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布日古德來的市醫院一趟，柳院長再不提中醫科開西醫診斷的事情。
柳院長知道市醫院依然有布日古德的眼線，從前囂張的行為也是適當的收斂了許多。
真正失望的是那些等待看中醫科熱鬧的醫生。
醫院的忙碌讓所有的醫護人員很快忘卻這段小插曲。
九點鐘，又是每天醫院最忙碌的開始。
一對三十多歲頭髮花白的夫妻推著輪椅走進門診大廳。
一名八九歲的小孩癱坐在輪椅上，小孩身體極度消瘦，最小號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依舊顯得肥大。
兩個眼眶黑得如同熊貓一樣，眼瞼耷拉下來，眼睛已經無力睜開，好似半睡半醒，眼睛就剩一條縫隙。
一個氧氣袋放在膝蓋上，口鼻帶著氧氣面罩，呼吸同樣微弱。
一位八九歲的孩子，本該是朝氣蓬勃的，可現在卻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病得像百歲臨終老人一樣。
周圍路過的人看見孩子的樣子，都露出憐憫心疼之色。
夫妻倆人面容心力交瘁，眉頭上的川字，彷彿上一把大鎖，無法解開。
男子對妻子說道：“你和兒子好好地在這呆著，我去掛號！”
妻子擔憂地問道：“你這辦法能行嗎，萬一黃醫生不給咱兒子診治呢，不行我們想辦法找找黃牛，高價買一個黃醫生的號。”
“你放心，我打聽了，黃醫生不僅醫術高超，也是一名醫德非常高尚的人，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男子輕輕地摟著妻子安慰著：“你放心，我們的孩子這次一定有救了，好好在這裡等著我。”
男子走到掛號視窗對裡面工作人員說道：“醫生麻煩您，掛內科的號。”
裡面的工作人員反問道：“你具體要掛哪個內科，呼吸內科、消化內科、心血管內科，醫院裡內科有好多種呢，你是什麼病呀。”
男子稍作思索道：“醫生，您這裡哪個內科不忙？”
“普內科！”
工作人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那我就掛普內科吧！”
“你確定？錯了可沒法退！”
“我確定！”
男子非常堅定地點了點頭。
工作人員一邊出單子，一邊小聲滴咕著：“真是個怪人！”
男子和妻子推著孩子來到三樓的普內科診室。
推門走進，今天坐診的是錢主任。
錢主任看著輪椅上身體狀態極為不好的小男孩，皺了皺眉頭問道：“病人這是……”
男子說道：“醫生，我兒子一年突然感覺呼吸困難，現在變得更加嚴重了，四肢無力已經無法走路了，現在只能靠吸氧和注射營養液維持生命了。”
說著男人哀求道：“醫生，求求您給我孩子看看吧！”
錢主任緊皺眉頭，想這種病人按理說不應該收的，一般醫生都會推開。
但是挨不住男子的哀求，錢主任說道：“先做檢查了，但是病人已經嚴重成這種情況了，我可保證不了什麼？”
能不能治療，先把檢查做了再說。
男子連忙感謝道：“謝謝醫生，能給我們家孩子看，我們就萬分感謝了。”
錢主任點點頭，熟練地開啟單子。
“一樓交費，二樓採血、心電圖，三樓彩超、CT，四樓肝腎功能，前去把檢查做了。”
男子拿著單子走出，給錢主任鞠躬道：“謝謝醫生！”
男子和女子推著輪椅出來，女子擔憂的說道：“這能行嗎？”
男子信心滿滿地說道：“放心，一定沒有問題，這些檢查費用就當掛號費了。”
這已經是治療自己兒子最後的辦法了，男子也不斷地在心裡給自己信心。
二個小時地忙碌下來，男子帶著一摞檢查報告回到錢主任地診室。
錢主任從拿起報告一刻起，兩條眉毛就像打了結一樣，再也沒有舒展開了。
男子追問道：“醫生，我兒子情況怎麼樣嗎？”
錢主任放下報告：“你兒子這是重症的皮肌炎，目前醫學上沒有什麼好的治療辦法，想要緩解症狀，只能長期終身使用腎上腺皮質激素，但是能有什麼效果，我也無法保證。”
男子卻毫不著急地回答道：“醫生，其他醫院也是這麼說，我們在京城協和醫院治療地時候，醫生就給孩子用的地塞米松、潑尼松、氫化可松、甲基氫化潑尼松，可是我兒子病情越來越嚴重，最開始只是呼吸無力、手拿不住東西，您再看現在。”
說著，男子指著癱軟坐在輪椅上的小男孩。
錢主任皺著眉頭說道：“京城協和醫院醫術高超地醫生都無法治療你兒子，你怎麼還想到來市醫院，我們的水平可是和協和醫院有很大的差距。”
男子苦惱地問道：“醫生，我們也想在京城繼續治療呀，可是我們已經無法維持高昂地醫療費用了。”
錢主任嘆息地搖搖頭說道：“京城都沒有好的治療辦法，我們就更沒有辦法了，我想出的治療辦法，已經成為無效。”
錢主任看著男子最後還是不忍心地說道：“你要不去其他醫院看看，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男子見情緒已經鋪墊得基本到位，試探地說道：“醫生，我看你們醫院是中西醫結合試點醫院，要不您把中醫的醫生請過來，或許中西醫結合會診，我兒子還有治療的希望呢。”
錢主任臉上露出一絲不悅，不過還是給黃素的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錢主任也想看看這麼重的患者，黃素是否還能有辦法治癒。
辦公室裡，黃素接起電話：“您好，這裡是中醫科，我是黃素！”
電話裡，錢主任客氣地說道：“黃主任！我是普內科地老錢！”
“錢主任！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黃素心中疑惑，這個錢主任今天怎麼會給自己打電話，這位可是對中醫科意見最大的，兩人開會就從來沒有說過話。
“黃主任，我現在在普內科的門診，我這裡有一名患者病情非常嚴重，我想請黃主任過來一同會診。”
電話裡，錢主任將孩子的病情簡單地向黃素介紹了一遍。
“錢主任，我現在馬上過去！”
黃素想也不想地快速結束通話電話，走出辦公室，叫上李燕急沖沖地往普內科門診趕。
推門走進普內科門診，錢主任熱情地和黃素握手：“黃主任，你可算來了，這位就是病人趙軍，這是他的父母趙志國、田小娟。”
錢主任將病人和家屬介紹給黃素。
即便是來時早有準備，能讓一向仇視中醫科的錢主任主動打電話求助，黃素就知道病人的病情絕對非常嚴重。
但黃素也沒有想到病人的病情會嚴重到這種地步。
八九歲的小男孩已經瘦如枯骨，臉色灰敗，呼吸微弱，只能靠吸氧維持生命。
趙志國見到自己費盡心思要找的人終於出來了，已經難以掩飾激動：“黃醫生，您終於來了，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
趙志國怕黃素拒絕急忙保證道：“黃主任你們盡力治療，不管怎麼樣，結果如何，我們都不會抱怨。”
黃素已經是男子最後的希望了。
一年間，趙志國家裡四處籌錢，在京城協和醫院維持著，看著高昂的治療費用花著，孩子病情卻越來越重，到最後，孩子只能在醫院靠呼吸機維持生命。一旦出院，病情就加重，到後來孩子已經不能走路了，眼瞼耷拉下來，四肢由於沒有力量，漸漸萎縮。
在京城協和醫院老這樣待下去也不是辦法，每天要花大把的錢，這場與疾病的持久消耗戰，孩子承受不住，家人也承受不住。孩子的父親為了省錢，揹著孩子回老家根市治療，希望能省些錢。
直到聽到黃素的名字以後，夫妻二人才帶著孩子坐車來到市醫院，可是黃素的號實在是太難排了。
夫妻排了兩個月，根本就排不上，看著孩子病情一天天嚴重，只能出此下策。
錢主任看見趙志國對黃素熱情，和對自己的平澹完全不同的態度。
在是傻子，這個時候也明白過來，錢主任的臉部肌肉明顯抽搐起來，好一個暗度陳倉。
黃素拍著趙志國的手背安慰道：“病人家屬，你不要激動，我們一定會全力救治孩子的。”
聽見黃素答應救自己的孩子，趙志國夫妻二人頓時跪在地上，不斷給黃素磕頭。
“黃主任，謝謝您！謝謝您！謝謝您！”
“病人家屬您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黃素、李燕急忙扶著趙志國夫婦。
孩子虛弱地扭過頭看見父母為了自己跪地求人，兩行眼淚慢慢地從眼角流出。
安撫患者的父母，黃素單腿蹲跪在地上，拿過孩子胳膊的手腕診脈。
拿起孩子胳膊時候，孩子的胳膊猶如麵條一樣，感覺到一點孩子的力氣，任由黃素擺佈。
孩子脈象已經極度虛弱，寸部細弱如絲、關部現象斷斷續續、尺部近似無脈。
“黃主任，我的孩子還有救嗎？”
見到黃素診夠脈後站起身來，夫妻二人急忙問道。
“家屬你們先別急，孩子現在可以拿下呼吸面罩嗎，我要看一下舌苔。”
“短時間拿下一會兒沒有問題。”
說著，孩子父親小心翼翼地將呼吸面罩從孩子的臉上取下來。
黃素再次蹲跪下來，和孩子保持視線平視。
“伸出舌頭，讓醫生叔叔看看！”
孩子緩緩伸出舌頭，黃素還是第一次看見氣陷如此嚴重的舌頭，肺、脾、腎都出現嚴重的氣陷。
黃素站起身來道：“李燕記方，黃芪120g、山藥60g、黨參30g、白朮20g、茯苓20g、炙甘草15g、當歸10g、陳皮15g、升麻6g、柴胡12g、仙茅15g、熟地黃15g、淫羊藿10g、巴戟天10g、生薑9片、大棗6枚。”
補中益氣湯是治療脾虛氣陷的要方。
黃素在此方基礎加味山藥，山藥乃是恢復胃氣第一藥，仙茅、熟地黃、淫羊藿、巴戟天補腎以固先天。
聽見黃芪120g、山藥60g，李燕手稍微停頓，開始寫起黃素的方子。
黃芪120克，李燕以為聽錯了，即使是大人也很少用到100克以上的，何況是一個小孩子。
但是處於對師父的信任，李燕還是繼續謄寫方子，有什麼疑問等回去以後在問師父，這裡不適合詢問。
把方子寫好，李燕遞給黃素。
黃素在簽字處簽上自己名字遞給李燕：“去藥房抓藥吧！”
一般的藥物超大劑量使用，超出《藥典》規定，在藥房是抓不到藥的，尤其是這種嚴重超出《藥典》常規劑量的，一般藥房會不予抓藥，想要把藥開出來需要主治醫生、科室主任、醫院院長集體簽名才行。
因為黃素的威望，在市醫院超計量處方，只需要黃素簽名保障即可。
看見黃素給自己的孩子開藥了，趙志國夫婦雙手激動的緊緊握在一起。
黃素對趙志國說道：“給孩子辦理轉科手續吧，讓孩子住進中醫科的病房。”
當聽見黃素收治了自己兒子，趙志國夫妻再次給黃素跪下。
“黃醫生，謝謝您！我們回家您是第一個敢收治我孩子的醫生。”
黃素急忙扶起夫妻二人道：“孩子的病情，我現在只能盡力去救治，只要孩子的胃氣恢復了，這病治好的希望極大。”
說著，黃素嘆口氣道：“我判斷孩子病情初期，不過是呼吸困難、雙手握力不足、走路下肢無力容易摔倒。”
趙志國點了點頭，“黃醫生說的都是對的，但是我的兒子怎麼會越治療，病情越嚴重呢？”
黃素解釋道：“孩子初期不過是脾肺虛弱，導致呼吸困難、四肢無力，並不是什麼大病，可是當大量用了激素藥物後，傷及孩子腎元，後天本就虛弱、現在又傷到了先天，孩子的病情自然越治療越嚴重。”
聽見黃素說是西醫用藥的問題，趙志國夫妻臉上則是悔恨，悔恨自己的決定讓孩子受盡了折磨。
錢主任則是憤怒，憤怒黃素對西醫的詆譭。
然而黃素真的願望他們了嗎，當然不是。
真的以為腎上腺激素是什麼好東西嗎，確實注射以後無力的四肢會很快恢復氣力，可是那都是以損傷先天腎元為代價，可是一個還在發育的孩子，又能有多少腎元可以被腎上腺激素傷害。
這就是西醫內科的魅力，小病變大病、大病變病危、病危找中醫。
真以為西醫不到兩成的治愈率是鬧著玩的呢。
“趕快去給孩子辦理住院手續吧！”
看著夫妻二人推著輪椅離開，黃素長長嘆了一口氣，這個孩子即使治療好了，陽壽也會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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