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海馬城，零點酒館。
與珊瑚城那邊不同，這座城市的酒館分部，確實可以用“亂”來形容。
蘇夏坐在地上一樓的角落中，手裡握著一杯廉價酒水，眼眸微垂，時不時就抿一口。
周圍亂糟糟的，熱鬧喧囂，像是個混亂的菜市場。
有人喝得多了，滿臉漲紅，大聲吹著過往的事蹟。
也有人在小聲交談，說著天南海北的故事。
“那面具怪客可不得了，換做是咱們，誰敢和機械族公開對上啊？”
“嘿嘿，人活一世就為個瀟灑。”
“錯了，人活一世是為了錢，瀟灑有個屁用，沒錢渾身不舒坦！”
“……”
爭論，吹噓，拼酒，各類聲音揉在一起。
僅是蘇夏分辨出來的，就有大陸東北部、西北部這兩個地方的口音，似乎還有南方沿海特有的軟綿口音。
這裡有普通人，也有零點酒館的殺手。
地上一層，並不需要身份卡，只要願意喝酒就可以來，就連玩家都有不少。
有個玩家小團隊就在距離蘇夏不遠處的另一個角落裡，一邊喝酒，一邊對周圍的NPC指指點點。
其中一個玩家環視一圈，然後問別的玩家：“你們說，這些人裡面，哪個是最強的？”
另一個玩家說：“聽說酒館地上一樓的人都沒有多厲害，真正厲害的人在地下一樓，那裡面都是酒館的正式註冊成員，幾乎全都是靈能生物。”
“我看剛才那個調酒師就挺厲害的，和少林寺的掃地僧一樣。”有個玩家指了指吧檯後面的調酒師。
“不對，你們看到那個坐在角落裡的人沒有？”
有個眼尖的玩家指了指蘇夏，說：“這種坐在角落裡不說話的，一般都是高手。”
蘇夏：“……”
坐在角落不說話居然都會引起注意，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懶得搭理這些玩家，繼續小口抿酒，聽著周圍人的談論，從中捕捉自己需要的資訊。
這裡的大多數人都是為面具怪客來的，討論的話題也大多和面具怪客有關。
可現在局勢太亂，許多人都是來渾水摸魚的，蘇夏聽了許久也沒聽到太多有用的東西。
沒一會，那群玩家中忽然傳出了驚呼。
“臥槽，你們看到沒有，坐在角落裡那人，怎麼全都是‘？’，連名字都沒有！”
“高手啊，真正的高手！”
一時間，不少玩家都看向了蘇夏，目光灼灼，像是在看什麼寶藏一樣。
高階NPC，可遇而不可求。
蘇夏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喝完杯子裡的酒，起身離開了這個位置。
玩家們自帶的遊戲系統可以讀取遊戲中人物或物品的資料，對玩家自身而言是相當方便的。
可這功能，對遊戲裡的人物來說就相當煩了。
之前，有幾個高階靈能生物，因為厭倦了爭鬥，離開大城市，到小地方的鄉鎮隱居，就為了圖個清淨，畢竟周圍的村鎮居民也看不出他們的真實實力，可以用普通人的身份與他們生活。
可玩家們一來，就開始滿世界尋找任務和特殊NPC，開著系統到處找，沒多久就把那些隱居的高階NPC找出來了，讓人煩不勝煩。
換做是以前，如果身份暴露，換個地方隱居就行了。
可現在滿世界都是玩家，就連茫茫荒野和洶湧大海中都有玩家的身影。
蘇夏走到吧臺前，將手裡的杯子輕輕放下。
“冬！”
玻璃杯與木製桌面輕碰，聲音清脆。
調酒師微笑問道：“客人還想要什麼？”
蘇夏說：“買點訊息。”
“客人是酒館的註冊成員嗎？”
“不是。”
“非註冊成員，購買訊息，需要三倍的價格。”調酒師笑道：“客人實力不俗，何不在酒館進行註冊？”
這調酒師也是個靈能生物，感知敏銳，在酒館這些年各種人物都見過。
他一眼就能看出蘇夏是個高手，甚至能在蘇夏周圍嗅到澹澹的血腥味，因此邀請蘇夏加入酒館。
蘇夏搖頭：“不必，三倍就三倍吧，我有錢。”
“非註冊成員，也無法購買核心訊息。”調酒師又補充了句，“客人真的不考慮一下嗎？酒館註冊成員擁有絕對的自由。”
“哦？怎麼自由？”
“客人可以現在註冊，然後購買需要的訊息，等買完之後，再登出身份都行，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呵呵……”
這零點酒館，為了吸納優質成員也是用盡了手段，連移動公司辦卡的套路都用出來了。
蘇夏當初是被尹墨邀請去的，並未經過這些誘導的流程。
酒館內部如果真的像他宣傳的那麼自由，北風故事會的成員也就不會被軟禁在珊瑚城酒館的地底了。
“客人以為如何？”調酒師笑著詢問。
“沒那個閒心。”蘇夏再度拒絕。
“好的，請問客人需要哪方面的訊息？”調酒師不再提註冊的事了，畢竟事不過三。
“和面具怪客相關的。”
“所有訊息？”
“嗯，所有的。”
“客人可得多準備一些錢。”
“無所謂，有錢，不在乎。”
“……”
調酒師立即去叫人替班，然後對蘇夏做了個請的手勢。
“客人請跟我來。”
“好。”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嘈雜的酒吧一樓公共區域，走進一條鋪著深紅地毯的安靜長廊。
非註冊成員，是沒有資格去地下一層的。
若需要購買訊息，就會被引至一側的房間中。
“客人請進。”調酒師為蘇夏開啟一個單獨的房間。
這個房間很小，只有一張深黑色的辦公桌，桌上放著一個顯示屏。
調酒師請蘇夏坐下，隨後取出他自己的身份卡，在顯示屏旁邊的感應儀上刷了刷，顯示屏瞬間亮起，出現了對外展示的酒館信息系統介面。
“叮冬——”
一聲輕響，介面上彈出多個簡陋的模組，調酒師點選其中名為【資訊彙總】的模組，進入子介面。
在這個子介面的最頂部，赫然就是【面具怪客相關】的訊息。
或許是最近購買這些訊息的人太多了，因此【面具怪客相關】被置頂了，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除此之外，還能看到【救贖藥劑相關】、【傭兵之王相關】、【珊瑚城相關】等等字樣，似乎都是可以購買的。
“訊息很多，客人你不能帶走，只能在這裡觀看。”調酒師說道。
“普通訊息都不能帶走？”蘇夏問道。
“不能，無法複製，但客人可以記在腦海中。”
“好。”
“客人打算從頭開始看嗎？”
“嗯，調出面具怪客最早出現的訊息。”
最早的資訊，有很大可能是老爹團隊製造出來的。
蘇夏本來派遣了一些奈米機器人跟著老爹。
按理說，哪怕距離隔得很遠，那些奈米機器人也應該每隔一段時間就給蘇夏傳回訊息。
但老爹不知用了什麼辦法，或許是發現並破壞了那些奈米機器人，導致蘇夏至今都沒收到訊息，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客人，這就是最早的訊息。”調酒師為蘇夏調出了一個名為0001的檔案，“當時，酒館成員在執行任務時，看到了一個戴著鐵面具的人影一閃而過，這是他的口述報告。”
0001號檔案裡，沒有照片影片，只有一份口述檔案，零零散散幾百字。
蘇夏簡單看了一遍，跟他想的差不多，沒什麼有用的資訊。
這之後的0002-0007檔案裡，全都是文字形式的目擊報告，有一些內容早就在網路上流傳開了，剛才在酒館裡也有人提起。
這七次目擊，從城東到城西，從城內到城外，目擊者都確信他們看到的就是面具怪客。
而且，0005檔案上，還寫了個【真假存疑】的批註。
因為，當時的目擊者並未透過測謊。
“我們懷疑這人為了博取目光，故意說他目睹過面具怪客。”調酒師解釋道。
“嗯，不無可能。”蘇夏點頭。
如果按地球那邊的說法，面具怪客現在就是頂流，整個大陸的目光都匯聚在零點酒館的這次行動上。
只要能跟他蹭一點關係，運氣好的話，能賺到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因此有人鋌而走險，用命去蹭流量。
蘇夏繼續往下翻閱，在第八份檔案裡，終於出現了一段影片。
這段影片是一個超市提供的，當時超市失竊，大量現金不翼而飛，檢視監控後才發現，有個帶著金屬面具的人在半夜進過超市。
在這段影片下面，同樣有個【真假存疑】的批註。
“這段影片是真的。”調酒師繼續解釋，“但經過分析，影片裡的人不可能是面具怪客，以他的為人，不可能在半夜潛入超市偷錢。”
“是的……”
蘇夏有些無語，他好好的名聲，都被這些模彷者給敗壞了。
在接下來的一些檔案裡，面具怪客不僅偷了錢，還偷了麵包、水果、大棚蔬菜等食物，甚至偷雞偷狗，還有個當街搶小孩的。
這些桉例和訊息，看得蘇夏差點心梗。
如果真是一個人做的，那面具怪客的形象，就從來去無蹤的瀟灑高手，變成人見人打的街頭混混了。
幸好，大部分檔案都附上了結局。
許多竊賊已經被抓了，都被證實不是面具怪客。
他們的口供、指正等材料的復印件，都已經被送到了酒館這邊，錄入檔桉，供人購買查閱。
那個搶人家小孩的，更是在兩天後被人找到，最後被憤怒的群眾當街打死，屍體都看不出人形了。
“這些資訊，都沒經過篩選嗎？”蘇夏問道。
“客人，是你要求所有資訊的。”調酒師恭敬答道。
“行吧，給我篩選過的，有用的資訊。”
“好的，請稍等。”
調酒師在系統中一頓操作，將稍微重要的檔案篩選出來。
蘇夏注意到，在篩選出來的檔案中，有一份檔案的前面有個【鎖】的符號，似乎無法開啟。
他點選了幾次，都得到【許可權不足】的提示。
“客人，這份檔案，是需要註冊成員才能檢視的。”調酒師微笑解釋，“客人如果真的想看，不如先去註冊一下？幾分鐘就可以，很快的。”
“算了吧，我看看別的。”
蘇夏略過那個檔案，開始檢視其餘資訊。
這一次出現的資訊就比較有用了。
首先是機械族——酒館拿到情報，機械族有一位名叫“陶德”的五級生物帶隊，已經暗中抵達了海馬城，正在全城搜尋面具怪客的蹤跡。
這位陶德，與墨瑟一樣，都是機械族那位主宰十分信任的下屬，自身實力也極強。
關於機械族的檔案足足十多份，記錄了他們在海馬城的大部分行動細節。
“你們在機械族內部是有臥底還是怎麼的？”蘇夏隨口問了句，“這麼詳細的行動路線也能拿到？”
“不需要臥底。”調酒師答道：“機械族向來自信，並不會主動隱藏他們的行蹤，只要有心去找，自然能找到他們。”
“這上面不是寫的‘暗中抵達’嗎？怎麼連抵達的時間都清清楚楚。”
“是這樣的……”
調酒師認真解釋：“機械族的暗中抵達，指的大概是‘在黑暗中抵達’，也就是半夜的時候。”
“……”
字面意思，居然還能這樣理解。
根據系統中的資訊顯示，這個陶德已經接管了整個海馬城的機械族基地，就和墨瑟一樣，成為了幕後BOSS一類的角色。
本地的機械城主實力並不強，只是個普通四級生物，聲名不顯，沒有珊瑚城餘陀那麼有名。
蘇夏繼續往下看，很快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王騰。
酒館拿到情報，荒野上那個傭兵之王王騰，已經成為五級生物了，只是酒館內部的資料還沒更新，依舊顯示4.8級。
由於王騰天天叫囂著要殺面具怪客，同樣與面具怪客相關，所以他在訊息中的優先順序很高。
隨後則是酒館自己的資訊。
確實有兩個北方分部的五級生物來了，一個叫胡瀚海，另一個叫劉金甲，現在就在酒館地下一樓休息。
他們倒也不是缺錢，只是為了名氣。
“酒館人手眾多，還有這兩位大人坐鎮，想必是穩妥了。”蘇夏說道。
“客人說笑了，現在形勢不明，面具怪客是否真的在海馬城都說不準。”
“酒館內部就沒有合適的推論嗎？”蘇夏又問，“比如面具怪客的真身會是誰？”
“有的，就是被鎖了的那個檔案裡，有一些被懷疑的物件，客人如果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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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
蘇夏擺了擺手，這貨又想騙他去註冊。
他繼續往下檢視，瀏覽別的訊息，將整座城市最近發生的和面具怪客有關的事都看了一遍。
令他疑惑的是，看過之後，他居然找不出任何跟老爹團隊相關的資訊，哪怕疑似的都沒有。
酒館和機械族都在懷疑有人在背後攪事，但至今都找不出可以支撐這份懷疑的細節。
不愧是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