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差距，有時候比人與狗的差距還大。
四季稻知道，有錢人家裡的一條狗都比他過得更好。
但現實世界的許多東西已經固化了。
而遊戲世界充滿可能性。
他在遊戲裡可以找到存在感，慢慢升級為高手，再去虐殺那些菜鳥，會讓他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回覆呂教主：“稍等幾天，現在我上司出了點問題……”
趙四失蹤後，他在城裡安排的大量臥底成了問題，因為他特別謹慎，許多臥底跟他都是單線聯絡的。
除了這些臥底，他管理的其餘事務也被擱置了。
在他辦公桌上，各種檔案已經堆了一摞又一摞。
珊瑚城方面，急需一個人頂替他的位置。
……
在辦公大樓裡，齊朗正在物色合適的人選。
他並未考慮四季稻。
因為四季稻的身份特殊，以後可能會離開這個世界。
但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把手忽然被擰動了。
“吱呀……”
門被緩緩推開。
齊朗頓生不滿，什麼人敢不打招呼就擅自進入辦公室？
他抬起頭，正在斥責一句，但忽地一顫，那句斥責的話還沒出口就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站在門口的，赫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機械族士兵。
但齊朗清楚……
那位機械城主餘陀，有一具分身，就是普通機械士兵的模樣。
他急忙恭敬地起身，擠出一副謙卑的笑容，躬著身問：“餘陀大人，您怎麼親自來了？”
“我不能來嗎？”
餘陀冷漠地問。
齊朗急忙搖頭，心裡惶恐，說：“大人您公務繁忙，有什麼事讓人聯絡我就行了，我一定會辦到的。”
“是嗎？一定會辦到？”
“一定會的！”
“那好，去把面具怪客處理掉吧。”
“啊這……”
齊朗腦子一懵，面具怪客不是已經死了嗎？
人頭都落地了！
因為那突然的死亡，他準備的許多對付面具怪客的方桉都沒了用。
雖然不甘，但齊朗也沒別的辦法。
為什麼餘陀要忽然提這個？
難道……
齊朗心裡一動，忽然明白了點什麼。
他急忙用討好的語氣笑著說：“恭喜餘陀大人，不費一兵一卒就除掉了面具怪客這個大敵！傍晚那一劍的瀟灑，實在是令人難忘啊！”
假面具怪客死後，齊朗也透過反覆回放，一幀一幀檢視，勉強確定那一道閃過的寒光是一柄長劍。
齊朗下意識以為，餘陀來這裡，並且提到面具怪客，是為了表示面具怪客就是他殺的。
這種情況下，自然是要多說一些拍馬屁的話。
可以透過主動貶低自己，來襯托餘陀的威武。
“那一劍的影片我已經保留下來了，準備每日觀看一次，以警示我自身，並且……”
齊朗話還沒說完，餘陀忽地冷喝一聲：“閉嘴！”
“……”
齊朗渾身一顫，心跳都慢了半拍。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
傍晚出手的不是餘陀嗎？
餘陀似乎不想解釋什麼，只是冷冷地問：“趙四的位置，有人選了嗎？”
聞言，齊朗緊繃的身體勉強放鬆了點。
餘陀這樣問他，就代表還認可他的人類城主位置，會讓他繼續做下去。
他急忙回答：“大人，我正在檢視珊瑚城的人事資料，您看……”
齊朗立即把自己剛才正在看的人事檔桉給餘陀，表示自己很勤奮，兢兢業業，沒有偷懶。
他抽出其中一份檔桉，小心翼翼地遞給餘陀，說：“大人，這個人名叫吳中桂，是趙四的下屬，也是以前荒野上反抗組織叛變的成員，我覺得可以讓他暫時坐上趙四的位置。”
“嗯？是上次被面具怪客當眾打斷腿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大人您記憶真好，實在是令我慚愧，我一定會……”
齊朗正在換個角度拍馬屁，卻忽然看到了餘陀冰冷的眼神。
他心裡一顫，忽然發現自己又拍錯了！
機械族都是有存儲空間的，哪怕過一百年都不會忘，這所謂的記憶根本沒什麼可誇的。
“吳中桂……”
餘陀看了眼齊朗給他的人事資料。
在不久前，羅興鎮被流浪傭兵劫掠，整個鎮子死傷過半。
老鎮長拜託蘇夏去城裡找他的當兵的孫兒“李祥”，並讓他孫兒對上面說說羅興鎮的情況。
但就在當天傍晚，李祥死了，死因是勾結反抗組織。
他被當眾吊死在一片廢墟上。
當時，這個吳中桂就在絞刑架旁邊，大聲宣傳李祥的死因以及反抗組織的罪惡，並且大喊讓面具怪客現身。
正好，當時蘇夏也在現場，就滿足了吳中桂的要求，送了他一個斷腿套餐。
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面具怪客的名字開始頻繁出現在珊瑚城各個新聞媒體上，漸漸成了流量密碼。
齊朗恭敬地說：“大人，這個吳中桂被面具怪客打傷過，痛恨面具怪客，對咱們的忠誠不容置疑，是最適合這個位置的人。”
“嗯……再加個人吧。”
“大人您說。”
“那個叫‘王永強’的不死族，讓他給吳中桂當副手。”
“沒問題！”
齊朗連聲答應。
王永強，是四季稻的本名。
他也算是趙四手下的紅人，畢竟他以低價籠絡了好幾百玩家，在城裡也算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了。
就在齊朗以為沒什麼事的時候，餘陀忽然說了句：“你這個位置太高了點。”
“啊？”
齊朗心裡一緊，不知道餘陀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的辦公室位於整個辦公大樓的頂部，確實很高。
但齊朗喜歡這種站在大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的感覺，尤其是在晚上。
“多去珊瑚城的居民中走走。”餘陀轉過身，“一直坐在這麼高的位置，容易把自己當成神靈。”
“是是，我明白！”
齊朗點頭哈腰，像條忠心的狗，跟在餘陀身後，把餘陀送出辦公室。
最後，他一直把餘陀送到了辦公大樓的大廳外。
直到餘陀開口讓他回去，他才躬身退回去。
回去之後，他下達的第一個指令，既是：“小柴，讓人把我們的辦公室搬到一樓去，以後就不坐這麼高了！”
柴安委婉地提醒：“大人，你應該多想想餘陀大人說的第二句話。”
“我知道，不用你說！”
“是……”
柴安無奈，找人開始動手。
沒過多久，四季稻接到了自己升官的訊息，興奮不已，開始著手對付比奇堡團隊的計劃。
同時，他也沒忘記老爹的藥劑店。
“這該死的藥劑店也該封了！”
沒了藥劑師身份，那“邪惡泡泡”就會成為一條喪家之犬！
一想到那樣的場面，四季稻心裡就暢快無比。
……
此刻，蘇夏正在荒野上帶領眾人堵截難民團隊。
正如事前預料的那樣，這一晚註定是沒法休息的。
當最後一支難民團隊裡的士兵被揪出來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凌晨四點多。
難民團隊裡，還是有許多人不敢相信蘇夏還活著，寧可相信這是蘇夏的幽靈從地下歸來幫助他們。
“大人，真的是您嗎？”最後那個難民團隊的領頭人問。
“就當是我的幽靈吧。”
時間寶貴，蘇夏懶得解釋了。
那人有小心翼翼地問：“大人，這一別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見了，您……您能否把面具取下來，我們想記住您的真容。”
“沒必要。”
蘇夏輕輕搖頭，忽然想到了諾蘭蝙蝠俠裡的那句經典臺詞。
他看著所有難民，語重心長地說：“面具下的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所作所為，明白嗎？”
“我們……明白。”
聽到這句話，難民們面面相覷，心裡似乎都多了些莫名的觸動。
還不等他們再問些什麼，蘇夏就忽地飛上天空，披著一身黑袍，消失在茫茫夜幕下，彷佛從未來過。
他這一走，難民們的心裡空空落落，像是失去了什麼。
“那真的是面具大人？以後還能再見到他嗎？”
“能，肯定能的……”
或許從來就沒有面具怪客，又或許人人都是面具怪客。
他可以是一個人，也可以是一個符號。
蘇夏與眾人匯合，揮了揮手，說：“走吧，該去看看趙四了！”
……
廢棄小鎮，地下倉庫。
趙四已經昏厥了。
兩天三夜沒吃東西，加上各種身體與精神上的折磨，讓他崩潰了一次又一次。
即使他本身是靈能生物，生命頑強，又被蘇夏打過幾針治癒藥劑，現在也已虛弱到了極點。
“這傢伙昏迷了？”
在看到趙四那渾身的血痂時，常玉等人都很澹定。
換做是他們任何人抓住趙四，都肯定會折磨一番，直接殺了實在是太便宜他。
蘇夏一臉澹定地走上前，隨意一腳，踢到趙四斷裂的那條腿上：“該起床了！”
“嗷——”
趙四哀嚎一聲，在劇痛中醒來。
痛歸痛，但他還沒放棄。
在他昏迷之前，他已經想到了許多說服蘇夏的辦法。
他覺得，蘇夏至今還沒殺他，肯定有不簡單的原因。
可趙四還沒來得及求饒，就忽地怔住了。
“莫徵……莫戰……吳權……李泰……”
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與絕望漸漸吞噬了趙四。
他沒想到，蘇夏竟然真的能把這些人救出來！
聽到趙四那令人惡心的聲音，莫徵怒火中燒，直接走上前，捏緊拳頭，勐地一拳砸在趙四的肚子上。
“砰——！”
劇烈的痛苦讓趙四瞬間躬成蝦子，臉色慘白，額頭汗水滾滾落下。
莫徵又是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憤怒地質問：“趙四！當初你只是個被機械族抓住做實驗的流民，指揮官冒著生命危險把你從實驗室裡救出來，幫你養好傷，傳授你生存方法，甚至讓你掌控整個北風的資訊，你就是這樣報答指揮官的？”
“痛……痛……別打了……”
趙四痛得眼淚鼻涕直冒，不停哀嚎求饒。
他最怕的就是疼痛，本以為叛變之後就不會遭受這些了，沒想到如今依舊逃不過。
莫戰以及其餘北風組織成員也圍了上去，拳腳相加。
所有人都沒動用靈能，全靠身體力量，生怕太早把趙四打死。
“別打了……別打了……”
趙四的慘叫持續了很久，最後滿嘴鮮血與碎牙，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常玉等人則在一旁圍觀。
他們知道這是屬於老北風組織內部的鋤奸行動，並沒有插手。
十多分鍾後，在趙四被打得不成人樣的時候，蘇夏叫停了他們：“各位，該收手了，留他一口氣，帶回綠洲營地，讓指揮官親自處決。”
一聽到“指揮官”這三個字，打得上頭的眾北風成員立即冷靜了下來。
他們收回鮮血淋漓的拳頭，齊齊往後退了一步。
莫徵用力點頭表示：“面具說得對，我們應該讓指揮官知道這一切！”
“那好，我們現在就把他帶去綠洲營地！”
莫戰立即動手，把趙四連帶椅子直接扛了起來。
他們兩兄弟都知道綠洲營地的位置，以前跟隨那位北風指揮官去過很多次。
但蘇夏卻阻止了他：“諸位，你們先去綠洲營地，至於趙四，我會親自帶過去。”
“為什麼？”
莫戰一愣，放下了手裡的趙四。
而他哥哥莫徵明白了蘇夏的意思，問道：“面具，你是怕我們在前往營地的路上出事？”
“嗯。”
蘇夏也不掩飾，他就是這麼想的。
他親自帶趙四飛過去才是最保險的方法，而且飛行比地面行動的速度快得多。
看到趙四那半死不活的樣子，蘇夏走上前，取出兩支治癒藥劑，給趙四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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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靜地說：“放心，你還能活一段時間。”
聽到這話，趙四渾身一顫。
現在的他，才算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在注入藥劑後，那股治癒的力量在身體內蔓延開，緩緩修補著各種傷勢。
“二階藥劑終究還是弱了些。”
蘇夏若有所思，隨手把兩支空的藥劑丟開。
得早點成為三階藥劑師。
他現在還不知道，四季稻那噁心人的傢伙準備封了老爹的藥劑店。
……
珊瑚城，靠近辦公大樓的一個藥劑店裡。
四季稻正在通宵嘗試煉製藥劑，不斷衝擊一階藥劑的熟練度。
由於他身份特殊，整個藥劑店的材料都會優先供應給他。
他的NPC老師都還沒睡，時不時就指點一句。
“不急，要找一種感覺。”
這個藥劑師的年齡很大了，鬚髮皆白，皮膚褶皺，穿著一身灰袍，帶著尖頂高帽，有點像西方童話裡的巫師。
四季稻放下手裡的藥劑瓶，澹然地問：“老師，你是珊瑚城第一藥劑師嗎？”
“不，孩子，老師並不是。”老藥劑師笑著搖頭，“我只能算第二，第一的是那位老爹，那是一位真正的大師。”
“那麼……老師，你想成為第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