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是什麼歌?看不懂,師傅點的?”
點好歌后,宮城美咲非常貼心地幫他置頂了,所以很快就輪到了他拿起話筒。
前奏響起,女生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誒?是千君的歌嗎?”
“哇,沒聽過呢,感覺很安靜。”
字幕出現後,幾個女生臉上的表情更加迷茫了。
“是中文歌?”“千同學還會中文嗎?”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他只會唱中文歌。
深吸一口氣,他張開嘴:
“如果我聽歌可眼紅,
何以待你好偏不懂。”
嗓音低沉,輕柔的歌聲漂浮在空中,如同在娓娓道來敘述一個動聽的故事。
陳奕迅演唱的《於心有愧》。
在少女們吵鬧著讓他唱歌時,這就是他腦子裡冒出的唯一一首。
“大概當初我未懂得顧忌,
“年少率性害慘你,
“令人受傷滋味,難保更可悲
“這心地,再善良終生
“怎去向你說對不起。”
實際上,最開始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起這首歌。
唱著唱著,他突然明白過來了——原來我一直在耿耿於懷。
“立志助世人脫貧,
“以為便偉大到像多麼有為。
“這種刺蝟,連誰曾待我好,
“都可帶來傷勢,
“被我害過來接受我跪,
“是我在製造眼淚,居然想救世。”
大宗匠千玄房的建議,讓他在學校和光同塵,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月。
一個月裡,把自己混同在普通學生中,他逐漸開始產生了一個想法:以前的自己,是不是有點自命不凡,把自己當做救世主了?
畢竟驚天動地的偉業,不可能是一個人就能做成的。口口聲聲說著“人人平等”,卻還在相信自己是救世主,要麼是瘋狂了,要麼是魔障了。
此時此刻,他由衷在心中感謝大宗匠。
當然,心中更多的感情,是對琉璃子的愧疚。
放下話筒,坐回沙發,周圍的女生都鼓起掌來。
“千君,你會中文嗎?”萩原探過頭來,她只有天真爛漫的想法,關注點和千臨涯在意的完全不同。
“實際上我的中文比日語水平還高。”他笑著回答。
女生們由衷地讚歎起來。
他用葛優癱的姿勢躺在沙發上,伸手拍了拍旁邊坐得端正的清水的肩膀,說:“不用崇拜我,清水同學的中文水平也很高,幾乎和我不相上下了。”
清水的白色長髮在螢幕發出的瑩瑩燈光下,顯得更加閃亮了,她的臉龐彷彿籠罩上了一層朦朧的夢幻面紗。
她回過頭,看著千臨涯,認真地說:“我不得不指出,照幽齋,你的粵語水平很蹩腳。”
他有點臉紅——他的粵語水平的確只停留在可以唱歌的地步。
“難道你連粵語都會?”他問道。
“雖然不會,但給你指出一些咬字上的問題,還是遊刃有餘的。”清水剎那撩動頭髮,下落的頭髮洋洋灑灑,如同飛雪。
千臨涯懶懶地塞了一枚櫻桃到嘴裡,對她的話只是笑了笑。
她不是那種沒有自省意識的人,看到他的笑容後,為了避免自己成了鍵盤俠的形象,站起身,到點歌臺前按了幾下:“我也來一首。”
接過從千臨涯手裡遞過來的話筒,她把話筒伸向嘴邊:
“夢裡夢到醒不來的夢
“紅線裡被軟禁的紅
“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
“再無動於衷……”
千臨涯這次對她是真的服氣了,他來了一首陳奕迅的《於心有愧》,她也還給自己一首陳奕迅的《紅玫瑰》,看來那天晚上的詩詞接龍大賽還沒有完結。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玫瑰的紅容易受傷的夢,
“握在手中卻流失於指縫,
“又落空……”
在唱“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的時候,千臨涯感覺,她的眼睛一直在往自己身上瞟,似乎不只是在唱歌,還意有所指。
這令他有些哭笑不得。看來今天她是篤定把他當成渣男,並且不接受反駁了。
只唱完前半段後,清水就選了切歌。
“清水同學?還沒有結束吧?”菊池麻理在一旁問道。
“不用唱完了,也只想唱半段而已。”清水再次瀟灑地一撩頭髮,邁著修長的雙腿,走回千臨涯身旁坐下。
他撇了撇嘴,起身,在點歌臺上又選了一首歌:“既然你跟我槓上了,那我也送一首歌給你吧。”
清水抱著雙臂,當千臨涯略有些輕佻的歌聲響起時,她的表情稍微發生了一些變化。
“你發如雪、悽美了離別,
“我焚香感動了誰?
“邀明月、讓回憶皎潔
“愛在月光下完美……”
看到她撩動頭髮時,他就想到這首歌了。他沒有意思再和她進行同歌手主題的對歌活動,就是隨便想起,隨便唱唱而已。
但她好像沒有聽過《發如雪》,眼睛一直盯著螢幕上滑過的歌詞,一動不動。
“……銅鏡映無邪、扎馬尾,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唱完,他發現清水剎那的臉頰有些微微泛紅。
放下話筒,宮城美咲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移動,帶著些許哭腔說:
“你們兩個,能不能不要再用只有你們聽得懂的語言對唱了啊!我們很難加入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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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在一旁激奮地起鬨起來:“就是!就是!好像是秘密通話一樣!”
菊池麻理則紅著臉問他:“千君,好好聽,但是,歌詞是什麼意思啊?”
然後他們稍微收斂了一些,千臨涯沒有再唱歌了。
這之後,宮城美咲唱了難度頗高的《シャルル》;萩原唱了最近很流行的動畫歌《紅蓮華》;菊池麻理拿著話筒,磕磕巴巴唱完了《粉雪》;柏原則唱了米津玄師的《lemon》。
夢葉則唱了一首《殘酷天使的行動綱領》。這讓千臨涯不由得嘀咕,自家的妹妹是不是實際上和普通女子高中生格格不入?
清水也沒有再唱其他語言的歌,而是唱了一首相對比較冷門的魚韻的《多分、風》。
千臨涯上輩子就一直喜歡魚韻樂隊了,因此聽的過程中一直在給她節拍,卻讓清水以為自己是在刻意討好,對他不屑一顧。
最後聚會在合唱《櫻花櫻花,想見你》中結束了。這首歌過於耳熟能詳,以至於千臨涯都能跟著哼兩句。
唱過歌后,走出卡啦OK回到東京的街道上,女生們膽子大起來,和他勾肩搭背的。
路過的路人們看著他和幾個女生糾纏在一起,露出難言的的表情,但看清他的長相後,又露出理解的表情。
恍惚之間,他覺得自己過於像個人生贏家。
把菊池麻理和夢葉送回家,又把其他三個女生一個個送上地鐵後,千臨涯回頭,看著站在不遠處的清水剎那。
“那麼,回家吧。”
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發現兩人住在一起的事實,清水特地裝作第一個離開,實際上並沒有走遠,而是遠遠地等著他。等他送走其他人後,她才靠近過來。
兩人無言地走進原路返回的地鐵,此時地鐵上已經沒有多少乘客了,兩人坐在同一排座位,雙手放在膝蓋上,距離不遠不近。
沉默的氛圍從飯田橋一直持續到市谷站,下車後,兩人並肩行走,千臨涯覺得這樣實在難受,主動開口道:“我真的喜歡魚韻樂隊。”
“……”清水剎那一言不發。
“我們家受到過菊池家很多幫助。”
清水剎那還是不說話。
“你今天看到煙火沒?”
清水剎那終於開口說:“我和你喜歡的杏奈夫人聊了一會兒。”
她特意把“你喜歡的”幾個字咬得很重。
“你誤會了……”
他還沒來得及糾正,清水剎那就提高音量打斷他:“我覺得,你喜歡成熟的大姐姐風格,也無可厚非。連我也不得不承認成熟的女性,因為年齡差距,形成了對我這種年齡的美少女的級數碾壓。”
千臨涯有些目瞪口呆:“請問你這競爭心是從何而來?”
“不過考慮到你們身份上的差距,我個人建議你還是不要陷得太深哦。”清水好心提議。
“……都說了是誤會了,那本寫真是她硬塞給我的。”
“硬塞給你?所以為什麼一位成熟的女性會塞給你自己的寫真?你倒是說說,我哪裡誤會了?”
他思考了一會兒,這件事說來話長,如果告訴清水自己在衛生間和杏奈不期而遇,那就什麼都說不清了。
所以他斟酌了一下,決定選擇性地說一些真相:
“不瞞你說,道閒齋,我的身體有個小問題。”
兩人在市谷的街頭同時停下腳步,清水移動身體,正面衝著他。
“什麼?”
“我的慾望非常強烈。”千臨涯說。
“……”
“正因為如此,我才每晚都去夜跑。”他繼續說。
“……”
“菊池杏奈因為發現了這一點,片面地覺得我需要幫助,就把她的寫真集借給我用了。事先宣告,這是她單方面的誤會,我一次都還沒用過呢。”
清水剎那後退了兩步。
“你放心,既然連我的慾望強烈這種事都坦誠告訴你了,你應該能相信,我說的全部都是實話。”
過了好半天,清水才聲音有點顫抖地說:“那、那是當然的咯,你這幾天都和我睡在帳篷裡,沒有機會用,就算是要用,也是用、用、用我……”
千臨涯把手放在胸口:“你放心,道閒齋,我視你為珍貴的夥伴,無論如何都不會用你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這種保證一點安心感都沒有,反而聽起來很火大!”
“實際上,這幾天跟你睡帳篷時,為了剋制自己,我每天都比以前多跑5公里。”
“這種事情我不想知道。”清水捂住了耳朵。
“等到床安裝好了,跟你分開睡了,你就可以徹底放心了。不過我個人還是建議,你要好好把自己臥室房門鎖好。”
“果然你連自己都對自己不放心嗎?!”
千臨涯誠懇地說:“這樣你就應該真的相信,我確實是喜歡魚韻樂隊了吧?”
清水雙手甩動手提包,輕輕撞到他腿上:
“誰管你!”
……
雖然過程有點莫名其妙,但兩人之間略顯尷尬的氣氛,終於是消散了,兩人相處終於再次融洽起來。
回到公寓,清水脫下木屐後,直接光腳踩在木地板上,扯開浴衣的衣領,發出鬆懈的聲音:“累死了累死了!”
千臨涯好生穿上自己的拖鞋後,才走進屋子,看著趴在帳篷裡的清水說:“還得再累一會兒,要把床給安起來呢。”
“再睡一晚帳篷也無所謂。真的好累。”清水的聲音悶悶傳來。
“我今晚可沒夜跑,我也不能保證再睡一起會發生什麼。”
“沒事的,我也從來沒相信過你的保證啦……”
清水剎那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看來是真的要睡著了。
“嘖。”
他把床架的包裝紙扔出去,然後回到清水的臥室,先把床墊給放平,然後在旁邊搭建床架。
拼了一會兒之後,他發現效率低得嚇人。
“道閒齋,我需要有人幫我舉著手機的手電筒打光,這裡太暗了,我看不見床架。”千臨涯衝著外面的帳篷喊道。
結果那個女人只是在帳篷裡翻了個身。
他走過去,清水剎那“大”字躺在裡面,聲音含糊地說:“把床拖到這邊來拼唄。”
“然後再讓我一個人給搬回去?”千臨涯半蹲在她旁邊,伸手在她臉前揮了揮,“我把床墊鋪好了,你可以睡在床墊上,然後幫我舉著手機嘛。”
清水連眼睛都沒睜開:“可是我真的走不動了。”
“那今天晚上可真就睡不到床了哦?”
“唉,你好煩啊,”清水發出不耐煩的聲音,如同驅趕蚊蟲一般伸手在面前揮了揮,“除非你把我抱過去……咕!”
她的話音剛落,就發出奇怪的聲音,因為她被千臨涯用手臂插入腰間,另一只手放在頸後,輕輕鬆鬆抱了起來。
千臨涯如同從帳篷裡取了一個盒子一般,把浴衣凌亂的清水從帳篷裡抱出來。清水膝蓋蜷曲,雙手捏著小拳頭,緊緊貼在胸前。
“嘿咻!”
千臨涯把清水拋到了她臥室平放的床墊上,讓清水發出一聲尖叫。