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殺了我？”嵐溪冷冷的看著他，紅豔的嘴唇一張一合，妖嬈至極。
宗珏不知道自己還說什麼，還能說什麼呢？事已至此，他曾經親口說過，一旦有今天的局面，他會殺了她，親自。
只是如今，他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能殺得了她。
“小溪，趁現在回頭，你還來得及。”宗珏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但眼神如舊淡然。嵐溪冷笑一聲:“回頭？我為什麼要回頭？這三界本就是我的，我為什麼要回頭任你們宰割？宗珏你未免說的太可笑了！”
宗珏皺眉:“小溪，你入魔了！”
入魔的人，心中只有入魔前的那一分信念，再無其他。感受不到愛與溫暖，心裡只有無盡的黑暗與仇恨，就像……就像一個怪物。
嵐溪與他對視半晌，慢慢走過去，迎著浮生劍的劍鋒，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宗珏心一緊:“小溪，你要幹什麼！”
他握劍的手開始微微顫抖，他看著嵐溪走近，任劍鋒插入胸口，他只是一動不動。俊美的臉上彷彿戴著一張淡然安定的面具，沒有一絲裂痕，看不出心痛看不出傷心看不出恐懼。眼睛裡只有淡然，嵐溪自嘲的笑起來，不在乎的人，自然不會有什麼情緒。
後面一眾人等都被此場景嚇傻了，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說話。肅華面上閃過驚痛，死死的看著嵐溪，好似胸腔中有各種酸甜苦辣的東西要傾瀉出來，可是他說不出一句話。
浮生劍已經全部沒入她的胸口，宗珏突然意識過來她在做什麼，猛然抽出劍，意味不明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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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那劍插進胸口，她竟然感覺不到痛。
被浮生劍刺出的那個窟窿流了血，很快又止住，嵐溪冷冷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還有誰要來殺我的？儘管上來！”
竟無一人人敢上前，連百旭老祖都未動。嵐溪一人站在他們面前，再無一人發出什麼聲音。
“恭迎祖神娘娘——”身後突然傳來整齊有致的聲音，嵐溪回頭一看，卻是從前跟隨在子鳶身邊的一些舊部。這些人或激動或恭敬，整整齊齊的站在那裡，然而當她回頭的時候，他們都有些愣住了。
就連站在最前面微微笑著的滄瀾，笑容都僵住了。
她入魔了？她竟入魔了？難道宿月玄在她心裡當真那麼重要？以至於他的死刺激得她丟了一顆心？
“嵐兒……”滄瀾雙腿彷彿是灌了鉛，走不動一步路，過了好久，他才勉力笑道：“嵐兒，我們來迎你回宮了。”
嵐溪並沒有回應他，只是看向百旭老祖和東武大帝以及他們身後的那些人：“我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將我師父救活，如果你們救不活他，我一定會讓整個三界去給他陪葬。”
說話聲不大，卻鏗鏘有力的傳到每個人的心裡。
“你當真要如此嗎？”宗珏定定的看著她，恐怕在這個時候，只有他才敢這麼和她說話了。宗珏話語間帶著規勸：“你在仙界生活了這麼多年，雲央山亦是你的家，你當真要為了你師父而覆滅整個三界？如果你師父知道了，他只怕會更傷心，做什麼事之前你要先想清楚了，小溪。”
那一聲小溪，彷彿是在夢裡才能聽見的呢喃，嵐溪恍惚了一下，然而瞬間清醒過來，眼神中無不透著冷漠：“小溪已經死了，你叫錯人了。”
不給宗珏留下任何說話的機會，嵐溪轉身就已經消失不見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滄瀾知道她去了哪裡，只回頭對身後眾人說：“回崇吾宮吧。”
這麼成千上萬的人在雲上聚集，然後又各自懷著驚恐懼怕離去，恍如是一場摺子戲，你方唱罷我方登場，最終一一散去。
宗珏和肅華站在原地，安宵等人便恭敬的等在身後。肅華沉重的搖搖頭：“早知有今日，我們當初……”
“大概是因果迴圈，自有天理。”宗珏說，儘管剛剛經歷這樣大的一場變故，他仍舊一如既往的淡漠清高，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肅華雖還能把持得住，嘴角的笑意早已垮掉，面容悲慼。他想說早知有今日，他一定會殺了小溪了。
可是他這樣想，心裡又有另一個聲音說，即便你知道有今日的結果，你也不會殺了她的。肅華看著身後跪在地上的痛哭的辰素，嘆息不已，他惆悵的看著天邊：“月玄，若你還在，看到小溪如此，你會怎麼做呢？”
宗珏心裡也泛起了淡淡感傷，做了幾百年的師兄弟，卻是他親眼看著宿月玄死去。他只是傷懷了一會，便道：“眼下之際，唯有想辦法將二師兄救活，否則天地只怕有一場浩劫。她因二師兄而入魔，心結在此，唯有如此才能躲過一劫。”
“若有辦法救月玄，眾仙家也不會搖頭喪氣的離去了。”肅華閉上眼睛，被那麼多的仙家名器穿心而死，魂魄幾乎在頃刻之間就破裂了，即便是小溪，也救不了他。
——
她一徑去了浮玉山，沿著嵐溪慢慢的往上走，她心裡竟沒有感覺到一絲起伏。唯一有感覺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恨與最後的那一絲希望。沉寂的浮玉山，因為她的到來而變得生機勃勃，而她身上卻沒有一絲生氣。
慢慢走至山巔，那是崇吾宮了，彷彿有人事先就知道她今日要回來了一般，宮殿外乾乾淨淨沒有一絲塵埃。
在宮殿外種了各種各樣的花草，五顏六色，奼紫嫣紅。若放在以前，她一定很喜歡，可惜現在她見了就煩。這些欣欣向榮，活在陽光下的美麗植物，只會越發襯得她的心醜陋不堪。
嵐溪手一揮，將那些花草連根拔起，粉碎成沫。
於是入眼只有黑色的泥土以及醜陋的石頭，那些花草是滄瀾近十年的心血，頃刻之間就這樣被毀去了。嵐溪看著光禿禿的一片，心下十分滿意。
她看著宮殿外掛的牌匾，想起幾千年前，她在這裡死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