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兩個小時的考試終於過去，當鈴聲響起的那剎那，齊懷禮聽到諸多學生發出了解脫和悲傷的雙重嘆息。
一方面是因為這場煎熬的磨練終於結束了，不需要再昏昏欲睡，一方面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的發揮感到不滿意，心中可以猜想到這次的成績肯定很不理想。
葉瑒放下筆長長的舒了口氣，他也是第一次碰到難度這麼大的試題，感覺快要把他的精神抽空。
齊懷禮整理著試卷，但是腦海中卻在思索陸羋在考場上的奇怪舉動，她為何要把最後那道題故意寫錯？還有，作文分明要求不允許寫詩歌，她怎麼明知故犯呢？
而且只寫了那麼簡單的兩行字，就算是閱卷老師再心軟，頂多給她三四分體諒體諒，不可能再多了。
陸羋的行為簡直是自毀前程，這是只有柯歌才去做的事情，齊懷禮心裡有疑惑，不過卻也有些淡淡的欣慰和喜悅，因為他相當清楚，當人做出巨大的改變，說明她的內心變得不同了。
以前的陸羋以勝利為執著，寧願將自己的才華和性格收進折磨的囚牢，但是這次，她無疑是放出了自己的天性。
作為老師，齊懷禮的心情是矛盾的，儘管知道陸羋這樣故意鬆懈的方式不可取，可是能夠看到學生舒展天賦，解放天性，追求自我心中的意願，他又覺得滿足。
於是，齊懷禮整理好試卷後說道：“陸羋，你過來一下。”
陸羋抬眼看去，下場考試是數學，中間只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她本想再熟悉熟悉習題，不過齊懷禮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可能無動於衷。
“齊老師，有事嗎？”
“別緊張，只是我有點好奇，我看到了你剛才的作文，能問問你——為什麼那麼寫嗎？”
陸羋的表情冷若秋水，眼神中充滿了猶豫和遲疑，看著齊懷禮溫和淡然的笑容，最終輕聲說道：“總是待在規矩的牢籠之中，我覺得有些壓抑，也有些愧對自己，所以想要做出些與眾不同的事情，不希望再辜負自己了。”
齊懷禮的眼神明亮了起來，他可以在陸羋的語言和聲音中聽出隱藏在平淡之中的驕傲，在他眼中，現在的陸羋才是真正能夠駕馭才能的天驕，煥然一新。
“好，你能有這樣的覺悟和改變，老師很開心，不過既然是考試，不管你出於何種原因，老師都希望你全力以赴，不要再做出故意退縮的舉動了，那樣可是不對的。”
齊懷禮指的是陸羋錯寫答案的事情，他已經能夠猜出陸羋的舉動有何意圖，但是並不贊同。
而陸羋並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故作無知的說道：“老師，我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任何時候我都是全力以赴的，至於對和錯，我依舊是只相信自己。”
看著陸羋的狡猾笑容，齊懷禮忽然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只能苦笑著搖搖頭，嘆道：“罷了，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價值觀也是好事，不多說了，祝你心有所成。”
“謝謝老師！”陸羋變得乖巧之極，鞠躬說道。
坐在位置上複習數學的葉瑒看著講臺的情況，搞不懂這是什麼狀況，老師竟然和學生聊得這麼開心，還有陸羋竟然可以露出那種自然甜美的笑容嗎？
那還是陸羋嗎？或者，她已經有所改變了嗎？
這不是葉瑒能夠憑藉臆測推斷出來的事情，他現在能夠切實做到的事情就是再多看兩道題，爭取讓自己更有實力。
很快，數學考試就開始了，監考老師則讓葉瑒有些絕望，為什麼監考自己的是王德民，也就是那位和自己有過諸多矛盾的王老師。
實際上，這是張甫林故意安排的，為的就是給葉瑒增加心理負擔，不得不說，張甫林也是老謀深算。
而情況正如張甫林所想，王德民看到葉瑒之後，那張方方正正的臉龐頓時就陰沉了下來，猶如獵食的鷹隼盯著葉瑒，語調不善的說道：“各位同學請坐好，把與考試無關的東西都收起來，還有，各位同學可不要妄想做些不道德的事情，你們都是不錯的學生，要知道自己的能力，要是不會，趴在桌上睡覺也行，千萬別做些丟人的事情。”
說著，王德民看向了葉瑒，故作驚訝的說道：“葉瑒，你說老師說的對不對？”
葉瑒的臉色頓時不好看了，這時候問自己不就是懷疑自己有作弊意圖嗎？這也太打臉了吧，周圍的同學紛紛朝著葉瑒看來，發出並不善意的笑容。
葉瑒對著王德民哼了聲，然後把激憤的內心平靜下來，要保持冷靜，不能亂了陣腳。
王德民看到葉瑒吃癟，心情愉快了很多，眉開眼笑的發著試卷，注意力集中在葉瑒身上，心中忍不住得意起來。
這次的試題難度極大，儘管沒有超綱的題目，可是每道題都涉及到了四五個知識點，需要將公式來回使用靈活推理才能解出答案，堪稱地獄模式。
他很想看看葉瑒露出絕望的表情，要是葉瑒能夠企圖作弊，那就更好了，抓住他，然後讓校長開除他。
這是王德民心中的美好願望，他要讓自己以前受過的苦都得到償還，所以考試開始之後，他就坐在講臺上死死盯著葉瑒，滿臉的激動和興奮。
在他的想象中，葉瑒是根本不可能掌握這些解法的，那麼他作弊的可能性就很高了。
但是，隨著時間的過去，王德民皺起了眉頭，變得焦急起來，因為他發現，葉瑒根本就沒有絲毫作弊的趨向，幾十分鍾過去了，葉瑒甚至連頭都沒抬，始終在試卷上拼命填寫著。
王德民不是很懂，難道那家夥在試卷上作畫嗎？於是他決定下去看看。
走到了葉瑒身邊，王德民還故意放輕了腳步，不是害怕打擾到葉瑒，而是想無聲無息的接近葉瑒，看看他到底在耍什麼把戲，結果他看到......葉瑒竟然真的在做題。
他做題的速度說不上快，還沒做到一半的題目，但是王德民驚訝的發現，葉瑒的正確率高的嚇人。
前面的選擇和填空，凡是葉瑒寫出來的都是正確的，哪怕是那道最難的壓軸選擇題也讓他答了出來，而且不是蒙的，在草稿紙能夠看到大片大片的演算過程。
葉瑒的解題過程就像是機器人那般，高效而精密，一邊看著題目，一邊在草稿紙上列出有用的資訊，然後利用公式進行推理演算，一點一點的將題目解開。
雖然在王德民眼裡，葉瑒的動作有些笨拙，因為很多基礎的地方明明不需要仔細的運算，可以方便的得出下一步，可是葉瑒依舊在認真填寫，可以看得出來，他的經驗很不足。
可是他的過程與思維完全沒錯，並且步驟極其的縝密和詳細，幾乎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王德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他很清楚這套題的難度，他雖然可以輕鬆做出，但是他教導的那些學生當中，沒有太多人可以做到這種程度，陸羋可以，不過他的課代表傅子敬就不好說了。
而葉瑒，這個曾經多次給班級平均分拖後腿的吊車尾，竟然可以解出這些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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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沒法讓王德民不吃驚，就像他親眼看到兇狠的餓狼在吃草，這根本就不是他能想象的事情，下意識的，王德民覺得葉瑒是在作弊。
可是，他卻找不到葉瑒作弊的證據。
葉瑒的雙手都在桌上放著，桌面上也沒有任何的可以物品，只有兩隻筆兩把尺子，而且他也沒有帶著造型奇怪的眼鏡或者微型耳機。
難道是抄襲，這就更不可能了，這種地獄模式的難題沒多少學生可以做的如此完美。
王德民的內心震撼了，他覺得自己的心有些疼，曾經的壞學生現在變成了可造之材，這是令他欣慰的地方，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並沒有做出任何幫助他的事情，那他的改變是從何而來？
難道有比自己更高明的教學方式嗎？這太打擊人了。
“老師，有多餘的草稿紙嗎？”忽然，葉瑒抬頭問道。
王德民晃過神來，看著葉瑒的眼神，他彷彿看到了有只渴望食物的猛虎在眼前咆哮，出於兩人之間的恩怨，他本想拒絕，可是內心卻軟了下來，點點頭返回講臺。
王德民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可能是身為教師的本能讓他無法拒絕學生的進步表現，不管葉瑒曾經和他發生過多少矛盾，他仍然希望葉瑒能夠變成好學生，所以在看到葉瑒的改變之後，他心中有些欣慰。
但是他仍然不接受葉瑒曾經對他的頂撞，也就是只有這次，葉瑒的表現讓他覺得滿意，所以他願意這樣做。
接過了草稿紙，葉瑒輕聲說道：“謝謝老師。”
沒有過多的話，葉瑒現在已經陷入了瘋狂狀態，開始奮筆疾書，王德民也沒有在意，露出了絲絲微笑，看著葉瑒的動作，心中反而希望葉瑒能夠在這次考試中取得更好的成績。
畢竟，他也是教書育人的老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