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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收穫的季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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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翰尼,你要的咖啡。"

安妮-巴頓小心翼翼地用右手把一隻裝著拿鐵咖啡的瓷杯輕輕放在了約翰尼身前的棕色實木桌上,左手則因為勉力託著盛了十隻杯子的托盤而微微有些顫抖。

"噢,天哪,你怎麼一個人拿這麼多東西?"正在閱讀著著名芝加哥女作家瑪麗-多莉亞-拉塞爾(Marie_Doria_Russell)的《麻雀》(The_Sparro)的約翰尼連忙站起身來,雙手接過了托盤,"傑西卡呢?"

"你的手還好吧?"感受著盤子與十隻杯子的重量,約翰尼有些關切地看著安妮,輕聲問道——之所以會放輕聲音,是因為現在飛機客艙內的其他十個人都正在閉眼休息,試著在到達巴黎之前調整好時差。

而至於約翰尼,這個可憐的傢伙以前每次在飛機上睡覺都會讓毒癮死灰復燃,因此,現在的他不管有多困,都會堅持不在飛機上休息。

"謝謝你...傑西卡現在正在那邊準備午餐呢。"安妮-巴頓指了指不遠處的服務艙,給約翰尼投去了一個感激的微笑,"我的手沒問題,其實這盤子一點兒也不算重,以前我在蒙特利爾的咖啡繽打工的時候端過比這重兩倍的盤子...我只是,我只是很少見到你的飛機上有這麼多人,我的意思是,我從來沒見過你的飛機上有這麼多人。"安妮指了指坐在約翰尼身旁,把頭偏向窗戶,戴著眼罩沉入夢鄉的勞拉,和後排睡姿各異的九個人,說道。

"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安妮-巴頓重重地點了點頭,"你以前說這架飛機是你的私人財產,不希望有太多的人到裡面來。所以飛機到現在為止只搭載過你和艾利西亞兩個乘客。"

"好吧,我以前...我以前可真是個怪人。"約翰尼有些尷尬地咧了咧嘴,笑道,"不過我現在不一樣了,不是嗎?我現在是..."

"你現在是一個全新的約翰尼-施瓦茨了。"安妮-巴頓輕聲笑道,"這句話我已經聽你說過不下一百次了。"

"好吧,只要你知道這一點就好。"約翰尼笑著聳了聳肩,對安妮說道,"來吧,我們把這些東西放到他們的位置上。"

"遵命,機長。"安妮俏皮地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

"嘿,我們到哪兒了?"當約翰尼把最後一杯礦泉水放在勞拉身前時,這個荷蘭女孩突然醒了過來,她拉下眼罩,勉強睜開眼睛,看著舉著托盤的約翰尼,有些驚訝地問道,"你在幹什麼?"

"為你服務,我的女士。"約翰尼把托盤交給安妮,俯下身子,在勞拉的臉上吻了一口,柔聲說道。

"好吧。"勞拉開心地咧開嘴,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大門牙。她輕抿了一口杯中的礦泉水,拉開遮光板,眯著眼看了看窗外的藍天,問道,"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倫敦?"

"大概還有...六個小時。"約翰尼低頭看了看自己戴在手腕上的愛彼錶,說道。

"我很久都沒去過英國了,天哪,仔細想想,我已經..."說到這裡,勞拉突然皺著眉頭停了下來——她自己也記不清上一次去倫敦是什麼時候了。

"你已經九年都沒去過倫敦了,對嗎?"約翰尼幫勞拉完成了她的句子,"你十四歲的時候跟著父母去過一次。"

"你怎麼知道?"勞拉驚喜地睜大了眼睛。

"兩個月前,我們在公寓裡看卡羅爾-裡德(Carol_Reed)的第三者(The_Third_Man)【注1】的時候你告訴我的。"約翰尼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笑道,"我的注意力很集中,你的每句話我都記著呢。"

"注意力集中的學生應該得到獎勵。"勞拉環住約翰尼的脖子,封住對方的嘴唇,熱情地送上了一枚香吻。

"我會繼續努力的,斯通女士。"幾十秒後,兩者的唇瓣終於依依不捨地分了開來。約翰尼一邊輕輕喘著粗氣,一邊衝勞拉眨了眨眼,打趣道。

"我等著你的優異表現。"勞拉親暱地刮了刮約翰尼的鼻子。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漸漸地沉默了下來。

"在想什麼?"約翰尼關切地問道。

"我在想..."勞拉抿了抿嘴,注視著約翰尼的目光裡帶著一絲慌亂和期冀,"我這次能成功嗎?我的意思是,倫敦時裝週,他們會喜歡我嗎?"

"我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我想博柏利、Daks、Mulberry還有佐伊-喬丹(Zoe_Jordan)會很好地幫我回答這個問題的。"約翰尼輕輕握住勞拉的手,"你忘了我昨天給你說過的話了嗎?"

"'永遠都要告訴自己我一定能行';,我沒有忘。"勞拉朝約翰尼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喃喃地念了幾句什麼,隨即便睜開了眼睛,看向約翰尼的眼神又再一次充滿了喜悅和自信的神采,"沒錯,我能成功,我一定能成功,倫敦時尚界的所有人都會愛上我的。"

"這就對了。"約翰尼滿意地點了點頭,有些好奇地問道,"不過可以告訴我你剛剛對自己說了些什麼嗎?"

"這是秘密。"

勞拉輕輕搖了搖頭,把頭轉向了一邊,掩藏住了她臉上幸福與興奮交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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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年9月10日,英國,倫敦地下鐵(London_Underground)皮卡迪利線,皮卡迪利圓環站。

"噢,女孩們只是想找些樂子,噢,女孩們只是想找些樂子..."

(Oh,girls_just_a

a_have_fun,oh,girls_just_a

a_have_fun)

傑西卡-考尼什站在地鐵站的某個角落裡,閉上眼睛,用盡全力,高聲唱道。在她的身後,是一排已經超過使用年限的老舊公用電話,而那臺傑西卡視若珍寶的Boombo,則被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的腳邊。

Boombo裡播放著辛蒂-勞帕(Cyndi_Lauper)那首活力十足的迪斯科音樂Girls_Just_Wa

a_Have_Fun,這並不是傑西卡最喜歡的歌...但這卻是她認為最能吸引觀眾的歌。

地鐵裡的空氣有些沉悶,傑西卡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她不得不停了下來,快速地喘了幾口粗氣。

這該死的病從來就沒有讓自己好受過。

傑西卡彎下腰,扶著膝蓋,臉上帶著病態的潮紅。

不,它沒法擊倒我,它沒法擊倒我。

傑西卡一邊為自己鼓著勁,一邊試著調勻氣息,讓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臟平穩下來。

過了一會兒,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慢慢恢復正常,傑西卡終於又抬起了頭,她看著從自己身旁路過的一個行色匆匆的中年男性,努力地朝對方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試圖掩飾住自己的尷尬與不適。

但那個男人卻只是瞟了傑西卡一眼,便快步離開了。

他連腳步都沒頓一下。

傑西卡輕輕嘆了口氣,她看了看自己腳下依舊在播放著歡快音樂的Boombo,有些猶豫地想道。

今天就到此結束了吧?

反正也沒人聽我唱歌,不是嗎?

她看著面前的人群,表情顯得有些失落。地鐵剛剛到站,每個人都在為自己忙碌著,忙著儘快下車,忙著在車上給自己找一個好位置,忙著趕去跟愛人見面,忙著為自己的生活而奮鬥。

倫敦是個極端繁忙的國際大都會,在這座城市裡生活著的人們都在忙著,沒人願意花上兩分鍾,站在傑西卡面前,認真傾聽她的歌聲。

傑西卡搖了搖頭,拾起了她腳邊的Boombo。

和這個地鐵站裡的大多數人一樣,傑西卡從來就不是生活的贏家。

傑西卡有兩個姐姐,一個比她大五歲,一個比她大七歲。她們智力超群,每一門A-Level課程都能拿A+,沒有哪個老師不喜歡她們。

究竟是北上到劍橋鎮去,還是就待在倫敦大學學院,這是傑西卡的兩個姐姐學生時代最關心的問題。

但傑西卡不同,每個人都希望她能夠成為比她的姐姐們還出色的學者,每個人都希望她能延續'考尼什姐妹';的傳奇,可是傑西卡知道,自己永遠也沒法像姐姐們一樣優秀。她不知道什麼是拋物線也不想知道,她不清楚空集的定義是什麼也不願意弄清楚,她從來就不喜歡查爾斯-狄更斯,以後也不打算喜歡。

留著一頭黑色長髮的傑西卡就像個小巫女一樣古靈精怪,她從來就不是個循規蹈矩的女孩,她的打扮和學校裡那些總是試著多露一些肉的金髮女郎實在差得太多了。當女孩們都在試著像辣妹組合一樣風騷性感的時候,她卻迷上了歌特式的煙燻妝。

從傑西卡選擇塗上黑色眼影的那一刻開始,她在學校裡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她永遠都是那個被嘲笑的小女孩。

而這樣的女孩,又怎麼會喜歡學習呢?

因此,如何早些逃離學校,到表演學校去唱自己喜歡唱的歌,成為了傑西卡學生時代最大的煩惱。

唱歌,是傑西卡最擅長的事。

每當她一張開嘴,那些輕視她的人都會閉上嘴巴,認真地傾聽她歌唱,沉醉在她優美而充滿力道的聲線中。

傑西卡喜歡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她還記得十一歲時,當自己被選為安德魯-洛伊德-韋伯(Andre_Lloyd_Webber)那部名作《風中的哨聲》(Whistle_Don_the_Wind)的其中一位演員,登上倫敦西區的舞臺時,內心那種如潮水般湧來的滿足感。

當傑西卡站在臺上放聲歌唱的時候,所有的聚光燈都毫無保留地打在她的身上,所有的觀眾都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她。

這種感覺真是太美好了。

就是從那時起,傑西卡堅定了自己想要成為歌手的夢想。在接下來的七年裡,她一直都在為這個夢想而奮鬥著。十六歲時,她順利考上了BRIT表演藝術學校。十七歲時,她被唱片公司選中,成為了女子組合Soul_Deep中的一位成員。她與Gut_Records簽下合約,每天都在錄音室裡待到凌晨兩三點,與組合裡的其他成員一起錄製著專輯。

傑西卡從來沒感受過幾個女孩在一起為了一個夢想而奮鬥的溫暖,更重要的是,她從來沒與成功這麼接近過。

但可惜的是,傑西卡沒法離成功更近一些了。

在專輯即將錄製完成的時候,Gut_Records突然宣佈因為資金不足而倒閉,專輯的發行計劃自然也隨之流產。對未來感到絕望的組合成員們在商議之後,決定解散Soul_Deep。

傑西卡又變成了一個人。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她跑遍了倫敦所有的音樂公司,一次又一次地遞出自己花錢做好的Demo,希望有人能夠賞識她的音樂才華,願意為她發行專輯。她做得很好,幾家廠牌都先後對她的音樂才華表示讚賞,並有意願與她簽約。

但在這個世界上,事情永遠都不會那麼簡單,不是嗎?

就在傑西卡即將從BRIT學校畢業,踏上職業歌手征程的時候,她再一次被猝不及防地擊倒了。這一次擊倒她的,是她自己。

或者說,是一種叫做預激綜合症(Wolf-Pakinson-White_Symdrome)的先天性病症。簡單地說,就是心臟多長了一條或多條傳導旁路,而這些多餘的旁路將會導致極為危險的心動過速。

那次,傑西卡猝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那樣子嚇壞了所有人,也嚇壞了她自己。在那一刻,她終於發現,自己一直都在與死神跳舞。

她不確定在這次中風之後,自己還是否應該繼續堅持成為歌手的夢想。同樣不確定的,還有那些有意願簽下她的廠牌,它們都紛紛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沒人願意簽下一個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流行歌手。

但在最初的茫然之後,傑西卡沒有放棄,她堅強地站了起來,義無反顧地選擇繼續拼搏下去。在畢業後的兩個月時間裡,傑西卡白天在音樂公司裡做製作人助理的實習工作,試圖藉此機會與唱片公司簽下合約,而晚上,她則會在酒吧裡唱歌,用所換得的酬勞來維持生計。

而在沒有工作的日子裡,她則會提著自己的Boombo,到地鐵站為路人唱歌。這樣做很幸苦,而且也沒有什麼酬勞,但傑西卡卻咬牙堅持了下來。

因為她喜歡唱歌,她喜歡用歌聲為人們帶來快樂,哪怕沒人願意接受這份快樂。

除了唱歌之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

想到這裡,傑西卡咬了咬牙,把Boombo又放在了地上。

她舉起手,臉上又浮現出了那副燦爛的笑容。

"我迎著晨光回到家,我媽媽問我,你什麼時候才能讓你的生活走上正軌?"

(I_e_home_in_the_morning_light,my_mother_says,hen_you_go

a_live_your_life_right?)

"噢,親愛的媽媽,我們不是幸運的那一群人...女孩們只是想找些樂子,噢,女孩們只是想找些樂子..."

(Oh,mother_dear_e';re_not_the_fortunate_ones,and_girls_they_a

a_have_fun,oh,girls_just_a

a_have_fun)

和著強勁的迪斯科鼓點,傑西卡唱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賣力。不管最終是否能夠成為一名職業歌手,至少現在的她是快樂的,她從音樂中感受著快樂,從不懈地拼搏中感受著快樂。

"噢,女孩們只是想找些樂子...yeah..."

伴奏聲漸漸弱了下來,歌曲開始進入了尾聲。

傑西卡閉上眼睛,試著穩住自己的氣息,去觸碰最後那段擬聲吟唱的高音部分。

在BRIT學校裡學到的專業聲樂知識讓她把那個音符完成地異常輕鬆。

聽著自己的聲音,傑西卡的嘴角勾起了一絲自信的微笑。

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了一個掌聲。

啪啪啪,掌聲並不響亮,但卻十分清晰。

傑西卡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發現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個性感迷人的年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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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得太棒了。"男人一邊鼓著掌,一邊感慨地搖著頭,"Bravo!"

"謝謝你,先生。"傑西卡有些羞澀地朝男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馬克-羅森,很高興認識你。"男人伸出手,朝傑西卡綻放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

"傑西卡-考尼什。"傑西卡與男人握了握手,隨即,她便提起了自己的Boombo,"也很高興認識你,不過很遺憾,現在我得走了...等會兒七點鐘我在另外一個地方還有個演出呢。"

"也許你會想要放棄那場演出的。"馬克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了一張名片,雙手遞給了傑西卡。

傑西卡低頭看了看這張製作精美的乳白色名片。在紙片的最下方,用四號Cambria體印著的是馬克-羅森的名字,而在紙片的中間,是一個拿著巨劍,留著絡腮鬍,威武雄壯的紅色英格蘭重盔騎士,而最上面,則是一排金光閃閃的浮雕一樣的大字。

聖喬治唱片,金星音樂公司。

"你是唱片公司的人。"傑西卡喃喃說道。

"沒錯,我是唱片公司的人。"馬克-羅森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話,我能請你喝杯咖啡嗎?你知道的,簽約這種事情總是要花費很多時間。"

傑西卡沒有答話,她只是反覆地摩挲著手中的名片,眼前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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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年9月15日,英國,倫敦哈羅區(Harro)電臺路(Station_Road)78號,三一酒吧(Trinity_Bar)。

凱特-納什(Kate_Nash)拄著柺杖,艱難地走到了酒吧的門口。

她深吸一口氣,把柺杖放在一旁,右手吃力地扶著牆壁,左手搭住有些褪色的門把,輕輕推開了門。這是一間極為狹小的酒吧——十幾張桌子、幾盞昏暗的燈光、一個老舊的檯球桌、一個不到二十英尺的舞臺,再加上一個簡陋的酒吧臺,就是這間酒吧全部的裝飾。現在才剛剛七點,酒吧裡只有兩三個人在喝著悶酒。沒人交談,屋子裡靜得出奇,人們能聽到的只是點唱機裡湯姆-瓊斯充滿活力的歌聲。

"嘿,凱特。"正在櫃檯裡無聊地擦拭著酒杯的中年男人看到凱特,立刻迎了上來,一把扶住了這個瘦小的女孩。

"嘿,馬丁(Martin)。"凱特感激地衝馬丁笑了笑,與對方一起走到吧臺前,吃力地坐在了高腳椅上,"可以先給我來杯龍舌蘭嗎?"

"當然。"馬丁動作利落地從櫃檯裡拿出一瓶還剩一半的龍舌蘭和一隻倒掛在櫃檯上方的杯子,倒上半杯,推到了凱特身前,"剛剛才滿十八歲你就已經成酒鬼了。"

"誰叫我天天來酒吧表演呢?"凱特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龍舌蘭那勁辣的味道讓女孩不由得吐了吐舌頭,長舒了一口氣,"再說,酒也能幫我麻木神經...你根本不知道這有多疼。"凱特指了指自己被厚厚的紗布包裹著的右腳,說道。

凱特四個月前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導致她的右腳粉碎性骨折,在接下來的三個月裡,她不得不待在家裡,整日與電吉他以及iTV和BBC無聊的電視劇為伴,這樣沉悶的生活逼得凱特都快瘋掉了。因此,在情況稍微好轉一些之後,她便立即從家裡逃了出來,在離家不遠的三一酒吧找到了一份駐唱歌手的工作。

這份工作沒有多少酬勞,也對她的職業歌手生涯起不到太大的推動作用,而且每天從家裡到酒吧十五分鍾的漫長路程也讓行動不便的她感到非常痛苦,不過凱特依舊堅持了下來,因為她必須得做點什麼才行——畢業已經兩個月了,她的同學們都紛紛與各大唱片公司簽下了合同,開始了令人豔羨的音樂生涯,與她同屆畢業的麗安娜-劉易斯甚至已經登上了The_X_Factor的舞臺,獲得了西蒙-考威爾和全英歌迷的喜愛...自己要再不做些什麼的話,就再也趕不上他們的步伐了。

想到這裡,凱特喝光了杯中的酒,她咂咂嘴,扶著高腳椅,艱難地站回了地面。

"我現在可以開始了嗎?"凱特指了指舞臺,問道。

"啊,當然,你準備好了就開始吧。"馬丁點點頭。

"謝謝你的龍舌蘭。"凱特衝馬丁笑了笑,拄著柺杖,一步一步地朝舞臺走去。

凱特沒看到的是,在自己身後,那個坐在小隔間裡,面前放著一杯威士忌,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正靜靜地看著她。

凱特慢慢地坐在了舞臺上那張紅色的圓凳上,她從一旁的樂器架上取下了一塊圓形電子打擊板,放在自己面前的電子琴上,開始仔細地除錯起來。

"各位晚上好。"凱特用指尖輕輕點了點話筒,帶著微笑開口說道,"我叫凱特-納什,今天晚上的頭兩個小時都將由我為大家表演..."看著臺下的兩三個聽眾,凱特有些不自在地吞嚥了一口口水,她已經在三一酒吧表演了大概有一個月了,卻還是不知道該如何與觀眾互動。雖然這兩三個聽眾裡有一個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還有一個一直處在不清醒的狀態裡喃喃自語,而另外一個坐在隔間裡的中年男人則一直在筆記本上寫著什麼,似乎對凱特的表演並不感興趣。

"好吧,接下來我要唱的歌,是一首原創歌曲,叫做Foundations,希望你們能喜歡。"在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凱特決定直接切入正題。她在打擊板上點了點,輸入了些什麼,便把手從打擊板上移開,放在了電子琴的琴鍵上。

"Do,Rai...Do,Rai...Do,Rai...Fa,So..."

凱特用右手指尖輕輕地一根一根敲擊著琴鍵,促使面前的這臺電子琴發出美妙空靈的樂聲,與此同時,她用左手在打擊板上按了按,頓時,打擊板連線的那個音響裡便響起了歡快而又富有韻律感的掌聲、沉悶的電子鼓聲和沙錘搖晃的有趣聲音。

"星期四晚上,除了你的眼神之外,一切如常..."

(Thursday_night,everything';s_fine,ecept_you';ve_got_that_look_in_your_eye)

"當我在講故事的時候,你卻覺得很無聊,總是在想著自己要說什麼..."

(When_I';m_telling_a_story_and_you_find_it_boring,you';re_thinking_of_something_to_say)

凱特的聲音甜美動人,卻又帶著一絲充滿誘惑的沙啞,這樣的嗓子幾乎是英倫女歌手的標誌——莉莉-艾倫、艾米-懷恩豪斯再到Little_Boots,幾乎每一個在英國樂壇有影響力的流行女歌手都有著這樣的嗓音特質。這種美好的嗓音,再加上活力十足的節奏以及如小女孩隨意按著琴鍵一般的自由配器,把整首歌渲染得光明、活潑而又充滿感染力。

在彈奏了一段自然可愛的和絃之後,凱特按下了電子琴上的重複鍵,從樂器架上取下了一把民謠吉他,又為這首歌加入了一種新的配器。在現場表演裡一個人使用這麼多的樂器伴奏總會讓人感覺有些手忙腳亂,但凱特卻處理得非常好,她不慌不忙地便完成了這本來該由一支樂隊完成的工作,臉上還一直掛著輕鬆的微笑。

凱特完全沉浸在了她自己編織出的,如童話一般美好的音樂世界裡,完全忽略了那個坐在窗邊的隔間裡,正在打著電話的中年男人。

"她很好,馬克。"中年男人捂著嘴,低聲對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我想她很有潛力...沒錯,這應該沒問題,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中年男人長舒了一口氣,他把雙手交疊著放在桌上,認真地注視著舞臺上的凱特,嘴角勾起了一絲欣賞的笑容。

"謝謝。"凱特重重地按下琴鍵,用一個低音C結束了整首歌曲。她拔掉打擊板上的插頭,關掉電子琴,抬起頭朝酒吧裡的人露出了微笑。

櫃檯裡的馬丁帶著笑容鼓起了掌...而坐在隔間裡的那個中年男人,竟然也鼓起了掌。他不僅一直在鼓掌,甚至還站起了身來,大聲喊道。

"Bravo!"

"小聲點,夥計!"趴在桌子上的那個醉鬼不滿地抬起頭,朝中年男人豎起了中指。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醉鬼,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朝凱特走了過去。

"你表現得很好。"中年男人朝凱特伸出了手,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凱特,是嗎?"

"沒錯,凱特,凱特-納什。"凱特呆呆地伸出手,有些茫然地看著中年男人,回應道。

"這首歌是你自己寫的嗎?"

"是的。"

"非常好。"中年男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現在你還沒有跟任何一家唱片公司簽約吧?"

"沒錯,我還沒有。"聽到男人的話,凱特像是漸漸明白了什麼一樣,眼神裡充滿了希望的神采。她看著男人從懷裡掏出一張名片,輕輕放在了自己面前的電子琴上。

"勞倫斯-托馬斯,金星音樂公司聖喬治唱片的A&R部門經理..."

"如果有可能的話,納什女士,我想跟你談談簽約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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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年9月18日,英國倫敦,帕克巷號,希爾頓酒店。

"你說什麼?"電話那頭的男人驚訝地提高了聲調,"約翰尼-施瓦茨想要簽下你?"

"是的。"阿黛爾(Adele)捂著嘴,試圖掩飾住自己開心的笑容,"準確的說,是施瓦茨娛樂旗下的一家音樂公司,金星音樂公司的英國廠牌聖喬治唱片想要簽下我。"

"聖喬治唱片?"男人似乎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他頓了頓,繼續發問道,"他是怎麼找到你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前天我在哥倫比亞音樂公司應聘A&R部門實習生職位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封郵件,用金星音樂公司的郵箱發出的郵件。"回想起這件事,阿黛爾依舊非常激動,"郵件上的原文是,'阿德金斯(Adkins)小姐,一個月前,我們在Youtube上的BRIT學校006屆畢業典禮的影片裡看過你的表演,CEO馬克-羅森先生和A&R部門的所有人都非常欣賞你的才華。在此,我們誠摯地邀請你於明晚八點鐘蒞臨倫敦希爾頓帕克巷酒店的加爾文窗邊餐廳(Galvin_at_Windos)商談簽約事宜,你的經紀人露西-迪克金斯(Lucy_DiCkins)小姐會為你提供具體資訊。';"阿黛爾掏出自己的黑莓手機,逐字逐句地念道。

"用郵件發的?"電話那頭的男人有些驚訝,"這是誰搞的惡作劇嗎?"

"我想不是的。"阿黛爾笑著回答了男人的疑問,"因為五分鐘後露西就給我打了電話,向我證實了這件事。"

"會不會是他們也騙了露西?"

"金星音樂公司的人今天用一輛別克商務車接我來的希爾頓酒店。"阿黛爾看了一眼自己身後那輛一塵不染的黑色汽車,"如果他們想要做惡作劇的話,花費的成本未免也太高了一些...更何況,就算是惡作劇我又能失去什麼呢?"

"你說得沒錯,甜心...抱歉,我總是表現得像個懷疑主義者。"電話裡男人的語調開始變得溫柔起來,"恭喜你,寶貝,我真是為你高興...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什麼嗎?'你的才華比一個A&R職員能夠擁有的要多得多,肯定會有唱片公司願意與你簽下歌手合約的';。"

"沒錯,我記著呢。"阿黛爾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嬌羞的幸福微笑,"謝謝你,甜心,謝謝你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這是我應該做的。"男人柔聲回答道,"好了,快去跟施瓦茨見面吧,別讓他等急了...祝你好運,我愛你。"

"我也愛你。"阿黛爾用幾近呢喃的聲音回答道,任誰都能看出她對電話那頭的那個男人炙熱到近乎瘋狂的愛意。事實上,對於阿黛爾來說,這個男人是現在她生命裡最重要的人,他用愛填補了自己內心所有的空虛,修復了所有的傷疤,治癒了所有的痛苦。在這個世界上,沒人比他更瞭解自己,沒人比他更愛自己。

她願意為了他放棄一切,甚至放棄自己的音樂生涯,但體貼的男人卻不願意阿黛爾這樣做。相反地,他溫柔地鼓勵著她,支援著她,不管阿黛爾的音樂事業進展有多不順利,他都一直帶著充滿愛意的微笑,不離不棄地陪在她的身旁。

有這樣的男人,我有什麼好怕的呢?

阿黛爾看著早已變得一片漆黑的手機螢幕,臉上幸福的笑容變得越來越濃。

她抬頭看著面前這棟燈火輝煌,有著兩條閃爍著海洋藍光芒的巨型霓虹燈柱,在夜色中顯得華美壯麗的現代建築,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提起裙襬,走上了臺階。

注:

1、第三者:1949年的英國經典影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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