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
膚色黝黑的巴基斯坦裔計程車司機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坐在汽車後座，托住下巴，看著窗外夜景發呆的亞洲姑娘，輕聲喚道。
"嗯？"聽到司機的聲音，女孩立刻將眼神收回。她舔舔嘴唇，有些緊張地應了一聲。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第一次從遠東奔赴北美的女孩對使用外語對話充滿了畏懼。
"你知道我們具體...該死的！"司機猛踩一腳剎車，堪堪避過了想要橫穿馬路的兩個白人少年。他一邊罵罵咧咧地嘟囔，一邊繼續著他剛才的問題，"你知道我們具體要到哪間公寓嗎？"
"抱歉，你能再說一次嗎？"司機口音很重，語速也極快，英文並不是太靈光的亞洲女孩根本無法理解對方的話，她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充滿遠東風味的英語請求對方再說一次。
"我說..."司機輕出了一口氣，將語速放慢，"我們...要去...哪間公寓？"
"啊，這裡。"女孩連忙將緊緊攥在手裡的地圖遞給對方。
"東85街0號。"司機看了一眼地圖上標記的地方，喃喃念道。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挑挑眉毛，眼神裡閃爍著意味複雜的光芒，"這是喬治-索羅斯和約翰尼-施瓦茨住的那棟公寓樓嗎？"
"沒錯。"女孩使勁點頭。
"你到那兒是去見哪位大人物的？"司機興致勃勃地繼續發問。
"約翰尼-施瓦茨。"女孩略微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說了實話，"我去參加他的派對。"
"哇噢，那可真是...棒極了。"司機乾笑了幾聲，隨即便沉默了下來。直到這輛黃色的計程車抵達目的地之前，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我們到了，小姐。"司機瞥了一眼公寓入口處那扇從穹頂垂下的豪華水晶吊燈，拉起了手剎，"一共是一百美元，謝謝。"
"一百美元？！"女孩愣了愣，吃驚地提高了聲調，"但那上面...明明寫的是四十五美元。"
"沒錯，但你還得算上隧道費、稅費，還有...油費。"巴基斯坦裔的司機輕咳一聲，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剛才那拙劣的謊言。
這是個初至紐約便趕去參加約翰尼-施瓦茨派對的外國女孩。對於這樣的顧客，司機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絲賺錢的機會。
"小姐，你在浪費我的時間。"心念轉動間，司機轉過頭，猛敲著右腕上的手錶，做出一副兇惡的樣子。
女孩張張嘴，想要爭辯些什麼，但最後，她卻只是沉默地低下頭，將一張富蘭克林遞給了對方。
"非常感謝！"感受到紙鈔粗糙觸感的司機笑得非常燦爛，他揮揮手，向女孩道別。作為回應，女孩兒則給了他一個充滿鄙夷的眼神。她走下計程車，發洩似的將車門重重關上。隨後，女孩便將司機憤怒的吼叫拋在腦後，大步朝公寓正門走了過去。
將雙手放在銀製扶手上的女孩兒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衝自己豎起中指的司機，眉間不由地聚起了一絲怒意。過了好一會兒，她
"你好，女士。"甫一推開大門，一道蒼老沙啞的男聲便響了起來，"我是公寓的管理員喬-馬裡諾，請問你要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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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找施瓦茨先生。"女孩走到接待桌前，把請柬遞給喬，露出了一個謹慎的笑容。
"晚上好，劉雯女士（Liu Wen）。"喬-馬裡諾看看邀請函，隨即便摘下眼鏡，抬眼打量著面前這個青澀稚嫩的姑娘。雖然身上那件J-Cre的風衣並不奢華，但與今晚絕大多數從喬身邊經過的超模一樣，劉雯也有著一雙高挑勻稱的完美長腿、一個足以讓大多數男人感到敬畏的身高，以及一張毫無瑕疵的誘人臉蛋，"施瓦茨先生的公寓在頂層。你只需要乘坐那部電梯，按下PH按鈕，就可以到你想去的地方了。"喬能夠敏銳地覺察出劉雯身上散發出的異域氣息，他將身子探出接待桌，貼心地為女孩講解著。
"謝謝你！"劉雯的笑容變得活潑了些。
"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喬也用手拉了拉帽簷，溫和地笑道。
"噢，還有..."喬-馬裡諾叫住已經朝電梯邁開步子的劉雯。他攤開手，高聲說道，"歡迎來到紐約！"
聽到喬充滿義大利腔調的溫暖話語，劉雯帶著俏皮的笑容轉過頭，衝老人擺了擺手，以示感謝。直到此刻，初至異國的疲憊、恐懼與茫然才從女孩心頭漸漸散去，那份支撐著她揮別親友、遠渡重洋的信念，也在這時變得清晰了起來。
我叫劉雯，來自中國湖南。我到紐約來，是為了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棒的超模。
女孩走進電梯，按下了那只標示著PH的按鈕。她抬起頭，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一刻不停地向上跳動，眼神裡滿是興奮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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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衛-薩諾夫（David Sarnoff）靠在電梯右側的牆壁上，臉龐對著電梯門的方向，但眼角的餘光卻不停地在不遠處的兩個黑人女孩身上遊走著。他已經打量她們很久了。
五分鐘前，從公寓停車場走到大廳的他便注意到了這兩位巧克力膚色的糖心美人。同樣烏黑柔亮，在吊燈照耀下泛著璀璨光芒的長髮、同樣緊身，裙襬只裁剪到大腿的晚禮服，再加上同樣修長高挑的身材，以及那兩副與碧昂斯頗為神似的臉蛋，對於大衛來說，這兩個女孩兒就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烏木';（Ebony）【注1】。
作為麥肯錫諮詢公司的高階職員，閒暇時間經常混跡夜場的大衛-薩諾夫是種馬（Stud）的典型代表，不管面對的是高高在上的上東區名媛小姐，還是奔放火辣的小義大利蕩婦，他都會竭盡所能地去爭取完成達陣的機會，今天自然也不例外。雖然剛剛結束連續十六個小時工作的大衛有些疲憊，但**以及膨脹的自尊心卻依舊驅使他對這兩個黑人女孩發起了攻勢。
要知道，如果能同時採到兩朵妖豔的黑檀花，大衛-薩諾夫將又會獲得一個值得反覆向好友炫耀的精彩故事。
"晚上好。"心裡已經勾勒出十數幅汙穢畫面的大衛表面上依舊保持著禮貌迷人的微笑，他將雙手插進兜裡，向兩個女孩點頭致意。
"你好。"
"晚上好。"
女孩們都先後抿住嘴唇，露出了含蓄的笑容。
"你們倆是姐妹嗎？"大衛雙手抱胸，饒有興致地問道。真正的調情高手從來就不會長驅直入，一個有趣的話題才是他們吸引異性注意的有力武器。
"不。"其中一位頭髮略微捲曲，更加高挑一些的女孩帶著微笑瞥了一眼大衛，用標準的倫敦腔回答道，"我們甚至都不認識對方。"
"沒錯。"另一位女孩也開了口，她的腔調裡充滿了濃郁的加勒比風情，"你從口音就能聽得出來了。"
"那就更有趣了。"大衛嘖聲讚歎道，"我可以接受一對完美的雙胞胎，但兩個素不相識，卻同樣漂亮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女孩跟我出現在一部電梯裡？抱歉，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
"你聽起來非常狡猾。"兩個女孩都被大衛誇張的動作逗得笑出了聲來。
"不，這不是狡猾，是真摯。"看到腦中的計劃在自己的掌控下一步步變為現實，大衛-薩諾夫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了一抹掩飾不住的得意微笑，"對了，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呢。"
"我叫喬安-斯莫斯（Joan Smalls）。"
"我叫喬丹-鄧恩（Jourdan Du
），很高興認識你。"捲髮女孩微微頷首，綻出一個迷人的微笑。
"好吧，喬安，還有喬丹。我叫大衛-薩諾夫，一個英俊到可以吸引很多巧克力美人的年輕男人。"大衛點點頭，一邊開著玩笑，一邊在心中將她們的名字默唸了幾遍。這個英俊富有的年輕人非常自信地認為，今晚他將在床榻間無數次喊出這兩個單詞，"你們今晚在這兒做什麼？"
"我來參加約翰尼-施瓦茨的派對。"喬安-斯莫斯從手包裡抽出一份邀請函，在空中揚了揚。
"天哪！"喬丹-鄧恩訝異地睜大眼睛，"我也是來見施瓦茨先生的！"
"約翰尼-施瓦茨？"聽到這個名字和派對聯絡在一起的時候，大衛-薩諾夫的腦子裡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些令人浮想聯翩的詞彙，畢竟在過去，約翰尼-施瓦茨的名聲並不是那麼出色，"你們是怎麼認識他的？"
"事實上，我是他的簽約模特。"
"我也是。"
說到這裡，兩個女孩友好而有驚喜地相視一笑。
"簽約模特..."大衛-薩諾夫細細地咀嚼著這句話，眼神也變得曖昧玩味了起來，"也就是說，他是你們的客戶？"
"不，施瓦茨先生是我們的僱主。"喬丹-鄧恩搖搖頭，否定道。
"僱主？這倒是個新詞兒。"經常打電話給私人陪侍事務所的大衛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隱晦的形容詞。
"你說什麼？"
"沒什麼。"大衛沉吟了一會兒，接著問道，"施瓦茨先生的派對上...還有多少像你們一樣的女孩兒？"
"大概還有...十二個左右。"喬安-斯莫斯想了想，說道。
"十二個？！"大衛吃驚地提高了聲調。隨即，打定注意的他便向前跨了一步，將自己與兩個女孩之間的距離拉近到讓人感到不適的程度，挑逗性地說道，"好吧，女士們，我相信施瓦茨先生和他的朋友根本沒法兒消化這麼多甜心，更何況，像你們這樣的尤物也不應該跟那個癮君子混在一起。"
"What？"喬丹-鄧恩吞嚥了一口口水，緊張地向牆壁退去，她已經隱約察覺到了男人話語中的含義。
"我明白，我明白，你們以此為生，不會做免費的活兒。"大衛攤開手，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如果你們今晚願意陪我的話，不管施瓦茨先生準備付給你們多少錢，我都會全額支付的。"
"等等..."自從大衛-薩諾夫靠近開始便站在遠處沉默不語的喬安-斯莫斯危險地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所以，你現在覺得我們是妓女嗎？約翰尼-施瓦茨的***********我知道你們不喜歡別人叫你們妓女，所..."還沒等大衛-薩諾夫說完，怒不可遏的喬安-斯莫斯便幹淨利落地用右手鎖住對方的喉嚨，一用力，將男人按在了電梯間的牆壁上動彈不得。
忽然遭襲的大衛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雙手驚慌失措地在空中揮舞，試圖掙脫喬安的控制。但不幸的是，女孩並沒有讓他得逞的想法，她猛地一腳踢向大衛的右腿膝關節，左手抓住對方的手腕，用超乎尋常女性的力量迫使男人跪了下來。
"聽著，當我說我是簽約模特的時候...並沒有用任何隱喻。"喬安抓住大衛的頭髮，直視著他的眼睛，沉聲說道，"我是職業模特，不靠出賣肉體為生。我對任何與金錢相關的性接觸都不感興趣，除非你願意那兒被我踹上兩腳。"說罷，喬安便輕輕把蹬著尖細高跟鞋的左腳放在了大衛的兩腿之間，詢問似的挑了挑眉毛。
"不，我...女士，我很抱歉。"大衛劇烈地左右擺動著腦袋，"我不應該說那些話..."
"噢，你可不光是要跟我道歉。"喬安微微偏了偏腦袋，輕聲說道。
"非常抱歉，小姐。"聰敏的大衛立刻將眼神投向了依然靠在牆邊的喬丹-鄧恩。
"現在..."喬安-斯莫斯抬眼看了看浮現在顯示屏上的數字'';，按亮了第二十四層的按鈕，"我想你已經到了你要去的樓層了，對嗎？"話音剛落，喬安便用輕蔑的眼神最後看了一次大衛的臉，鬆開手，像扔垃圾一樣將男人丟在了牆角。
幾秒之後，電梯門緩緩開啟。不久前還意氣風發，滿腦子想著今夜該玩些什麼花樣的大衛-薩諾夫連雜亂的頭髮都來不及整理，便手足並用爬起身來，踉踉蹌蹌地衝出了電梯。
"哇噢！"待金屬門完全關閉，電梯又一次開始運作後，喬丹-鄧恩才終於松了口氣。她向前跨了一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視著正整理晚禮服的喬安-斯莫斯，"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麼說吧，每個來自波多黎各的女人都會一些搏擊術。"喬安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早已從方才狠厲的狀態中恢復過來，重又變成了一位端莊優雅的淑女。
"有機會你一定要教教我。"喬丹直直地伸出手，"我叫喬丹-鄧恩，很高興見到你！"
"你已經說過一次了，記得嗎？"喬安-斯莫斯笑著握住了喬丹的手，"你好，喬丹。喬安-斯莫斯。"
"沒想到我竟然能看到剛才那一幕...等會兒到了派對上，我一定會把這個故事講給所有人聽的。"說到這裡，喬丹-鄧恩眼珠一轉，從有些鼓脹的手包裡取出了一臺Fuji F40fd，"事實上，我可以先給你照一張嗎？我想留一張照片作為紀念。"
"你隨身帶著這個？"喬安-斯莫斯指了指這臺笨重龐大的黑色機器，看著興奮異常的喬丹-鄧恩，哭笑不得地說道。
"啊，沒錯。我很喜歡攝影，大部分走秀的收入都被我花在這上面了...好了，看這裡！"喬丹-鄧恩熟練地裝上鏡頭，對準喬安-斯莫斯。而喬安-斯莫斯的臉上也迅速浮現出了職業卻又充滿熱情的笑容，瞬間擺好了拍照的姿勢。
咔嚓。
就在喬丹-鄧恩按下快門的同時，電梯抵達了頂層。
金屬大門再一次徐徐開啟，喬丹和喬安都停下了手頭的動作，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門外。
這是一個陳設異常簡單的狹小房間，在那繡著繁複花紋的暗紅色地毯上，只有一張位於正中央的黑色實木圓桌，桌子上擺著一塊巨大的乳白色瓷花瓶，插滿了各種顏色的玫瑰花。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一幅極簡主義與古典主義交織構成的靜態圖。
因此，那個坐在桌子邊緣，穿著Jason Wu火紅色晚禮服，像瓷娃娃般精緻靈動的女孩兒便變得無比突兀而又顯眼起來。她右手握著一隻黑莓手機，左手捏著一塊記錄板，雙腳在空中不安分地來回晃盪，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聽到電梯門開啟的聲音，這個坐在桌子上的女孩迅速抬起了腦袋。當眼神接觸到站在電梯裡的喬安-斯莫斯與喬丹-鄧恩時，女孩的嘴角便一點一點地向上揚了起來，沒過一會兒，她的臉上便綻出了一個狡黠與友善交織的燦爛笑容。
女孩利落地跳下桌子，拍拍屁股，走到電梯門前，眨眨眼，問道："喬安-斯莫斯和喬丹-鄧恩，對嗎？"
"沒錯。"喬安與喬丹奇怪地對視了一點，齊聲應道。
"你們好，我叫卡莉-克勞斯，SMM的簽約模特，也是你們今晚的嚮導。"
說到這裡，卡莉的笑容變得更耀眼了些。她把記錄板丟到一邊，朝兩人伸出了雙手。
"星光模特經紀公司的新成員們，歡迎來到約翰尼-施瓦茨的時尚派對。"
注：
1、烏木：在美國，烏木許多時候用來指代黑人女性，與之對應的是指代白人女性的象牙（Ivory）。（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