩光的渲染下，白雪覆蓋的冰冷小巷裡也變得昏黃曖昧起來。
穿著如夏日般清涼的女性跪坐在敞開紙門的小屋內，其外坐著一位‘媽媽’為來往的客人熱情介紹著。
雖然風俗業不過問世事，由於東京市裡的暗流湧動生意也多多少少受到影響。
這十幾天鬼龍院旗下發行的黑金卡讓不少以小博大的市民撈了一筆，本以為連帶著日子也能寬鬆些，誰知半路殺出個山咀組在這一帶設場，客流量不增反減了。
一道矮小的黑影快速穿梭在拐角與陰影裡，絕非正常人。說時遲那時快，黑影就直直撞到一個路人身上。
“哎喲，這誰不長眼睛啊！”
麻生輕拍兩下像是被鐵錘砸中的胸口，緩過氣來發現眼前是個還沒到自己胸口的瘦排骨。還穿上了披風，該不會是某些奇怪的cosplay人士吧。
“對...對不起，大哥哥！我不是有意的，請原諒！”
聽著傳來的蹩腳日語以及不同於男性的尖細嗓音，好奇心驅使他用手背撥弄開兜帽一探究竟。
淡紫色髮絲粘上汗水貼在額頭兩側，咖啡色的肌膚透出奔跑後血液循環的潮紅。從稚嫩的小臉上看恐怕還是個沒十五歲的孩子。
好可愛的異邦人？還是...
“來這邊...日本到晚上人也很多呢。”兜帽女孩有些緊張的說道。
無視掉周圍人投來的異樣目光，麻生感覺自己的心臟在狂跳。女孩牽著他的手朝小巷的分道走去，指尖有著不同尋常的溫暖。
至於仙人跳，他也不是沒懷疑過。背德的違禁感早讓提防心飛到九霄之外了。
反正都是出來找樂子的，有些宅屬性的他還是第一次握到除親人外異性的手。
頭頂的光線越來越暗淡，熱鬧喧囂也離兩人而去。眼見前方是條死衚衕，領路的少女也停下了腳步。
四周安靜的不尋常，牆壁上滿是後現代青年們留下的噴漆塗鴉。
【咕嚕】麻生吞嚥下一口唾沫，脊樑骨的寒意讓他忽的抖動兩下。該不會，這女孩是某個殺人狂魔，把男孩子騙到角落裡然後分屍嗎？
想到此處色膽也在對未知的恐懼下收縮，心裡打起了退堂鼓。可紫發少女轉過身來一下子抱住他，胸口的熱度又讓麻生的戒心重新被打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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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喏，你叫什麼名字？我...我叫彌樹麻生。”
“鳳凰丸...麗。”懷中的小人細聲說著。
“好聽的名字啊，冠以兵器之名的少女嗎？”
“兵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呢。那麼能請你交出那個東西嗎？”
一支冰涼的圓管金屬抵在他的下巴上，這把武器保養的很好，作為軍事宅的麻生甚至能聞到零件縫隙透出的新鮮槍油味。
“我...我們無冤無仇，不...不必這樣吧。”
淦，早知道就...
他飛快的轉動腦筋聯想著所學知識來脫身，以及自己何時結下了這麼個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