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郭嘉此舉,也是在進一步削弱漢獻帝的權威。
雖然劉協本身也沒有多少皇帝的權威。
但是所謂政治鬥爭,爭的是什麼?話語權。
秦二世於趙高,指鹿為馬!為何如此?就是因為大權旁落,而趙高為何要這麼做?
僅僅是為了耍威風?
顯然不是,就是要削弱皇權。同時測試各個大臣們的反應。
樹立自己的威信。
而郭嘉現在站出來,道理也是一樣的。
不管你劉協想幹什麼,都不能讓你輕易成功。
郭嘉一出聲,不少官員同時看向了他。
也包括荀或。
他面色複雜。
郭嘉也看了荀或一眼。
歷史上,劉協在許昌,身處曹操治下,看似完全被控制,可是呢。
其實劉協還是培植出了一些自己的力量。
其中代表就是董成。
董成最有名的官職,車騎將軍,這可不是個虛職。
是能夠開府的!
也正是因為就任此職之後,董成才信心大增,聯絡人手,試圖以衣帶詔為名誅殺曹操。
說白了,如果手頭一點力量都沒有,董成是吃了豬油蒙了心?敢去動曹操的虎鬚?
這裡面,若是沒有某些人的幫助與放縱,董成能走到這一步?
他董成有何德何能,能去做開府將軍?
要知道,開府這件事,在漢代的代表,絕非一般。
所謂的開府,也就是可以自行招募幕僚,官員,培植自己的人手。
可以說,當時的董承,是動手太早了,等到他再發展壯大,等到官渡之戰,未必沒有機會給曹操狠狠來上一刀。
荀或與郭嘉對視一眼。
兩人各有心思。
而董承聽聞郭嘉反對,大怒道:“為何不行?”
郭嘉微微一笑道:“以在下觀之,國舅你命犯殺數,汝女命理強硬,不適合入宮,若是入宮,恐有災禍。”
董承一聽這話,心中憤怒至極,怒聲道:“郭奉孝,你莫要信口雌黃!你連我家女兒,見都不曾見過,亦不知其生辰八字,如何便說其命數強硬?”
郭嘉冷笑道:“我雖然沒見過令愛,但是卻見過國舅你。”
說完這句話,郭嘉看向劉協,沉聲道:“陛下,在下以為,國舅董承之女不適合入宮,若是入宮,恐將壞我大漢國運,請陛下三思!”
劉協神色複雜的看著郭嘉。
大漢國運啊...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
畢竟郭嘉,現在的名望,是極高的。
尤其在鬼神之說方面,那日郭嘉言出雨停,他是親眼所見。
可是...這個人,是曹操的人啊。
那日也正是他帶人,來解了曹操之危。
一時間,劉協有些猶豫。
此時,一眾曹操麾下官員中,毛介站出來說道:“郭太常此言,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還請陛下三思!”
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
郭嘉站出來,擺明了是要打壓董承,攪黃此事。
作為曹操集團中人,自然便要站隊。
毛介作為曹操集團的元老,他一開口,頓時又有不少人相隨。
而荀或,卻依舊默然。
郭嘉暗暗一嘆,這一位,或許是曹操前半生最重要的謀士,卻也註定成為曹操後半生的絆腳石。
曹操集團內部,其實是出現過很多次叛亂的。
這些人裡面,有不少人都鬧出了很大的動靜,過後牽連之人,少則數千,多則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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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根源,這些人為何能夠做大?
在郭嘉看來,身為曹操集團內部主事的荀或有無可推卸的責任。
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荀或心念漢室,對忠心於漢室之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任由這些人上位。
給了他們機會。
就如同今日,董承想要聯姻。
不聯姻,他依舊只是個國舅,聯姻之後與漢獻帝的關係便會更加緊密。
這需不需要阻止?
站在漢室集團的角度來說,當然不需要。
可是站在曹操集團的角度呢?
只怕就值得商榷了。
包括董承後面的開府,如果所有人都反對,他肯定是死都不可能成功的。
在荀或執掌中書省期間,這種事情只怕發生過無數次。
有沒有明知某人對漢室極為忠心,依舊將其置於重要位置的時候?
有沒有或許可以阻止,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時候?
答桉是母庸置疑的。
漢獻帝劉協,本就糾結,見眾人反對,便只能對董承說道:“國舅,此事既然不詳,便依郭愛卿之言,就此作罷吧。”
董承心中憤恨,卻又沒有辦法。
散朝之後,郭嘉向外走去,荀或來到了他身邊,笑道:“奉孝啊,許久未曾相聚,不如今日去我府上喝上一杯如何?”
郭嘉看著眼前的荀或,琢磨了一下,微笑道:“可!”
荀或府上,兩人落座。
三兩碟小菜,一壺老酒。
沒有下人侍奉,只剩下荀或與郭嘉二人。
二人說了了一會閒話。
荀或拿起酒杯,給郭嘉倒了一杯,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早先相識,竟不知奉孝還有這般能力,可觀人命數,直達蒼天...”荀或笑道。
兩人相識,早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郭嘉微微一笑,說道:“偶遇高人,得授天機。”
荀或夾了口蔡,喝了一口酒。
臉色有些紅潤,隨即坐直了身子,抬頭問道:“奉孝不如給我看看,我這命數會如何?”
他面色坦蕩,直直看著郭嘉,兩人四目相對。
郭嘉微微一嘆,說道:“文若啊,送你句話,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命數乃天定,不可強求,強求傷人亦傷心。”
荀或喃喃道:“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
他表情略微有些酸澀,片刻後,去又抬頭,看著郭嘉問道:“那奉孝可知,人定勝天?”
郭嘉搖搖頭道:“人定勝天,你荀文若,出身潁川荀家,便註定了想要做官,唾手可得,我且問你,鄉間村童,縱有沖天之志,縱有鐵石之心,若要為官,可成否?何言人定勝天?”
一句話,荀或陷入沉默,片刻後,他搖頭道:“那你我為何還要輔左主公,若是命數天定,那一切本就是徒勞,你我不如辭官回鄉,圖個逍遙痛快。”
“細節可動,大勢終不可違逆!”郭嘉搖頭道。
“你我皆漢臣,奉孝,我倦了,今日到此為止吧。”
最後一句話,是他提醒郭嘉。
郭嘉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略微搖頭,起身離開。
而荀或則神色複雜,在此時的荀或看來,郭嘉的思想是不對的,他擔心的是,郭嘉會影響曹操!
“郭奉孝,人或許不能勝天,但是你又怎知天意?”
兩人今日聊天,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毫無疑問,都清楚了彼此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