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來晚了。"
約翰尼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向坐在對面的坎蒂絲-斯萬內普爾投去一個抱歉的眼神。這裡是位於河狸街（Beaver Street）56號，毗鄰華爾街金融區的Delmonico';s餐廳，與約翰尼的辦公地點間只隔了幾個街區。在接到坎蒂絲的電話後，約翰尼便放下手頭的事務立即趕了過來。
"沒關係。"坎蒂絲輕聲應道，嘴角勉力勾起了一絲燦爛的微笑，可眼角透出的憔悴與無助卻讓這份笑意顯得苦澀蒼白了許多。
"發生...發生什麼了？"約翰尼緊張地注視著坎蒂絲，小心翼翼地問道。任誰都能看出來坎蒂絲的狀態不太對，前幾次見面時，即使沒有化妝，身為高階時裝模特的坎蒂絲也會保證自己的形象完美無缺，就連看似隨意的馬尾都扎得一絲不苟。但今天，坎蒂絲不僅頭髮蓬鬆雜亂，臉頰兩側殘留著淚水風乾後的痕跡，就連眼眶周圍也都泛著異樣的桃紅，明顯地浮腫了起來。
"沒什麼。"坎蒂絲拿起餐巾，做出擦拭眼角的樣子，擋住了下眼瞼腫脹的部分，"像我說的一樣，我想加入SMM...事情就這麼簡單。"坎蒂絲竭力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這位南非女孩並非是一個優秀的演員，至少她無法藏住內心正在經受的煎熬與痛苦。
"好吧。"約翰尼沉默了一會兒，看看坎蒂絲，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最終點點頭，從懷裡抽出一份合約，推到了坎蒂絲身前，"這是我和傑西卡開出的條件。"
坎蒂絲吸吸鼻子，開始翻閱起了桌面上的檔案，而約翰尼則將身子後仰，表情嚴肅，一言不發地盯著對方。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片刻之後，坎蒂絲注意到了約翰尼的動作。她有些慌亂地用合約遮住小半張臉，問道。
"我在等待。"
"等待什麼？"
"等待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約翰尼笑著聳了聳肩。
"你就這麼有自信，認為我一定會告訴你？"坎蒂絲把手肘擱在餐桌上，饒有興致地問道。
"我知道你會告訴我。"約翰尼指著自己，說道，"我是約翰尼-施瓦茨，隨便什麼人都會告訴我些什麼。"
"我可不是隨便什麼人。"坎蒂絲終於被逗得笑出了聲來。
"但你還是會告訴我的。"約翰尼舉了舉手中的杯子，"你是準備現在告訴我，還是等我喝完這杯冰水再說？"
"先喝完它吧。"坎蒂絲指著那滿滿一大杯冰水，狡黠地眨了眨眼。
"沒問題。"話音剛落，約翰尼便爽快地仰頭把至少一品脫的水都喝了下去，連漂浮在水面上的球形冰塊也沒落下，"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約翰尼捂著胸口，緊緊皺起眉頭，做出一副難受至極的樣子，問道。
"你還真的全部喝下去了？"坎蒂絲連忙將手邊的餐巾遞給了約翰尼。
"沒錯。"約翰尼輕舒了一口氣，調侃道，"如果你再不說的話，我可就吐出來了。"
"我會說的。"坎蒂絲撥撥頭髮，將腦袋偏向窗外人潮洶湧的狹窄街道，笑容收斂了幾分，"但那可不會是什麼有趣的故事。"
"我聽著呢。"
"這一切都跟赫曼有關..."坎蒂絲閉上眼睛，凝神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在說出赫曼這個詞之後，女孩用眼角的餘光仔細地檢視著約翰尼的神情。對方神色如常，似乎對此並不感到驚訝。的確，能夠讓十八歲的坎蒂絲-斯萬內普爾情緒波動到如此地步的，除了男友赫曼-尼科利以外還能有誰呢？
"因為紐約時裝週和巴黎時裝週的緣故，我們這兩三個月都很少見面。我拿到了很多品牌和時尚雜志的邀約，每天都忙得喘不過氣來，而他的工作機會則遠沒有這麼多。為此我們倆爭吵過很多次，他告訴我，他覺得自己不受重視，希望我能多分一點時間給他...當然，我也知道他之所以悶悶不樂還有其他的原因，畢竟絕大多數男人都希望自己是更優秀的那一個。"
"剛開始，雖然很艱難，但我們依舊會為彼此留出約會和單獨相處的時間，不管工作再怎麼忙，我和赫曼一週裡也至少有兩三天是待在一起的...但漸漸地，他開始喜歡上了紐約繁華喧囂的夜生活。你得明白，約翰尼，我並不厭惡夜店和酒吧，但當你的男友幾乎每個晚上都會泡在那裡的時候，你就知道事情開始變得不對勁了。"說到這裡，坎蒂絲神情變得更加黯淡無光了，"我以為這只是赫曼發洩壓力的一種渠道，總有一天他能學會調整心態，接受現狀的...抱歉。"
坎蒂絲忽然停了下來，又一次將目光投向了窗外，試圖用掛在臉上的苦澀笑容來掩飾住話語間的哽咽。
注意到坎蒂絲表情變化的約翰尼並沒有出聲，相反地，他低下腦袋，用吸管輕輕攪拌著侍者剛送上的兀自冒著氣泡的可樂，並沒有刻意去看對方。約翰尼非常清楚，在這個時候，坎蒂絲最需要的不是步步緊逼的急切追問，而是一點讓她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
"昨天，當我結束在聖莫妮卡的宣傳活動，提前返回紐約，推開公寓大門，準備給他一個驚喜時...我發現赫曼和他的...他的那些女孩兒們，躺在我的床上。"坎蒂絲極度厭惡地皺緊了眉頭，"相信我，你不會想要知道細節的。"
"女孩兒們？"約翰尼抓住了那段話中的關鍵部分。
"沒錯。"坎蒂絲自嘲地笑了笑，"女孩們...兩個。還有三支大麻煙、兩包可卡因。"
"那你是怎麼做的？"
"我還能做什麼呢？"坎蒂絲靠在座椅上，右手撐著額頭，最終露出了疲憊的神色，"我沒有打他，也沒有罵他，只是將他和那兩個婊子趕出公寓，然後把他的所有東西都打包扔到了大街上。在做完這些事兒之後，我一個人躺在大床上，思考了一個晚上...然後，我就跟你打電話了。"
"所以，你之所以選擇加入SMM，是為了避開赫曼。"約翰尼的語氣顯得有些不確定，他並不希望坎蒂絲將自己的公司僅僅當成是一個臨時落腳的避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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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完全是這樣的。"談到這個話題，坎蒂絲渙散躲閃的眼神變得堅定了許多。她直勾勾地注視著約翰尼，說道，"我選擇SMM，也是為了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在過去的一兩年時間裡，我把絕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一個對我並不忠誠的男人身上，為了他，我一直在強迫自己做出改變，也一直都勉強待在一個我不喜歡的工作環境裡。現在，在發生了這件事之後，我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沒有人值得你去付出一切...每個人都為自己而活。事實上，我很慶幸赫曼及時教會了我這一點。"
"每個人都為自己而活。"約翰尼喃喃地重複了一遍坎蒂絲的話，"你是這樣想的嗎？"
"當然。"坎蒂絲重重地應了一聲。
"我知道你正在經歷著什麼，坎蒂絲。我知道這滋味並不好受，但是你現在才十八歲，你還...你還太年輕了。等你再長大一些，成熟一些，你就會明白，經受挫折後產生的消極想法並非就是真理。"約翰尼坐直身子，柔聲說道，"如果你願意簽下這份合約，那麼，在接下來的兩年時間裡，我會慢慢用行動來告訴你什麼才是真理的。"
"什麼才是真理？"
"真理就是，為自己而活固然快樂..."約翰尼一字一句地說道，"但將自己與他人聯絡在一起，共同享受生命中的喜悅，這才是最令人感到幸福的事情。"
聽到約翰尼的話，坎蒂絲再一次沉默了下來。她盯著面前這張密密麻麻佈滿生澀詞彙的合同，看了許久，最終才在頁根處落筆，將自己的姓名簽了上去。
"感謝你的信任。"約翰尼伸出手，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笑容，"歡迎加入SMM。"
坎蒂絲用指尖碰了碰約翰尼的手掌，隨即便迅速將手抽了回來。
女孩無意識地偏著腦袋，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痴迷而又入神地看著約翰尼，似乎是還在回味著他剛才的那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