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起了個大早，用完早飯，便準備動身去呼市第一中蒙醫院。
李燕開門走出棚戶房，來到堆放木料類廢品的地方，四處打量每一塊木頭，最後找到了一塊一人多高、一人多寬的木板。
因為木板的重量太過沉重，李燕根本搬不動，只能把三輪車往堆積木料的廢品堆旁邊推，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它拖到了三輪車的後面的車斗上。
再用平時捆綁廢品的繩子，將木板固定在三輪車上。
做完這些，李燕走進棚戶房，從裡面捧出被褥鋪在木板上。
看著三輪車後面簡單的小床，李燕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走進棚戶房將爺爺背出房間。
經過一年的病魔折磨，老人已經非常瘦弱，就連身高只有十三四的李燕，都能輕鬆的揹著老人走出棚戶房，一點都沒有顯得吃力，可見老人已經瘦弱成什麼樣子了。
再看老人搭在李燕身前的兩條手臂，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猶如枯柴，一根根血管清晰可見。
李燕將老人放在鋪好的木板上，說道：“爺爺，您先躺下，等我進屋換一身衣服，我們就去醫院報名。”
說著，李燕高高興興地走進了棚戶房。
這一早上，李燕臉上的微笑就沒有消失過。
片刻的工夫，李燕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換掉了腳上的解放鞋、和破舊滿是汙漬灰塵用於收廢品的衣服褲子。
換上了一條牛仔褲、一件帶著粉色碎花的短袖襯衫，以及一雙一看就是人造皮革做的皮涼鞋。
李燕也從一名收破爛的假小子，搖身一變，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躺在三輪車後座的老人看見李燕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容，虛弱地說道：“我的大孫女，今天穿得真的太好看了。”
老人說著說著，眼淚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這身衣服還是李燕中考的時候，老人特意為了慶祝孫女參加中考買的呢。
然而自從自己得病以後，一年了，這還是李燕第一次穿這身衣服。
老人知道李燕一直小心翼翼地將這身衣服收藏了起來。
並不是李燕不愛美，這個年齡的女孩子，那個會不喜歡穿漂漂亮亮的衣服，在這個愛美的年紀，自己的孫女要靠收廢品為自己治病，只能穿著耐穿的解放鞋，和耐髒好洗的橄欖綠軍服，每每想起這些老人的心就莫名的心疼酸楚。
李燕懂事地幫老人擦掉眼淚道：“爺爺要是覺得好看，等爺爺病好了，我天天穿給爺爺看。”
李燕將棚戶房的大門鎖上，有用鐵鏈鎖上圍牆的大鐵門。
蹬著三輪車騎向呼市的市區。
今天的三輪車，李燕蹬起來格外的輕快，臉上一直掛著笑容，那是看見希望的笑容。
一路上，都是李燕嘰嘰喳喳和老人聊天的聲音，暢想著自己的爺爺徹底康復後，自己又可以重新回到學校學習，暢想著自己未來考什麼樣的大學，暢想著自己工作後，就是爺爺享福的時候。
這個早早揹負起重擔的小女孩，現在才再次恢復了這個年紀該有的陽光開朗。
一路上，李燕在歡聲笑語中，是對自己和爺爺未來美好生活的憧憬，最終，她騎著三輪車載著爺爺，來到了呼市第一中蒙醫院的門診大樓外。
從陳靜山將接待處放在蒙疆第一中蒙醫院，就能看得出，陳靜山和蒙疆醫科大學的關係已經降到冰點了。
就連這種國家級重要專案的接待處都要放在別的醫院，自己學校的附屬醫院竟然連兩個接待的房間都不願意提供。
也足可以看見這所學校對中醫的態度有多麼的惡劣和打壓。
李燕將三輪車停好，跳下三輪車，走到老人面前道：“爺爺你是和我一起進去呢，還是您先在外面等我，等我問清楚再來接您。”
老人道：“燕兒，你先去大廳問清楚再出來接爺爺，要不你一直揹著爺爺太累了。”
李燕又給老人掖了掖身上的單被道：“爺爺，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出來。”
面帶著微笑，心裡懷揣滿滿的希望，李燕腳步輕快地走進中蒙醫院的門診樓。
李燕來到前臺，找到值班的護士小姐姐，非常禮貌地問道：“你好，護士姐姐，請問一下中醫胃癌循證實驗課題組的志願者報名地方在哪裡？”
護士小姐姐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年紀也就在十三四歲，語氣也變得溫柔起來，問道：“小妹妹，你家大人呢，怎麼就你一個人來？”
“姐姐，我爺爺就在外面，他不方便進來。”李燕回答後，再一次問道：“護士姐姐，你能告訴我這個報名怎麼報名嗎？”
護士小姐姐遺憾地說道：“小妹妹，你們來得太晚了，報名在兩天前就結束了。”
聽見護士小姐姐的話，李燕的腦子裡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站在諮詢臺前呆愣了許久，才緩過神來，急切地問道：“護士姐姐，還有什麼辦法能聯絡上實驗課題組嗎，姐姐求求你了。”
護士小姐姐看見李燕急切懇求的眼神，再看李燕全身上下都是夜市地攤的便宜貨，就已經猜測這個孩子家境一定不好，或許這次的實驗組就是全家唯一的希望了。
護士小姐姐嘆了一口氣道：“這是京城聯合蒙疆醫科大中醫系共同成立的試驗課題組，我們醫院只是提供了一個報名地點，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
聽到這裡，李燕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李燕已經不知道下一會兒該如何面對自己的爺爺。
就在李燕處於絕望之際，護士小姐姐繼續說道：“但是，我知道有兩個課題組的病人是放在草原市人民醫院的，你可以去草原市，或許可以收留你家的患者。”
“謝謝你，護士姐姐。”
絕望中再次看見希望，李燕向護士小姐姐鞠躬九十度，表示由衷的感謝。
護士小姐姐連忙扶起李燕道：“這可使不得，我也沒有幫到你什麼忙。”
“謝謝你，護士姐姐！”
李燕再次鞠躬，便慢慢向門診樓外走去，她卻眉毛緊鎖，在想這件事情該怎麼和爺爺說。
走出門診樓，李燕又換回了開心的笑容走到老人家面前。
“燕兒，醫生是怎麼的？”老人也急切的問道。
看見能夠治療自己絕症的希望，老人其實心裡也非常急切，更何況自己還想活著看見自己的孫女考上大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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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裝出一副自責的模樣道：“爺爺都怪我，昨天燈光太黑了，沒看清楚，原來人家的報名地址是在草原市第一人民醫院，我給看成了呼市第一中蒙醫院，而且人家課題組就放在草原市人民醫院。”
雖然李燕的神態動作和解釋的理由看上去都非常自然，然而在一起生活十多年的祖孫二人，李燕那一點點的不自然怎能逃過老人的眼睛。
老人知道李燕有事情瞞著自己，只是說：“燕兒，要不就算了，這也是爺爺的命數，只是爺爺唯一放不下就是你。”
說著老人家再次流下了眼淚。
李燕上前擦乾老人的眼淚，勸慰道：“爺爺什麼就算了，我不是和你說了課題組就在草原市，我一定會帶你去草原市的。”
李燕再次騎上三輪車載著老人向家裡趕去，來時臉上是希望的笑容，回去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堅毅的嚴肅。
回到棚戶房，李燕將老人安頓好，掏出裝著家裡所有積蓄的一個小紙盒。
開啟紙盒，裡面全是一角兩角五角和一元兩元五元的零錢，裡面連一張十元的紙幣都沒有。
即使是零錢，裡面五元的紙幣也幾乎沒有幾張，一元兩元也是少得可憐。
雖然只是一堆零錢，李燕依然認真數著每一角錢。
直到最後數完，盒子裡面一共才六十八塊三角錢。
主要是廢品一賣錢，李燕就會給老人買藥吃，幾乎存不下任何的積蓄。
床上的老人，看見愁眉苦臉的李燕道：“燕兒！咱們這個病不治了，以後藥也不要給爺爺買了，你要為你以後打算了，你還這麼小，你不能像爺爺收一輩子的破爛，你是一個姑娘家。”
“爺爺！您就不要為我擔心，放心我一定會想盡辦法治好您的病的。”
說完，李燕將錢放回盒子裡，開始做今天的晚飯。
但是從李燕堅定臉龐可以看出她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