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做了兩三天的硬座，年近八十歲的陸老確實已經非常疲憊，一直睡到了六點多才起來。
七點多，天色漸黑，醫院下班，鄧老來到陸老下榻的酒店。
“老路！”
“老鄧！”
陸老和鄧老兩人熱情地握手打招呼。
兩人分別是南北中醫泰山北斗級別的中醫大師，兩人雖然未曾謀面，卻已經神交已久。
鄧老比陸老年長四歲，已經是滿頭的銀絲，一口流利的普通話沒有半點粵語口音。
“老鄧，這位是天津中醫學院的張校長。”
“這位是中醫研究院的博士生黃素，就是他建議我們來南粵實地考察的，身邊這位小姑娘是黃素的徒弟。”
陸老將隨行的人員一一介紹給鄧老。
看見這老中青幼的組合，鄧老一一和三人握手。
“今天我們就在酒店裡隨便吃點自助，有什麼事情我們在飯桌上談。”
酒店的自助餐廳，眾人挑選食物，選擇一個靠近窗戶安靜的角落坐下，方便接下來交談。
陸老端著餐盤剛剛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老鄧，你親自參與一線救治，最瞭解這種新型肺炎，你評估一下，它的傳染性有沒有出現全國擴散的可能，這也是我們這次來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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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早上看見到處都是過年的熱鬧、羊城對於這種新型肺炎並沒有重視起來。
來酒店的路上，還看見羅大佑二月份演唱會的廣告海報。
最關鍵的是二月份，羅大佑四萬多人的演唱會卻如期舉行了，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上下對新型肺炎的態度。
黃素從鄧老的眼神裡看出來了，對於自己四人來羊城帶著不解。
黃素急忙解釋道：“鄧老，我們這次來就是向羊城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學習的，就是為了預防可能出現的全國困難。”
鄧老微微皺眉，呂老打來的電話裡雖然說了幾人的目的。
但是，鄧老覺得有些大驚小怪了。
黃素繼續解釋道：“南粵是用工大省，新型肺炎出現的時候正趕上春運，新型肺炎流向外省的可能性，不得不防。”
聽了黃素的解釋，鄧老恍然大悟。
知道黃素說的情況很有可能發生，心裡不由得擔心起來。
自從羊城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接受第一位患者以來，鄧老帶領的中醫團隊日以繼夜的工作在一線，確保了病人無死亡情況。
因為忙於救治病人，只專注專業內的事情，沒有考慮到外部因素。
今天是除夕，依然奮鬥在工作的一線。
“羊城火車站巨大的人員流動，這讓新型肺炎流向外省的可能更大了。”陸老也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鄧老擔心地問道：“研究院有沒有把可能出現肺炎擴散的預測向上彙報。”
“上報了，結果不太好！”陸老接著說道：“我們到羊城就和呂老透過電話，上面並沒有給回覆。”
說著，陸老又問道：“這個‘五早’方案是怎麼回事，就是因為羊城這邊提出了這個‘五早’治療方案，我們提出材料被擱置了。”
哎！
鄧老長嘆一口氣：“還要從第一個確診病例說起。”
“羊城呼吸研究院接收的第一個病人，被西醫激素衝擊療法治癒後，他們就提出了這個五早治療方案。”
李燕好奇問道：“鄧老，什麼是激素衝擊療法和五早治療方案。”
由於李燕並沒有聽到陸老和呂老的對話，對五早治療方案並不瞭解。
鄧老耐心地解釋道：“激素衝擊治療是採用短期內大劑量應用糖皮質激素，迅速地控制病情惡化的一種靜脈給藥方法。常用方法就是甲潑尼龍五百到一千毫克，每天靜滴，滴注時間應不少於1小時，連續三到五天。”
“至於五早治療方案就是早診斷、早隔離、早治療、早用皮質激素、早上呼吸機的五早方案。”
一聽說要注射五百到一千毫克的激素，李燕驚訝地問道：“注射如此多的激素，不會給病人的肝腎造成傷害嗎？”
哎！
鄧老再次嘆氣說道：“經過激素衝擊療法治療的病人有一半都出現股骨頭壞死的後遺症。”
“腎主骨，使用大量激素造成腎損傷，出現股骨頭壞死也是正常。”
李燕用中醫理論解釋了病人出現股骨頭壞死的原因後，又天真地問道：“那另一半的病人怎麼樣了。”
“另一半就是死亡率了。”
鄧老語氣低沉地繼續說道：“呼吸研究院要中醫會診後，中西結合一同治療死亡率降下來後，他們再一次提出了‘五早’治療方案。”
哎！
黃素長嘆一口氣說道：“說白來是上面和洋墨水的大人不相信中醫，一線工作的西醫蔑視中醫，即使中醫有療效，人家也只認為是巧合。”
面對可能惡化的局面，所有人都沒有在繼續吃飯的心情，這頓晚餐也就草草了事。
酒店大廳，陸老和鄧老握手告別。
“老路，我就先走了，你們好好休息，明天我派人來接你們！”
回到房間，就在各自準備進房間的時候。
張院長停下腳步問道：“陸老，羊城第八人民醫院我們還用去看看嗎？”
羊城第八人民醫院就是西醫治療的主要醫院，先是找中醫會診，最後中醫卻成為來治療的主力。
現在張院長還很年輕，還沒有武漢時期包容的胸懷，對於西醫這種有求於中醫，卻不承認中醫療效的無恥行為，心裡還有著芥蒂。
陸老停下腳步，略微沉思說道：“要去，過來瞭解情況，中醫治療、中西醫結合治療的方式都要瞭解。”
“不要多想來，大家早點睡。”
陸老開啟房門，走進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黃素四人吃過早飯，看見在酒店大堂等候的程鵬。
“陸老、張院長、黃醫生，鄧老讓我過來接你們，在南粵都是由我負責接待幾位。”
程鵬帶著黃素四人離開酒單：“鄧老，您要是有什麼事情直接找我就行，我給您一個我的手機號碼。”
程鵬將自己的手機號告訴四人。
走出酒店，酒店的停車位停著昨天接四人的汽車。
看見汽車，陸老說道：“小程，醫院不是距離酒店不遠嗎，我們走過去就行了，隨便也消化一下剛剛吃的東西。”
程鵬只好陪著四人一同走向醫院。
“在證實新型肺炎具有人傳人的特性後，我們設定了單獨接待的地方。”
程鵬一邊介紹，一邊帶著黃素四人走過門診大樓，在住院樓後面的一個小樓前停下。
這棟小樓還真有幾分傳染科的味道，門口就有全副武裝的醫護人員看守。
在全副武裝醫護人員的帶領下，黃素四人和程鵬換上了全套的防護服，做了全身的殺菌處理。
也正是羊城中醫大學附屬醫院嚴格的要求，從接診病例以來，附屬醫院沒有一位醫護人員感染新型肺炎。
“陸老，請跟我來。鄧老他們現在正在開會，估計馬上就要開始查房了。”
程鵬帶著黃素、陸老來到會議室，恰巧碰見鄧老帶人開始查房。
“老路，歡迎！”
鄧老熱情和陸老握手，向身邊的人介紹道：“這四位就是中醫研究院過來實地考察新型肺炎的醫療隊。”
給雙方介紹之後，鄧老說道：“我們正要查房，老路不如直接跟我們實地去病房看一看。”
陸老也客氣地說道：“我們就是來學習地，一切都聽老鄧你地安排。”
鄧老和陸老並肩而行，張院長、黃素、李燕自然地跟在隊伍地後面。
鄧老一邊走一邊介紹道：“我先去看地是輕症病房，這裡住的都是早期患者，病人地基本症狀表現以頭痛，身痛，肢困，乾咳，少痰，咽痛，氣短，乏力，口幹為主。患病初期表現為發熱，或有惡寒。舌象舌苔白或黃，脈象滑數。”
走進一間病房，裡面躺著三名病人。
果然三名病人地症狀都非常輕，偶爾出現咳嗽的情況。
陸老來到第一張病床前問道：“現在感覺身體怎樣？”
病人說話的時候帶著些氣短，喘息略顯急促地說道：“喝了中藥身體地燒很快就退，現在就是偶爾乾咳、身體痠痛乏力。”
鄧老繼續說道：“輕症患者，我們以清肺解毒，化溼透邪之法治療，病人發熱二三天內就能退熱，其他症狀也能快速緩解。”
陸老親在為病人進行四診合參，瞭解病人症狀、舌象、脈象的情況。
走出病房，鄧老繼續說道：“我們根據症狀的輕重主要分成四個階段，下面去是稍微嚴重一些的病房。”
“這裡的病人屬於進展期，邪毒已經壅肺，症狀主要表現為高熱，汗出熱不解，身痛，咳嗽，少痰，胸悶，氣促，腹瀉，噁心嘔吐，或脘腹脹滿，或便秘，或便溏不爽，口乾不欲飲，氣短，乏力，有的甚至出現煩躁不安的症狀。舌象表現為舌紅或絳，苔黃膩，脈象滑數。”
從鄧老對症狀的敘述，進展期的病人的病情已經從表至裡了。
走進病房，果然這裡的病人因為處於高燒，精神出現了萎靡不振，病房伴隨不間斷的咳嗽聲音。
“這個病房兩個病人都是剛剛住院的病人。”鄧老繼續說道：“對於邪毒壅肺的病人，我們主要以清熱解毒，宣肺化溼之法治療，高燒的情況基本上在五天左右有極大的改善，各類症狀也會出現明顯的減輕。”
走出病房，鄧老帶著陸老來到下一個病房。
這裡病人要依靠氧氣呼吸，胸部起伏非常急促。
鄧老繼續介紹道：“這裡的病人已經屬於重症病人了，高熱不退或開始減退，呼吸困難，憋氣胸悶，喘息氣促，有乾咳，少痰，痰中帶血的情況，舌象舌紅或暗紅，苔黃膩，脈象滑數。”
陸老仔細觀看病床的病人，可以明顯看出病人口唇紫暗。
口唇紫暗說明血分熱盛，心肺異常。
鄧老繼續說道：“重症病人出現了肺閉喘憋，主要以清熱瀉肺，祛瘀化濁，左以扶正之法治療。”
“重症病人轉好，基本在七天至十天作用。”
走出病房，鄧老繼續介紹道：“下面要看的就是極重症患者，這位患者昨天剛剛從中山醫院轉院過來。”
陸老都沒有進入房間，透過玻璃就能看見，病人處於半昏迷狀態，靠著呼吸機維持呼吸。
陸老在病房外看見病人的狀態，沒有選擇進入病房。
站在重病病房的窗戶前，陸老問道：“這樣重症的病人，附屬醫院治療過嗎？”
鄧老解釋道：“兩個多月裡，這樣的重症我們治療三位，其中一位已經康復出現了，另兩位已經轉入我們剛剛經過的輕症病房。”
“這類病人已經呈現內閉外脫了，呼吸窘迫，憋氣喘促，呼多吸少，語聲低微，燥擾不安，甚則神昏，汗出肢冷。舌象呈現舌暗紅，苔黃膩，脈象沉細欲絕。”
鄧老繼續說道：“對於這類極重症病人，我們採用中西醫結合辦法治療，西醫急救和中藥湯劑共同治療，中醫以益氣斂陰，回陽固脫，化濁開閉之法治療為主。”
陸老轉身說道：“看來我們這次來南粵是來對來，只有實地觀察病人，才能真正瞭解病人的情況，這比文字講訴的再詳細，也沒有實地看到的一目瞭然。”
陸老握住鄧老的手說道：“老鄧，你們的治療經驗非常寶貴，讓我們面對有可能的全國擴散更有信心了。”
鄧老也謙虛地說道：“希望我們論證總結出來的治療方法，能夠幫助到大家。”
實地檢視了羊城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陸老因為可能出現全國擴散，一直懸著的心，終於稍稍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