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內科住院處,黃素遠遠地就看見張遠倚靠著工作臺,和兩名護士小姐姐有說有笑地閒聊。
走到近前,黃素就聽見張遠正在和兩名護士炫耀吹噓,昨天幾人在燒烤酒吧救人的事情。
張遠聽見有腳步聲,轉頭就看走過來的黃素,一把拽過黃素,向兩名護士小姐姐介紹道:“這就是我剛剛和你們說的黃素,黃醫生。”
兩位護士小姐姐偷偷看了黃素一眼,然後低頭捂嘴小聲滴咕。
黃素掙脫張遠拉著自己胳膊的手,問道:“王教授呢?”
張遠答道:“去和夜班的醫生做交接了,住院處好像有個病人出了點狀況,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黃素繼續問道:“那你怎麼沒跟著去呢?”
“內科辦公室這不得有人守著嗎,萬一來了病人呢。”張遠上下打量黃素問道:“黃素你不會還沒有值過夜班吧。”
黃素默默地點了點頭。
黃素說的確實是實話,自從自己重生以來,在草原市人民醫院還真沒有值過夜班。
張遠微笑地再次伸手搭在黃素的肩膀上,以一種經驗豐富過來人的口氣向黃素科普道:“放輕鬆,不要緊張。我們內科的夜班一般情況下不會出現太大的事情,最多就是臨時處理住院區的患者狀況,中藥你也懂得,沒有西藥的副作用,輕易也不會出現什麼危及生命的狀況。”
張遠一邊摟著黃素往屋裡走,一邊繼續講解道:“真正忙碌的是,突然接受深夜入院的患者,或者急診科那裡有急症患者處理不了,需要和我們內科一同會診。”
黃素回到自己工位,放下揹包剛剛坐下。
張遠就搬著椅子湊過來坐下,神秘兮兮地問道:“黃素,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黃素看了一眼張遠,見他一臉認真煞有其事的樣子,也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問道:“有什麼事你就問唄?”
張遠猶豫不決地看了黃素好幾眼,最後下定決心問道:“黃素,我看你和我年齡差不多大,為什麼你的辨證那麼準確,你有什麼秘訣沒有?”
張遠從黃素能毫不遲疑地將自己的行醫筆記借給自己,就覺得黃素是一名有醫德的醫生,說不定能解開自己困惑許久的問題。
兩天接觸下來,黃素覺得張遠最大的問題是不自信,從在治療嚴明忠時,他一直盯著王新路的眼睛猶豫不決就能看出來。
對自己的辨證結果總是疑慮重重,基本功再紮實,醫術也難寸進一步。
黃素沒有直接回答張遠的問題,而是問道:“張遠你今年研幾了?”
張遠回答道:“剛剛研二。”
“那你很了不起,才剛上研二,脈診就如此嫻熟,想想我在草原市人民醫院帶的兩個醫生,都已經跟我看病半年了,現在依舊不會把脈。”
黃素能看出張遠確實是個可造之才,既然張遠主動找自己,自己也好為人師一次。
首先就是要先幫助張遠找回自信心,不重新建立自信心,說再多,他也會疑慮重重,最後還會慢慢地自我否定掉所有的一切。
被黃素這麼一說,張遠撓了撓頭髮,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好吧!都說把脈難,我就在大學的時候,特意在診脈上下苦功夫,你看我現在辨證都辨不明白。”
“張遠,張醫生,過度謙虛就是驕傲了。你看現在有多少學中醫的博士都不會診脈。望聞問切,四診合參是中醫的基礎,只要地基打牢固了,行醫經驗就是磚頭,隨著時間的積累,你這棟樓房會越蓋越高。”黃素用玩笑的口吻說道。
張遠看了一眼黃素辯解道:“你也剛剛畢業,為什麼會這麼厲害!”
黃素心想我可是有二十多年的行醫經驗了,但嘴上卻說:“你和王教授坐診多長時間了。”
張遠回到道:“我在研一下半學期,才正式開始跟隨導師坐診了。”
“張同學,我發現你很貪心喲,你才坐診半年,就想和我一樣,我大四的時候就開始和老師坐診,已經和老師坐診四年了。”黃素拍了拍張遠的肩膀道:“我們都是地基牢固的人,你只要多增加經驗,總有一天也會像我這樣。”
聽了黃素的話,張遠多了些自信,但依舊遲疑地道:“我也知道,我沒有經驗,所以我開始到處蒐集桉例,反覆觀看。就是想彌補自己經驗少的缺點。”
黃素其實昨天就想和張遠說抄方的事情了,但因為不熟,就怕交淺言深,今晚既然張遠先開口,正好藉此機會和他好好說說。
“抄方、抄醫桉確實是一個增加經驗的方法,中醫初學者絕大多數都是從這一步走起的。”黃素說道。
張遠點頭附和道:“我導師也是這麼說的,你的行醫筆記我也看了,一本筆記絕大多數都是你老師的行醫記錄。”
“你說的沒錯,我也是從抄方、抄醫桉開始的。”黃素略作停頓繼續道:“但是,我們不能為了記醫桉而記醫桉,要學會看醫桉。”
“黃素,你說如何才是會看醫桉,告訴我,哥們兒連請你十天燒烤酒吧。”張遠急切地追問,最後拍著胸脯保證道。
黃素連忙拒絕道:“那種環境我真的不習慣,你也是學中醫的,肝最不喜歡什麼樣的環境,你不會不知道吧!”
張遠沉思一陣,點了點頭道:“我怎麼把這茬忘了,看來我以後也要少去酒吧夜店了。”
隨後,接著追問道:“說說,怎麼樣才叫會看醫桉!。”
黃素道:“這看醫桉分正看和反看,這正看就是正常看醫桉,就是看患者的病史、症狀、舌苔、舌質、脈象,然後看辯證,看治療方法,最後看處方,然後根據醫桉裡的處方分析為什麼要這麼用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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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遠點頭道:“大家不都是這麼看醫桉的嗎?”
“所以我說除了正著看醫桉,還有反著看醫桉。”黃素賣關子道。
張遠催促道:“黃素,那你快說說什麼叫做反著看。”
“反著看就是先根據舌苔、舌質,脈象,結合患者的症狀,在腦海裡具象化還原患者的身體情況,面部是什麼樣的,舌頭具體每個反射區都是什麼樣的,六部脈象都是什麼樣子的。然後比對問診時患者的情況,哪裡對了,哪裡錯了,錯又錯在哪裡。然後根據腦海裡具象的患者,自己辨證開方,最後再比對醫桉上的辨證、治法和處方。”黃素看著陷入沉思的張遠又道:“這只是我的一家之談。”
張遠突然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道:“妙呀,實在是太妙了,導師診斷的患者,我看醫桉的時候,相當於自己又覆盤診斷了一遍。”
張遠高興地站了起來,拉著黃素就往外走:“哥們,今晚上請你喝飲料。”
就在二人向外走的時候,突然與一名護士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