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桂芝離開之後，黃素拿著凳子坐在病床旁，陪著鄒文治坐了一會兒。
鄒文治躺在病床上，望向黃素勸道：“黃醫生，您要是有事您就先去忙。在這裡一直坐著也不是個事，化療下來可是要七八個小時，我這裡不會有事的, 做化療我可是經驗豐富呢。”
見鄒文治沒有一點緊張的樣子，黃素有看了一眼滴注的點滴，起身道：“那好，等您化療結束後，我再過來看你。”
回到內科辦公室。
張遠湊近黃素身邊問道：“你的那名胃癌患者，現在化療情況怎麼樣了。”
黃素道：“化療至少要進行六個多小時, 具體的情況還要等鄒文治化療後的不良反應, 再根據舌象、脈象和身體具體情況，辨證開方調理。”
黃素說著做到自己的工位，拿起桌子上的一個嶄新的筆記本就往外走，那是記錄張平貴故事的日記本。
“你幹什麼去？”見黃素又要出去，張遠追問道。
“我去看看張平貴，如果王教授找我有事，你就去張平貴的病房叫我。”黃素走到辦公室的門口，回頭對著張遠囑咐道。
走進張平貴的病房，黃素就見護工小肖正靜靜地給張平貴削蘋果，張平貴則微閉著雙眼躺在病床上。
看見認真工作的小肖，黃素心想：程警官請來的這個護工真的不錯，工作認真，還懂禮貌。
見黃素進來，護工小肖起身禮貌地問候道：“黃醫生，您來了！”
一聽到黃素來了腳步聲和小肖的問好，躺在床上假寐的張平貴瞬間感覺也不困了，非常利落地坐起身來, 哪裡還有半點患病老人的樣子，笑呵呵地看著黃素。
“黃醫生, 你來了！”
黃素看了看張平貴，他的皮膚已經沒有發病時的深黃色，急黃已經基本褪去，只是略比正常人有些發黃。
黃素早上查房，剛剛給老人做過檢查，舌質已經從絳紅色變為舌紅，舌苔也從黃膩變成舌苔薄黃，脈象也變成稍數，可見體內的熱毒已經清理了大部分。
黃素剛坐下，張平貴就好奇地問了一句：“黃醫生，你的那位胃癌患者今天化療還順利嗎，化療是不是把人推進中間有個大圓洞的機器裡殺死癌症。”
“鄒老的化療要持續至少六個小時，要想知道化療的結果，要等到整個化療療程結束後，拍過胃鏡才知道。”黃素隨後又解釋道：“還有您老說的那是放療，化療全稱叫化學療法，就是把化學藥物透過口服、靜脈注射、肌肉注射等方式注入人體，殺死腫瘤細胞。廣義來講西醫的藥物治療都應該叫做化療，因為他們使用的藥物都是化學藥劑。”
黃素自己這也是屬於在現學現賣，但是給張平貴這種對化療一竅不通的做科普還是綽綽有餘的。
聽了黃素的講解後, 張平貴剛剛還一臉好奇的表情，頓時失去了興致道：“原來化療也是吃藥、打針呀，我還以為多神秘呢。”
見到張平貴老小孩的樣子，黃素苦笑不得地道：“您呀！還是關心關心您自己得了，我看您也住不了多少天醫院了，等身體熱邪徹底清除掉後，皮膚恢復正常就該出院了。”
一聽要出院，張平貴的臉色就暗澹了下來，望著黃素手裡的筆記本道：“黃醫生，現在也就只有你願意聽我這老頭子嘮叨了，現在我都不想出院了。我講的故事你記錄多少個了。”
“已經記錄二十多個了。”說著黃素翻開筆記本道：“那就趁著您還沒有出院，您再多嘮叨兩句，我再幫您多記錄幾個。”
張平貴，開始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或許知道自己距離出院的日子沒有幾天了，張平貴今天講得格外賣力，連續講了四個故事，直到有些體力不支，才依依不捨地躺下，目送著黃素離開。
黃素回到辦公室，開始了每天住院醫師的日常工作，先整理查房時的病歷。
雖說黃素實際已經在坐診了，但畢竟他還是一名進修醫生，這基礎工作還是需要他做的。
黃素自己對這份工作，並沒有因為自己已經坐診而排斥，中醫是一門永遠也學不完的學問，多有筆頭記錄一份，心裡就多記憶一分。
今天的中醫內科並不是很忙，一天的時間下來黃素就是和張遠一同跟隨王新路為幾位住院處的患者做了一次複診，接收了幾名門診轉過來的住院患者。
下午四點，又到了交接工作下班的時間了。
黃素脫下白大褂，收拾好揹包，準備先去看一眼鄒文治，就準備下班了。
就在這時，一名護士小姐姐急沖沖跑進內科辦公室對黃素道：“黃醫生，鄒文治化療後出現了胃脘劇烈疼痛，你快過去看看吧。”
進來的護士小姐姐還是黃素認識的熟人，正是第一天去腫瘤科住院處為自己指路的護士小姐姐。
黃素聽了，顧不上穿上白大褂，拎起自己的揹包就和護士小姐姐走出內科辦公室，邊走邊問道：“你詳細說一下病人的情況。”
“我們給鄒文治做完化療後，患者開始出現了噁心、嘔吐，這都是正常的化療反應，嘔吐過後，他就喊胃痛。”
走進病房，黃素就看見孫桂芝和魏來都到了，看見病床上的鄒文治捂著胃部，痛的臉色蒼白，冒著冷汗，這可不是一般的疼痛。
黃素走到孫桂芝面前問道：“孫教授，化療不是說不會引起疼痛的嗎？”
孫桂芝回答道：“這也不能絕對，有些患者也會因為化療產生劇痛。”
一般化療本身不會出現疼痛，但是有一些化療藥物透過血管輸液，在輸液的過程中，尤其是化療藥外滲可能會引起劇烈疼痛。
黃素繼續問道：“孫教授，這也不能看著患者這麼一直疼下去吧，有什麼快速緩解疼痛的辦法嗎！”
中醫在鎮痛來說沒有那麼直接，服用中藥確實沒有什麼好方法快速鎮痛，唯有針灸外治能快速緩解疼痛，患者現在這樣的狀態也無法把脈，就更不用說施針了。
孫桂芝道：“護士已經去取奧施康定了。”
奧施康定全名是鹽酸羥考酮緩釋片，屬於阿片類止痛藥中的強阿片類藥物，是西醫治療癌痛的主要藥物。
不多久，護士拿著阿片進來，為鄒文治服下。
十多分鍾過後，鄒文治的表情慢慢地緩和下來，臉上也不再有冷汗流出。
見鄒文治疼痛得到緩解，黃素和孫桂芝一同為其診脈。
黃素三指搭在鄒文治的脈搏上，用力下壓觸及腕骨才感到跳動緩慢的脈搏，這是沉弱的脈象
黃素放下鄒文治的手腕後道：“伸出舌頭，我看一下舌苔。”
鄒文治吐出舌頭，黃素仔細觀察，只見舌質澹近似通明，舌苔白薄，剛剛恢復的一點氣血，又在化療中消耗殆盡了。
等鄒文治收起舌頭後，孫桂芝看向黃素，考效地問道：“你說說患者情況，怎麼治療。”
“結合舌象、脈象，患者的胃痛、噁心、嘔吐都是體質虛弱損及脾腎陽氣，中氣不足、脾胃失統所致，我建議以太子參、白朮、女貞子、枸杞子、茯苓、大棗、竹茹、半夏、附子、黃芪、當歸、甘草。健脾益腎、補血補氣。可以緩解化療過程中的噁心、嘔吐、胃痛、食慾不振等不良反應。”
說著黃素掏出紙筆和處方單，在處方單上寫道：太子參15g、白朮10g、女貞子15g、枸杞子15g、茯苓15g、大棗五枚、竹茹12g、清半夏10g、附子10g、黃芪15g、當歸10g、炙甘草20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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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素把寫好的處方單遞給孫桂芝。
孫桂芝掃過處方單，遞給護士道：“此方化療期間每日一劑，分早晚兩次服用。”
見孫桂芝同意了自己的方子，黃素大膽地試探道：“我覺得應該配合針灸治療，針灸的止痛效果還是非常好的。”
“哦！你還會針灸！”孫桂芝先是驚訝，隨後又反應過來道：“想起來了，陳老頭就是針灸的行家，你怎麼可能不會。”
隨後，孫桂芝又對黃素道：“先觀察一天，看看每天是不是還會出現胃痛的情況。”
癌症患者如果癌痛的時候，阿片類藥物失去了作用，可以考慮針灸治療，針灸對中樞神經的止痛作用要強於阿片鎮痛藥。
鄒文治服下奧施康定後，黃素和孫桂芝又留在病房觀察了一個半小時。
看著鄒文治的狀態已經徹底穩定下來，沒有再出現胃疼復發的情況。
鄒文治已經在小鄒的服侍下開始吃飯了。
黃素見到鄒文治已經可以正常吃飯了，便對孫桂芝道：“孫教授，患者的病情已經穩定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下班回家了。”
孫桂芝擺了擺手道：“你下班吧！”
臨走前，黃素和鄒文治道別：“老爺子，沒事兒我就先走了！”
鄒文治放下快子道：“黃醫生，您慢走！”
隨後，孫桂芝與黃素一同走出鄒文治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