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妹別走……”兩人猶如末日的鴛鴦,彼此繾綣纏綿,什麼都沒有說,只有深深的對視。然而不用說一句,一切就瞭然於心。
何程鎮定的看著嵐溪:“浮玉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我知道我夫妻兩人落魄至此,定是與你脫不了干係。事已至此,我不想再追究什麼愛恨情仇,你走吧……”
頭痛的越來越厲害,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腦海裡蹦出去,又似乎有幾千只手在撕扯她的身體。嵐溪忍著痛,眼裡帶著迷茫:“為什麼?她是妖,你還要和她在一起?”
“她是我的妻子,我會一生一世都和她在一起。”何程注視著君婉兒,深情款款。嵐溪猙獰的笑起來,她揚起手:“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何程閉上眼,君婉兒溫順的躺在他懷中,兩人靜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殺戮。死亡,如此平靜。
嵐溪那一掌是衝著何程去的,最後死的是君婉兒。何程出乎意料的平靜,輕輕在君婉兒唇上印下一吻,含笑隨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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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顆情花種子一直藏在她的掌心,帶著她冰涼的體溫,此時那顆小小的種子突然發了芽開出一朵小小的七瓣花。
“啊——”頭痛得像炸開一樣,嵐溪捂著頭跪在地上,那些被遺忘的美好、溫暖、快樂又幸福的回憶通通從某個地方飛出來。是被壓抑了許久的良知,此刻通通爆發。
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殺了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生命因為她而消失,她的雙手怎麼會沾上那麼多的血腥?那還是她嗎?渾身都顫抖起來,像是經歷了世間最痛苦的洗禮。
曾經的她,只是想單純的跟在宗珏身邊,做他心中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曾經的她,只是希望所有的朋友都好好的;曾經的她,是被師父一直捧在手心的小姑娘。就算經歷了再多的痛苦,心裡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恨,也不會想去傷害誰。可是她最後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魔頭,每個人都怕她,恨不得她去死。
“師父,師父,你在哪裡……”嵐溪雙手環抱著自己,彷彿這樣就會溫暖一點。
宗珏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後,憐憫的看著她,緩緩的蹲下身扶住她顫抖的雙肩:“小溪,師叔在這裡。”
“我已經不是小溪了。”嵐溪摸著自己的臉,她的皮膚比絲綢還滑,像新生兒的肌膚那樣嬌嫩,可是內裡卻已經蒼老不堪。她說:“我已經不是你們心裡的小溪,也不是我自己心裡的小溪。我、我就是一個怪物,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如果……如果師父還在,他一定對我很失望……”她眉心緊蹙,痛苦。
提及到宿月玄,她才像是想起什麼重大事情一般,推開宗珏,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她明確自己要去的地方,那是有師父的宮殿——滿是威嚴而又冰冷的崇吾宮。她在凡間已經有許多天沒有回來,不是不想回來看看,只是一想起師父還睡著她就不忍回來,萬一吵醒了師父怎麼辦?
徑直往冰室走去,宿月玄仍舊躺在那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生氣。眼淚彷彿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往下掉,重重的砸在地上發出“啪”的幾聲響,動聽極了。
“師父,小溪回來了。”
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回來了代表什麼意思。
都說鳳凰浴火之後重生,會衍生出更完美的自己。她經歷了火,卻沒有重生,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點,並且情況更為糟糕。
——
沒有人知道那場與祖神的賭局的勝負,只知道再沒有人提及這件事情,祖神也再也沒有出過崇吾宮一步。
而在所有人都在猜測祖神之事時,肅華突然將雲央山掌門之位傳給了大弟子安宵,他則在雲央山後山的竹林裡住下來,無論是誰,一概不見。
風一吹,竹林竹葉齊齊響,風帶動著肅華的衣角沙沙響。他坐在竹子凳上,擦拭一管玉簫。
“從來不知道,夫君原來也會簫。”依依溫柔站在一旁,含情脈脈的看著肅華。
肅華微微點點頭,然後說:“我的打算你是知道的,為何我要你走你不肯走?你知道我是為了你好,你不必為我守著,不值得。”
依依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笑著說:“夫君,可以為我吹一曲嗎?”
肅華眼角的那一點點笑意漸漸流走,剩下的就是淡淡的疏離:“我從不為人吹曲,除了……”
他掩口不提,依依卻笑得苦澀:“除了小溪,是嗎?”
“我都知道。”依依十分落寞,肅華款款起身,白袍子上不帶塵埃,他最後看了依依一眼,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依依看著他的背影遠去,笑著笑著,於是哭了出來。她捂著嘴,發出低聲的嗚咽,她抬手將眼淚擦去,對著那個不會回頭的背影喊道:“夫君,我等你回來。”
可是她知道,這個人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
“你……”嵐溪看著肅華說不出一句話,原來可以救師父的那個人是他,她苦笑起來:“你想清楚了……”
“我們之間的賭局是你贏了,所以你不必愧疚。”肅華摸摸她的頭,淺淺笑著:“我會讓他醒過來,等你師父醒來之後你們就可以在一起生活,他一定會對你很好,我……”然後是長長的嘆息:“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嵐溪怔怔的望著他,眼睛一紅,隨即將目光投向別處:“你的恩情,我永誌不忘,你放心,我不會再干涉三界任何事。我這個祖神,活著權當死了,你放心。”
“小溪,我希望你快樂一點。”肅華直視她的眼睛:“你天真無邪的笑臉,我已經有很久沒有看到過了,只有午夜夢迴的時候,才能看到你的笑容。”
“那個時候,我們何曾想過後來的事。”嵐溪苦笑,望向他的眼睛真摯而又誠懇:“師伯,謝謝你。”
“我只是用這種方式讓你永遠記住我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