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素帶著李燕檢查過項目組的工作，走出老住院樓回新樓辦公室。
李燕嗓子有點沙啞地問道：“師父，一週地限期馬上就到，您就不擔心嗎？”
“不擔心，我就不敢相信他還真敢不讓中醫科治病，真要是把事情鬧大，還不知道誰會挨板子呢！”
換成中國其他任何一座城市，在上下一致打壓中醫的大環境下，黃素或許沒有信心。
黃素在草原市，就沒有這種顧慮了，主管衛生工作的領導都是中醫的支持者。
聽著李燕嗓子粗糲聲，黃素關心地問道：“都兩天了，你這風熱感冒怎麼還沒有好？”
“已經基本上好了，現在就是嗓子還有點幹。”說著，李燕從白大褂兜裡拿出幾包防風通聖散晃了晃，調皮地吐著舌頭：“我一會兒回辦公室在喝一包，明天就差不多好了。”
“你要是喝湯藥，早就好了，那裡用得著又兩天的遭罪。”黃素輕輕地拍了李燕的腦袋一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學中醫，喝不下中藥的呢。”
李燕縮了一下脖子，帶著撒嬌的語氣說道：“中藥湯太苦了，我真的喝不下嗎！”
沒有了生活壓力，未來又有了希望，李燕現在變得越來越活潑了。
“主任，我總算找到你了！”
黃素和李燕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遠處阿木爾焦急地向自己這邊跑來。
“不著急，慢慢說，出了什麼事了？”
阿木爾氣喘吁吁，雙手拄著膝蓋，喘息沒有說話。
見到阿木爾氣息均勻後，黃素問道：“你不是和那日松在門診坐診嗎，怎麼跑出來了。”
姚繼章離開空出來的時間，黃素分給那日松、何慧，就是希望他們多積累經驗，快速成長起來。
阿木爾直起身子說道：“主任，有一位便秘的病人，那日松醫生讓開藥後，患者服藥後沒有半點效果，那日松醫生讓我過來請您去看看。”
“給我介紹一下患者的情況。”
黃素對身邊的阿木爾說道。
“這名病人原來是消化科的老病號了……”阿木爾開始詳細講訴老人的情況。
消化科住著一老頭，是老病號了，消化科醫生沒有不認識他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就是頑固性便秘。
消化科開塞露、甘露醇、酚酞片，所有能用的通便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剛開始小有效果，後來就耐藥，沒有效果了。
阿木爾繼續說道：“病人有時一週多近十天也不排大便，住院期間，病人肚子脹得根本吃不下飯，只能靠打吊瓶來維持營養。消化內科的醫生幾次都建議手術，看看腸道裡面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病人是老年人，害怕自己下不了手術檯，寧願死於病，也不死於刀。消化內科的醫生無可奈何了，最後就轉到了咱們中醫科了。”
黃素點點頭繼續問道：“你們給病人開了什麼藥！”
阿木爾說道：“那日松醫生，給病人開得是麻仁潤腸散。”
黃素點點頭，根據阿木爾講訴患者便秘、腹脹，開麻仁潤腸散到沒有什麼大問題。
麻仁潤腸散是由火麻仁，苦杏仁，大黃，木香，陳皮，白芍組成。
以質潤多脂之火麻仁潤腸通便，為主藥；輔以杏仁降氣潤腸，白芍養陰濡堅；左以木香、陳皮行腸胃氣滯，大黃瀉熱通便；使以蜂蜜潤燥滑腸。諸藥合用為丸，共具潤腸、通便、緩下之功。
主要治療腸胃積熱，胸腹脹滿，大便秘結的症狀。
黃素說道：“走吧，我們去瞧瞧病人的實際情況再說。”
黃素跟著阿木爾推門走進中醫科門診。
那日松還沒有說話，消化內科主任一張笑臉相迎：“黃主任，你可算來了，這老病號已經是我們消化科常客，我們治不好，都覺得很過意不去，這不我們就想著看看中醫能不能治好，老人服藥一週以後沒有半點效果，這又找到我們。”
消化內科主任微笑裡帶著幸災樂禍。
現在醫院都知道院長給中醫科下了最後通牒，都在等著看中醫科的熱鬧呢。
黃素也不甘示弱地回應道：“既然病人是你們消化內科的常客，想必雷主任非常瞭解病人的情況，給我詳細講一下病人的情況。”
雷主任聽明白了黃素話中的譏諷，幸災樂禍的笑容瞬間凝固了，冷哼一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每次把病人身體治療的亂七八糟以後，不能治療後，就甩鍋給中醫，讓中醫背黑鍋。
中醫不和你們計較，不但沒有自知之明，還嘲諷中醫。誰給你們臉皮。
“病人怎麼回事？”
黃素做到病人身邊，就聽到老人不停地輕微的咳嗽。
那日松回答道：“老人常年便秘、胃口差，我給老人開得七天的麻仁潤腸散，消積通便，老人服用以後，依舊又沒胃口，吃不下飯，痾不出屎，今天過來複診來了。”
黃素點點頭，拿起病歷翻了翻，發現都是常規的處理方法。
隨後，蹲下身子按了按患者的肚子，發現老人的小腹脹硬。
起身之後，黃素拿起老人的手腕診脈。
看見李燕臉上也已經明了，便問道：“李燕，說說病人是什麼脈象。”
“病人的脈象有點浮呀。”
李燕先是微微皺眉，隨後恍然大悟道：“所長浮脈主表，浮脈應該用其在皮者，老人的便秘是肺氣不宣、營衛不和所致，應該以汗而發之的大法。”
想起剛剛雷主任地嘴臉，黃素準備給他一個教訓，便沒有開方，看向李燕問道：
“李燕，你口袋裡不是還有幾個包感冒清熱沖劑嗎？現在衝給四個病人服下。”
由於中成藥藥效較弱，為了達到一劑見效的效果，黃素加大了用藥量。
旁邊的雷主任、阿木爾和一同來的消化內科的醫生都愣了，這麼草率就給藥，而且給的像是驢唇不對馬嘴的藥。
老頭家並沒有感冒的症狀，再說感冒清熱沖劑跟便秘怎麼搭得上鉤？稍微有點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有點亂搞。
雷主任嘴上掛著譏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用感冒藥治療便秘呢，黃主任今天您可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雷主任嘴上掛著譏笑，等待看黃素熱鬧。
黃素搖了搖頭也不說話，西醫二元思維又怎麼能真正瞭解人體奧秘。
老人見雷主任的樣子，也遲疑的問道：“醫生，這藥……”
黃素伸手搭在老人的肩膀，微笑地說道：“老人家，您就放心吧！”
老人緩緩地點了點頭，臉上明顯帶著不相信。
老頭故意以為這是安慰劑，住院那麼久，都沒把病治好，憑著幾包感冒沖劑。那不是在湖弄傻子嗎？肯定也沒什麼效果。
這時那日松也反應過來了，先是懊惱，隨後是恍然大悟。
不久，李燕端著剛剛衝好的中藥進來，遞給老人服下。
老人喝下不久，皮膚上明顯出現了一層細汗。
沒多久，老人的肚子發出頻繁的腸鳴聲，接著就是一陣排氣。
老人捂著肚子說道：“醫生，廁所在哪裡，我上大號。”
老人的子女急忙扶著老人走出診室。
雷主任這時也驚訝張大的嘴巴，已經能夠塞進一個拳頭了。
黃素悠悠地說道：“中醫看病不能只看病，還要看臟腑。中醫治病不叫治病，而叫調整，調整的是整體臟腑陰陽氣血的平和。”
轉頭看向李燕道：“給雷主任解釋一下為什麼感冒藥能治療便溺。”
李燕說道：“師父您用的是提壺揭蓋之法。您在巡診地時候用此法治療過一位小便不暢地患者。肺與大腸相表裡，大腸之所以能傳導者，以其為肺之腑，肺氣下達，故能傳導。當時我聽到病人咳嗽，再一摸他脈，浮中有數，知道風熱閉肺，表氣不開，所以裡氣不通。我使用地感冒藥是防風通聖散，防風、荊芥穗、麻黃都有解表通裡的功效，解表內外相通，大便自然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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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素點點頭非常滿意李燕地回答，詳細解釋道：“提壺揭蓋，常規的思路是透過宜肺來利小便。就像揭開壺的蓋，茶壺裡的水就會很快流出來，把茶壺蓋閉緊，茶壺的水就很難倒，宣肺可以利小便。因為肺為水之上源，膀胱為水之下游，宣肺也可以通大便，因為肺與大腸相表裡。這都是提壺揭蓋法。很多中醫只曉得宣肺可通小便，卻不知道宣肺也可以通大便，這種人就是中醫知識不牢固，至於滿腦子西醫思維地人，估計只想切開腸子看看為什麼患者便秘吧。”
阿木爾聽著黃素師徒的對答，邊聽邊記，這些可是中醫最精髓的乾貨，不含任何水分，經得起臨床考驗的真金。
黃素看著雷主任說道：“雷主任，我想患者X光腸道應該有造影吧，你們是不是打算給病人做手術，看看腸子裡面是腸梗阻還是腫瘤吧。”
雷主任黑著臉不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已經說明黃素又說對了。
黃素繼續說道：“老人剛剛頻繁地排氣，我相信你應該知道造影是什麼了吧，至於腸道裡為什麼有那麼多氣體排出來，你不用懂中醫，小學自然課就能幫你解答。”
這次通知事件，讓黃素明白了一個道理，你都謙讓只會讓他們蹬鼻子上臉。
前世今生，中醫一直都是顧全大局，換來的不是理解，而是他們更加囂張的氣焰。
在黃素嘲諷下，雷主任臉色已經變得黑紅。
“拉出來，全都拉出來！”
門口傳來老人家屬激動的聲音。
所有人都看著病人家屬扶著一臉輕鬆的病人走進診室。
在病人家屬不停感謝後，黃素又給病人開了一劑解表的方子。
等雷主任和病人都走了以後。
黃素黑著臉看著那日松，語氣極為嚴厲：“那日松這不應該是你現在地水平，但凡懂得中醫基礎理論中肺與大腸相表裡，就應該明白便溺是肺氣閉阻所致，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麼看的病人，來說說你診治地時候那裡出錯了。”
那日松低著頭，一言不發，阿木爾也是慚愧的低下了頭。
顯然，阿木爾不知道這裡地道理。
黃素繼續語氣嚴厲地訓斥道：“感覺自己已經能夠治療腫瘤了，是經歷過了大場面，感覺自己已經了不得了，面對尋常的疾病，絕對都是手到擒來了。”
在課題組，為了鍛鍊那日松，黃素將一些肝癌患者交給那日松管理。
由於治療地效果不做，最近那日松固態萌發，又有點翹尾巴了。
黃素也是藉此機會敲打敲打那日松。
“中醫辨證是非常嚴謹謹慎的一件事情，如果你還這樣吊兒郎當，有點成績就翹尾巴，你趕緊把你身上衣服脫下來，別坑害了病人。”
“主任，我保證以後絕對不犯了！”
那日松低著頭喃喃地回答道。
就在此時，柳院長帶著新任院辦林主任走進診室。
“黃主任，也在門診呀，我記得今天不是黃主任坐診吧。”
“又一個病人那日松無法診治，我過來看一下。”雖然中醫科現在和柳院長屬於對峙階段，黃素依舊保持禮貌回答柳院長的問題。
“柳院長，您今天這時又來走訪門診來了。”
自從柳院長和所有的科室主任面談後。
這一週裡，柳院長帶著林主任每天都要走訪門診，擺出一副平易近人地樣子，慰問一線門診醫生。
把自己親民的人設是立得足足的，卻從不考慮自己是否打擾了病人看病。
“對於黃主任的醫術，我還是放心的。”柳院長繼續說道：“今天我也是過來走訪，也是瞭解一下中醫門診的實際情況，也方便日後看展工作。”
柳院長全程說話臉上都帶著公式化的笑容，真的是一個笑面虎。
話音剛落，柳院長又想起了通告的日期就要到了，隨即問道：“黃醫生，你們中醫科開西醫診斷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了，我給你們的最後期限，很快就要到了，我希望黃主任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柳院長，我還是原來那句話，我們中醫科問診用的是望聞問切，四診合參，西醫檢查如果對我們判斷病情沒有幫助，我們是絕對不會做這種坑害病人錢財的事情。”
幾句坑害病人，讓柳院長的微笑也保持不下去了，咬牙切齒地審視著黃素。
黃素面對柳院長地目光，也不畏懼地和他對視。
就在診室氣氛陷入僵持地時候，一名院辦人員跑進診室，在林主任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